肖欽要是知道韓子卿生氣的原因,一定會大呼冤枉的!
他就是低估任何人的智商,也不可能低估韓子卿的智商啊!
肖欽在白千佑的手下混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他們這一類人的恐怖之處?
他運氣好,因爲第一次遇見白千佑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的殘忍,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的無法承受白千佑的破案過程的陰暗面,所以格外注意自己的心理健康。
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心理崩潰,也只是因爲:第一,白千佑並沒有將他當做一次性“用品”,讓他直面案件最陰暗的部分;第二,就是因爲他時刻注意着自己的心理狀況,一旦察覺到有無法排解的情緒就立刻去找容醫生。
他對白千佑的忌憚害怕,卻在這幾年中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但他最忌憚不過的白千佑,在這個世界上基本就不存在讓他害怕的人——
他是一個瘋子,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不但可以拿其他人的性命開玩笑,更是可以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
案件組的其他人也和他心中所想相差不大。
但韓子卿卻是其中的異類——這是白千佑的原話。
爲什麼說白千佑基本沒有害怕的人,而不是根本沒有?那是因爲,韓子卿就是那個“基本”之外的存在。
案件組裡面的人,也不能說像他對白千佑這樣的害怕恐懼,但對韓子卿很忌憚畏懼,卻是很明確也得到其他人肯定了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爲韓子卿高超絕倫的智商,以及她堪稱奇蹟的直覺。
只是韓子卿一般不會和他們打交道,所以他們對韓子卿雖然生疏,交往的時候卻不太有敬畏感。
但他曾經親口聽白千佑說過,要是可以,他絕對不願意和韓子卿作對。
即使對他的話不明所以,但是他一個連白千佑都感到害怕的人,怎麼敢小瞧韓子卿的智商?
他真的不是想要用激將法逼迫韓子卿接受這個案子,他只是不經意……或者說跟在白千佑身邊那幾年,習慣了白千佑的說話方式,不自覺就帶了出來……
但顯然,這點落在其他人身上作用很大的話,卻直接激怒了韓子卿。
更重要的是,即使如此,韓子卿的頭腦竟然還能保持冷靜,面對他的話,只是目光嗜血地盯着他,卻一句想要接下案子爲自己洗清嫌疑的話都沒有提出來。
場面就這麼僵持下來,慕奇目光隱隱帶着期盼。
他還是和以往一樣,在他心底排第一位的還是案件,還是受害人,還是真相。
肖欽心中所想就要複雜多了,但之前不管有多少花花腸子,在韓子卿毫不掩飾地展現出自己的怒火後,他所有的心思都瞬間清空,變爲了對韓子卿的擔心和害怕。
韓子卿挑起嘴角,滿臉的嘲諷:“你們不是聽能的嗎?自己查案吧!”
韓子卿扭身要走,慕奇終於站不住,起身攔在了她的面前:“子卿,”他似乎有些難以開口,“我希望你能接下這個案子,畢竟這個案子是在我們母校發生的,而且……你現在也是母校的教授。”
“那又如何?”韓子卿覺得可笑極了,“你自己把追查真兇,爲受害者討回公道看得無比重要,難道我就要和你一樣了嗎?再說,難道每一宗發生在這所學校內的案子,我都要接手嗎?”
慕奇身體一僵,抿緊了嘴脣,眼中卻滿是倔強。
韓子卿呵呵一笑,“打死那年發生的事情你忘了我可沒忘,當初我就說過,別特麼想着讓我接手我不願意碰的案子,否則我絕對會讓你們知道惹怒我的後果!”
慕奇原本堅挺的身姿瞬間頹敗下來,整個人看起來竟然像是一個垂暮老人,面色倉惶。
還帶着一絲隱約的……後怕。
他擡起頭,認真地對上韓子卿的眼睛,卻發現其中竟是沒有一絲情緒,就像是當初那件事發生的時候。
所有的情緒瞬間從韓子卿的身體內被掏空,沒有留存半分。
然後他和肖欽二人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韓子卿毫不在意地離開,一點猶豫也沒有。
等到韓子卿的身影從他們的視線消失不見,慕奇終於忍不住,將電話打了出去——
“項君歸,你和子卿……鬧矛盾了嗎?”
項君歸一開始看到慕奇的名字在自己的手機上顯現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奇怪。
當然聽到這話,雖然有着被戳破心中秘密的刺痛,更多的卻還是疑惑。
“你怎麼會這麼問?”
多年的鬥敵經驗讓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對方不一定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很可能只是過來試探,他要是嘴一禿嚕,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了,才真的是將把柄放到了對方的手上。
雖然和慕奇之間不存在這樣的情況,但是面對韓子卿的事情,項君歸卻還是本能地選擇了含糊其辭。
慕奇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項君歸的閃爍其詞,反而直接透了底:“因爲韓子卿對我們發火了。”
韓子卿這個人格雖然暴躁,有時候也比較直接,但是那些行爲背後,卻並沒有太多的認真。
但這次不同,慕奇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韓子卿身上的不對。
項君歸繃緊了臉,“我覺得子卿最近的言行不太對。”
慕奇一怔,他雖然有所察覺,但是在項君歸這裡得到確認,還是讓他心中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還有一絲很淡的擔憂。
項君歸也沒有隱瞞,“昨晚韓子卿對我……發出了進入她的家的邀請,”慕奇一愣,一臉的不敢置信,但電話這頭項君歸的表情,也並沒有很好,“但是今天一早起來,她對我的態度就變得極其冷淡,就像是回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比那個時候還要冷淡。”
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雖然因爲他限制了韓子卿自由這樣的原因,兩人之間的氣氛很不好。
但是,因爲他是聞人笑親自待到韓子卿面前,當時又確實情況緊急,韓子卿雖然不滿,卻還是強自按捺住了脾氣,沒有當面給他難堪。
只是今早的韓子卿,面對項君歸卻格外不客氣。
“還有,昨天她邀請我進入她家的時候,”項君歸停頓片刻,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韓子卿的表現也很不對。”
慕奇奇怪,“怎麼不對了?”
“當時她的表情,十分的、”項君歸有些爲難,似乎找不到準確的措辭,“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她邀請我的時候神態沒有半分曖昧,卻也沒有那種朋友間的熟稔。”
“真要我用一個形容詞來形容的話,應該說像是小時候我們邀請才認識不久的玩伴進入自己家中玩的情況,並不清楚這樣的行爲代表着什麼樣的意義,但卻本能想要分享和邀請。”
而且,項君歸直到現在腦海中還能回想起韓子卿被自己拒絕,立刻生氣轉身的動作——
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氣惱。
那種小女兒情態,本不應該出現在韓子卿身上的。
即使是朵多,也不可能出現那樣的情緒。
但他已經給這樣的異狀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便沒有再多此一舉地將這點講出來。
就是剛纔這段話,也只是大略地提了一下。
顯然,慕奇也對此十分不解。
他甚至覺得項君歸是不是在談戀愛的時候出現了錯覺——
韓子卿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對着項君歸露出小孩子一樣的神情?
要知道小孩子是最不會防備的一類人,他們心思純淨,對這個世界抱有極大的善意,也願意相信身邊的每一個人。
要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顯露出小孩子一樣幼稚的情態,代表着的是什麼?是絕對的信任。
但據慕奇的觀察,儘管韓子卿對項君歸很特別,但這樣的特別卻沒有涉及到信任。
也就是說,韓子卿至今還沒有信任項君歸這個人——至少絕對信任,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項君歸所說的狀態,就顯得尤爲可疑,也讓人不願意相信了。
但項君歸卻又不太可能在這樣的事情上撒謊。
慕奇許久不說話,項君歸便有些忍不住,意外想起了韓子卿家的門鈴,因爲覺得奇怪,就開口問了。
“你知道子卿家的門鈴用的是哪一首歌嗎?”
慕奇對項君歸突然轉移話題有些不適,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正好知道,便沒有繞彎子,直接回答了出來:“是Maroon5唱的Animals。”
“Animals?你確定?”項君歸莫名覺得這首歌名十分熟悉,就像是他按響韓子卿家門鈴,音樂響起的時候,那種熟悉,卻又覺得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的感覺。
這讓他感覺不太好,語氣就有些壓抑。
慕奇卻沒注意到這點微末的不對之處,再次肯定到,“就是Animals,我記得韓子卿一直很喜歡這首歌,當初這首歌橫空出世的時候,韓子卿幾乎所有的鈴聲都是這首歌。”
當然單曲循環就是最近本的了。
“我當初見她那麼癡迷,還想着去下載來聽聽有什麼魅力讓她都沉迷進去了。”慕奇苦笑一聲,“可是那首歌不管是歌詞,還是MV都不太符合我的審美,我甚至沒有完整地聽完這首歌就直接刪掉了。”
項君歸雙眼眯了起來,“能給我說說講的是什麼嗎?”
“歌詞和歌名十分相似,就是講的狩獵獵物;但是MV卻是講的一個跟蹤狂的故事。”說到這裡慕奇輕笑一聲,“說起來深層次的意義也是講述的獵物……”
項君歸的臉色卻莫名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