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0 8:48:35 本章字數:5324
“既然她沒事,你可以跟我們回去了吧。言麪魗羋本王勸你還是不要反抗的好,若引來御林軍圍剿村莊,你女人與孩子只怕也無法保全。”
君墨舞遲緩的擡起眼眸,目光落在無憂身上,若有似無的嘆息之後,他苦笑道,“本王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怎麼可能真的可以躲避一輩子呢。”
“世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那麼就請吧。”無憂冷聲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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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舞溫柔的爲佩兒蓋好了被子,目光溫柔的凝視着她,寬厚的手掌輕輕的覆蓋在她凸起的腹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讓這個孩子陪着你,你就再也不會孤單。”
佩兒緊緊的抓着他的手,她無助的搖頭,淚珠撲簌而落,“不,墨舞,我不要你死……你不能丟下我們,你答應過我的,你說會看着我們帶孩子出世,墨舞……轢”
君墨舞眸底擎着淚霧,他的手掌溫柔的撫摸過她流淚的臉,笑着回道,“每個人都必須爲他曾經犯過的錯負責,我也不能逃避。對不起,佩兒,我失約了,不能與你白頭偕老,如果有來生……”
“不,我不要來生。”佩兒失控的從牀上坐起來,雙臂緊緊的抱住君墨舞,將頭埋入他胸膛中,失聲痛哭,好像他只要一離開,就真的是生離死別了。
飛瀾看不得這般的場景,她與君洌寒無數次的離別,每一次都歷歷在目,好似發生在昨天一樣,己所不欲忽施於人,她自然不忍心拆散這一對有情人,那樣太殘忍筻。
“無憂,我們走吧。”她牽住無憂的小手,就要向外走。而無憂卻突然甩開她的手,義正言辭道,“他是朝廷的通緝犯,我要抓他回去。”
“無憂,得饒人處且饒人。”飛瀾沉聲道。
“可他害死了很多人,已不可饒恕。”無憂反駁。
飛啦無奈嘆息,“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已經改過了。”
“那是婦人之仁,爹說過,一勞永逸,斬草除根。”無憂劍眉冷挑,語氣中夾雜着一絲霜雪。
一旁,君墨舞心口一驚,下意識的將佩兒擁緊。斬草除根!難道他們連無辜的佩兒和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嗎?是的,那不就是君洌寒處事的風格嗎。
“飛瀾,我是罪有應得,可是,佩兒和孩子是無辜的,我只求你,放過她們母子。”君墨舞卑微的低下了頭,出聲懇請着。依君洌寒對飛瀾的疼寵,也只有她可以維護佩兒母子。
飛瀾短暫的沉默,因爲她再考慮要如何說服無憂那小鬼對遇見君墨舞的事三緘其口。然而,她的沉默卻讓君墨舞誤解爲她並不想幫忙。的確,他也曾傷害過她,他又有什麼理由祈求她的饒恕。
“如果,如果一定要斬草除根,就拿掉佩兒腹中的孩子吧,難道連佩兒的命也不能留下嗎?”
飛瀾淡淡搖頭,剛要開口,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婦人,身後還跟着一個半大的孩子,“君夫子,我聽隔壁王嬸說看到佩兒受傷了,給她帶了些傷藥,還抓了幾幅安胎藥,這女人第一胎可要格外小心。”
牀上的佩兒慌忙抹掉臉上的淚痕,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笑着接過那婦人遞來的籃子,“謝謝劉嫂,一點小傷而已,不打緊。”
“不礙事就好,你自個兒小心些,你現在可是兩個人了。下次進城賣畫,就別跟着了。”劉嫂說罷,又看向一旁君墨舞,臉上堆滿了笑,“君夫子,你送給我家小山的書,他天天都看着呢,這孩子現在可懂事多了,還是你教導有方。”
“是小山孺子可教。”君墨舞含笑應承。
“你家裡有客人?看這孩子長得粉雕玉琢的,可真漂亮,城裡的孩子就是跟我們鄉下的不一樣。”劉嫂毫不避諱的上下打量着無憂。而無憂一直傲慢的揚着下巴,對此十分不屑一顧。
“哦,是我城裡的親戚。”君墨舞胡亂的迴應,不過,若真的算起來,無憂與飛瀾的確是他的親戚,他與君洌寒就是堂兄弟。無憂當換他一聲堂叔纔是,然而,皇室無情,親生父子,親手手足都可以刀兵相見,何況其他。
“既然你家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君夫子,我家小山還要你多費心呢。”劉嫂笑着起身,那小山也是十分懂禮,向君墨舞深鞠躬,而後才隨着母親離開。
“你在這裡做夫子?”飛瀾有些錯愕的詢問。
君墨舞點頭,“我來這裡之前,村子裡沒有學堂,後來我買了一些書,在村頭的柳樹下叫村子裡的孩子讀書,久而久之,這裡的村民都叫我夫子。不教書的時候,我會畫一些字畫到集市上去賣,維持生計。”
“堂堂豫南王世子,會甘心窩在這個偏僻的村落中教書嗎?”無憂一副挑釁的語氣,當然,他的疑慮也並非毫無道理。
君墨舞嘲弄一笑,“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比權勢更重要,你的父皇比我更懂得這一點。”他說着,目光下意識的掃過飛瀾。
“我帶你們去看看我教書的地方吧。”君墨舞起身,打算引他們離開,而佩兒似乎看得懂他的心思,死死的抓着他一片衣角,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別怕,佩兒,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的。”他低頭,在佩兒額頭落下深深的一吻。
君墨舞將他們帶到村口的柳樹下,已近傍晚,天色昏暗,這裡自然沒有孩童溫書。他負手站在樹下,下巴微揚着,閉上眼睛,似乎還能聽到清晨孩童朗朗讀書聲,他在這裡的日子,是他此生最平靜,也是最幸福的時光,在這裡,他遇見了他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女子,那就是佩兒,而排在第一的,永遠是慕容飛瀾,那個驕傲的,堅韌的女子。
“將我們帶出來,就是怕牽連佩兒嗎?看來你真的很愛她。”飛瀾溫聲開口,她想,君墨舞能有這樣的結局,也是上天的一種眷顧。
君墨舞微眯着眸子,目光些微的渙散着,半響後,才緩緩回憶起來,“那一天我將你掠走,很快,君洌寒就追了過來,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打鬥中,被他挑斷了右手手筋。”
“那你……”飛瀾的目光落在君墨舞右手上,卻看不出絲毫異狀。
君墨舞動了下右手,雖然手筋已經接上了,但此生都無法握劍。“寫字繪畫,握筷子都無大礙。”不過,他無法用力拉開弓箭,以至於在這靠山吃山的村落中,他不能靠打獵爲生,只能賣一些字畫維持生計。
“我逃到山中,可君洌寒的御林軍還是窮追不捨,我知道,他是一定要置我於死地的,就想中州王所說,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我滾落在到山坡下,就在窮途末路之時,我遇到了上山採藥的佩兒,她將我救下來,並以身涉嫌,爲我引開了追兵。她將我帶回了家中,爲我療傷,是她救回了我的命。”
“然後你以身相許?”無憂很不是適宜的插了一句。
飛瀾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他又立即噓聲。
君墨舞低頭,苦笑,而後緩緩繼續道,“就在我養傷的期間,永安王和我的父王先後被當今皇上斬首。”
他說至此,飛瀾大驚,側頭看向身旁無憂,無憂一臉肅然,小拳頭緊握着。那段時間她被楚君寧掠到大翰,並不知後來發生的這些事。她突然瞭然,難怪無憂不肯放過君墨舞,原來他與君洌寒之間有殺父之仇,留下君墨舞,的確是隱患,難保他不會找君洌寒報仇。
“佩兒是孤兒,而我也變成了無家可歸之人,起初也談不上愛,不過是兩個寂寞的人彼此取暖,之後的很多事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不過,後來的相處中,我發現佩兒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她單純善良,知書達理,她敏感細緻,會輕易看穿我的心思,和她一起度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他說着,轉身看向飛瀾,他的目光是溫潤的,而溫潤中又帶着一絲苦澀。
“飛瀾,你能懂得嗎?對於我來說,你就像遙不可及的夢,而佩兒卻是真實的存在,我可以擁抱她,觸及到她溫暖的體溫。”
飛瀾沉默不語,但她想,她是懂得的。
而一旁無憂卻十分不屑的哼哼了聲,好在君墨舞沒有抱他孃親,否則,他家老子能把他雙手雙腳的筋都挑斷,之後丟到海里餵魚。
接下來,君墨舞沒在說話,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三人間只有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以及不遠處隱約傳來孩童的歡笑聲。
君墨舞喜歡這裡並不是沒有緣由的,這裡遠離皇權爭奪,遠離塵世喧囂,與他成長的環境天壤之別,只有在這裡,心靈才能尋求到一份平靜。即便是飛瀾都想留下來,安安靜靜的渡過殘生。所謂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飛瀾,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從未想過再捲入這場朝堂之爭,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只想和佩兒在這裡安穩的渡過一聲。”君墨舞嘆息道。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呢?”無憂蹙起劍眉,側身擋在飛瀾面前,他孃親太心軟,很容易被人利用。
君墨舞似乎並不在意,若不是遇見了佩兒,他如今早已是個死人了,這段快樂的時光對於他來說,就好像偷來的一樣,他早已不畏懼死亡。“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我的手根本無法拿兵刃,我早已不是你們的對手,我可以跟你們走,飛瀾,我只求你放過佩兒和孩子,讓所有的恩恩怨怨到此爲止吧,別再傷其無辜。”
飛瀾嘆息,是啊,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當個鄉村夫子,或許會比作世子更快樂,君墨舞,希望你可能得到幸福。”飛瀾溫笑着說道。
“你,願意相信我?”君墨舞多少有些意外。
飛瀾的笑很淡,卻十分真誠,“君墨舞,我願意給你信任,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永遠不要踏入朝堂是非之中。”
君墨舞難得挑起脣角,回以一笑,凝重道,“我君墨舞在此起誓,此生留在村落之中,永不捲入朝堂是非,有皇室之人的地方,我退避三舍。”
飛瀾仰頭看向樹梢,她輕闔起眼簾,感受着風聲徐徐,享受這村落的平靜。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就此留下來。
“無憂,我們走吧。”她牽起無憂的小手。他試圖甩開,無奈,飛瀾握的緊。
“娘!”無憂不滿的喚了聲。
“你還知道我是你娘,那就聽我的。我們走吧。”飛瀾回眸,含笑對君墨舞點了點頭,然後,牽着無憂離開。
“娘,你真的相信他嗎?如果這只是他的拖延之計,我們今日便是放虎歸山,他日必招來禍患。”無憂眨着一雙大眼問道。
飛瀾眸光清澈,回道,“我相信佩兒,相信這個充滿溫情的村落,我只希望,君墨舞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飛瀾母子二人離開後,君墨舞獨自回家,推門而入,只見佩兒正跪在菩薩面前,虔誠的祈求着。
“佩兒,怎麼跪在這裡?”君墨舞大步上前,將佩兒從地上抱起,擁在懷裡。“你腹中還有孩子呢,怎麼如此不小心。”
佩兒用雙臂纏上他頸項,伏在他胸膛大哭起來,“墨舞,你回來了,你再也不會離開我們母子了,對不對?”
“嗯。”君墨舞點頭,他也是對自己說,再也不會離開。
佩兒哭了一會兒,許是哭累了,才止了聲,嚶嚶的詢問,“墨舞,你,真的願意放棄過往,留在這裡陪我過一輩子嗎?你的雄心壯志,你的殺父之仇,統統可以放下嗎?”
君墨舞若有似無的嘆,眸底醞釀着深沉的流光,擁有權力並不等於就能擁有快樂,他的野心早已隨着這些變故而煙消雲散。至於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他還是一個人,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找君洌寒報仇。可是,他現在有了佩兒,很快,他就要做爹爹了。即便他僥倖殺了君洌寒,那麼,君無憂會放過他,放過他的孩子嗎?
“都過去了,佩兒,從今以後,我只是君墨舞,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親。若父王在天之靈,他也會贊同我的決定。”
“墨舞。”佩兒擁着他,喜極而泣。
……
入夜,夏夜無風,悶得人心慌。廣陽殿內四處都放了冰塊,藉以祛熱。
飛瀾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紗衣,手中羽扇不停的搖晃着。
“娘娘,奴婢備了一碗冰糖山楂羹,御醫說有解暑祛熱的功效,您嘗一嘗。”侍女將一碗羹湯端了上來。
“放在一旁吧。”飛瀾隨口吩咐着,她心慌意亂的緣由不僅僅是因爲天氣,還有君墨舞之事。無憂與君洌寒父子情深,那臭小子究竟會不會守口如瓶,她不敢肯定。若無憂和盤托出,君洌寒只怕要派兵圍剿,那村落的平靜必然要被打破,君墨舞若死,只怕佩兒母子也不會獨活,這一家三條性命,壓在她心上,沉甸甸的。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外殿,隱約傳來宮人跪拜的聲音,是君洌寒回來了。
飛瀾隨手扯過外袍套在身上,並迎了出去。“夫君今日回來的早了許多。”
“少了你那位表哥興風作浪,朕的確省心了不少。”君洌寒隨口回道,並自然的伸出手掌牽起她的小手。
飛瀾不語,眸色淡落了幾分。如今,豫南王已除,顧氏的勢力也被他連根拔除,雖然顧非凡至今流.亡在外,對他已不再是威脅。
君洌寒在軟榻上坐了下來,飛瀾跟隨着,端起桌上的茶壺,斟了杯溫茶遞給他。“夫君喝茶。”
“今日這麼乖巧?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放心,無論瀾兒做錯了什麼,朕都會無條件的原諒你。”君洌寒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淺飲一口,並笑着說道。只是,他明顯話中有話。
飛瀾拂袖坐在他身旁,微挑眉梢,“皇上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