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的雙叉槐樹下,寸草不生,雨水也沒有澆注下來,相比別處的確大不同。此時乾燥的地面上,慢慢的長出黑色尖刺樣的東西,出土之後,迅速蔓延,長出黑色的像海帶一樣的條狀物,繚繞着往樹上攀爬。
在攀爬的過程中,它們發出嗚咽的哭聲,夾雜着呼救。
“救我,救救我……我在下面,求求你救救我!”
聲音跟唐振業亡妻秀茹的聲音一模一樣。
“沐大師,你等我一下。”我把沐珺放在一顆槐樹下,雨水繼續沖刷着她慘白的臉,只是我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疼惜了。
雙叉樹下必定有詐,既然讓我打開,那我就如他所願把它打開。
我在瞬間激活人體符,剎那間光芒萬丈。
大雨戛然而止,身邊一片鬼哭狼嚎,所有的鬼影化爲烏有,鬼魂離去的那一刻,黑色空間裡凝聚的陰氣破裂,我又聽見了屬於正常人間纔有的聲音。
“嘩啦……”身邊的槐樹倒下一大片,枝幹茂密的大樹倒下去之後,樹葉和枝條馬上黑腐融入大地,樹幹馬上化爲木屑,一轉眼除了這一棵雙叉槐樹,其餘全軍覆沒。
“哈哈哈哈……”
“喋喋……”
一陣陣怪笑聲在頭頂上空傳來,我擡頭一看,上空漂浮着一塊巨大的黑雲,裡面影影綽綽全是鬼影,他們怪笑着扭動,架着那團黑雲逃離現場。槐樹陣毀滅,那些沒有被符咒之光滅掉的鬼魂,僥倖逃出了陣法。
此時就只有我和雙叉槐樹站立在一片木屑的大地上,我身邊哪兒還有沐珺和小白荷?
那都是假的。
要不是最後雨水沖刷掉了沐珺的眼罩,我差點就上了這兩人的當。
沐珺雖然眼瞎,但是一雙眼睛並沒有丟失,而剛纔的沐珺,一雙眼眶裡是空的,裡面沒有眼珠子,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說涼靜挖了雙眼,她自己沒有挖掉,還對眼睛的康復抱着希望,所以這個沒有眼珠子支離破碎的女人不是沐珺。
小白荷出不了那個圈子,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給我提醒?
所以這兩人都是假的,故意誘惑我打開這個雙叉樹。於是我將計就計,只是違背對方意思,激活了人體符,把槐樹陣給破了。
槐樹陣一破,豪宅周圍的陰氣保護圈就破裂,算是把這個困局的大門鑰匙給破解,打開了大門,外面的陽剛之氣才能進去。
符咒之光溫暖刺目,滲透每一寸地方,黑暗被驅散,豪宅現出了輪廓,周圍困着這座豪宅的那些房子還是影影綽綽的。
我折下槐樹枝刨開它的根部,根部下面的土都是焦黑色,散發出一陣奇怪的味道,土質鬆軟,說明有人經過動土。刨着刨着,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是一個鐵質板,敲了敲,傳來悶響,裡面是實心的。這個鐵質板很寬,不是用手就能刨出來的,我做上了記號,免得被人又埋掉,這纔回去拿工具來撬開看看。
豪宅裡的燈還是沒亮,門還是打不開,但是能看見裡面隱約跳動的火光,沐珺在裡面焚香燒紙,用她那一套方法協助我。
我在豪宅旁邊的花房裡找到了鐵鍬撬棍鋤頭,到了雙叉樹下,二話不說就開幹。挖着挖着,這個鐵質板的輪廓就出來了。
這是一副棺材的樣子。
可棺材是鐵質的,我還沒見過。
我繼續往下挖。
“哐!”
一聲悶響從下面傳來,似乎有人在裡面敲擊!
這裡面難道裝了什麼活物?
還是發出聲音警告我不要繼續挖下去?
對方不是要把我帶到這裡來,故意引我把它打開嗎?現在我正在打開它,不是正合了對方的心意?
又挖了幾鋤,響聲不斷,似是有東西叩擊,我準備鋸開鐵板,這時鐵棺旁邊的土往上鬆動,“吱”的一聲,一隻碩大的老鼠從裡面竄了出來!
這隻老鼠有貓的個頭那麼大,眼睛裡閃着綠光,賊眉鼠眼,“吱吱吱”的叫了幾聲過後,四腳刨地,忽地往上竄起!
大老鼠是來撲我的!我沒讓它近身一鋤頭給敲死了,但是緊接着,鐵板棺材下動靜越來越大,敲擊聲和老鼠的叫聲此起彼伏,“噗!”猶如井噴,鐵板爆出一個洞,噴射出一股黑霧,全是膘肥體壯的老鼠!
老鼠們的目標是我,一出來之後前仆後繼的向我撲來,它們帶着一股腐屍的惡臭,毛茸茸的樣子本就讓人噁心,我斷不會讓這種東西髒了我的身體。
人體符隨着我的意念,光芒範圍縮小,變成一支支箭,刺入老鼠身體,隨之老鼠發生自燃,空氣裡全是烤肉的味道,還別說,有點香,大半夜的聞着這氣味能誘發食慾。
我想早點收工還來得及去吃夜宵,直接對着鐵板棺材漏洞的地方噴射,那些不要命的老鼠剛探出頭就被滅掉,不大一會兒,地面上,鐵板上到處都是被燒焦的老鼠屍體,冒着黑煙。
直到洞裡不再出來老鼠,我藉助這個洞撬開了鐵板,下面的情景讓我大吃一驚!
鐵板下除了一些老鼠屍體之外,全是人骨!
其間最顯眼的一個人骨是坐着的,其餘的人骨都散落在周圍,看頭骨的數量,不下十個!
坐着的那個人骨,脖子上掛着一串佛珠,他身邊那些人骨狼狽不堪,但是在人骨裡還有不少的法器。
有牛角,三清鈴,有拂塵,有念珠,有神杖……乍一看,佛具法具道具都有。
難道這裡的死人,都是有法術之人?
我心裡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爲什麼唐家會請許多法師來召喚亡妻,而坊間並沒有流傳唐振業癡情的傳聞,因爲知道這些傳聞的法師們,都沒有從這裡走出去!
他們全都成了犧牲品!
那剛纔我被忽悠到這個地方,讓我破開雙叉樹,讓我不準用人體符,對方的心思昭然若揭!
這是要把我也引到這裡來,成爲這口鐵板棺材裡面的一個怨靈!
真是太惡毒了!我不知道是誰如此惡毒,如此居心叵測。
單看這裡面的法器就可以看出,來這裡做法事的人都是藝高的法師,一般的法師用不來那些高級的法器。
可是他們都死在了這裡,他們死得冤枉,死後的魂魄也必定出不去,越是如此,他們的怨氣就越重,怨氣在這裡集結,加上他們法術高強,死後變成厲鬼的可能性就更大,厲鬼被困局困在這個範圍內,無法出去,也無法進入豪宅,厲鬼們變相成爲秀茹的保鏢,所以秀茹被困得死死的,怎麼能出去?
這手法惡毒,而且巧妙。請來的法師等於是給秀茹的困局加持,一年比一年更甚。
好險,我差點就成爲這個困局裡的一個棋子。
我把鐵板蓋上,我知道了這麼多,這件事我要和唐振業面對面的說清楚,他一定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我看他一個冠冕堂皇的成功企業家,如何給我一個交待。
我回到豪宅樓下,大喊沐珺給我開門,沐珺在三樓迴應我,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這裡遇到了一些困難,你要當面給你說。”
話音一落,大門悄然無息的開了。
我跑上去,沐珺果然在三樓會客廳焚香燒紙,她說她要去地府找慧陽,奈何這裡根本就找不到一個能進入地府的入口。
“別找了。”我小聲把我遇到的情況告訴了沐珺。
“你說什麼?有人冒充我跳樓?還有一個鐵棺材裡面死了很多法師?你的意思,我們兩個也是來送死的?”
“我們兩個的一舉一動,說不定就在他們的監視範圍。”我小聲說道,“沐大師,天亮還早,我們得熬過去這段時間,槐樹林被我破了,我隱約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但是我依然看不到通往外面的路。佈置這個陣法的人,法力在我們之上。眼下我們還得繼續演下去。”
“對方封死了通往地府的路,也迷了通往外面的路。目的就是把我們困死在裡面。”沐珺說,“這件事唐家絕對知道內情,跟我們兜了一天的圈子,原來就想要我們的命!林長生,我們不能這樣作罷,我們要破壞他們的陣法,把他們的罪行爆出來,這樣纔不會讓後面的人上當。”
“我同意你的說法,沐大師。”我說,“那我扶你下去?”
“走。”
我們到了門口,我發現吊燈忽閃了幾下,地面上出現了金錢劍的圖案,接着窗戶上的金錢劍圖形也在閃爍,只有髒東西靠近,金錢劍纔會有反應。
沐珺此時也捏了一把我的手臂,提醒我注意。
一輛車迎面駛來,這不是三叔的車嗎?
長樂從裡面探出頭來,鬼馬的叫道:“我們來啦!”
我艹,原來是他來了,怪不得金錢劍有了反應,但是緊接着後門打開,我就看見紫玉也來了。
這不是鬧着玩的,這兩人到了這裡很危險。他們的功夫還沒有能力抵擋這裡的戾氣,來了等於是給我們增加負擔。
“你們來幹什麼?”我說,“不是叫你們不要來!”
“紫玉不放心,說你沒有消息就趕過來看看。”長樂說,“你把你身上的光收一收,我害怕。”
“誰讓你來的,我今晚不能收,不然我們就會遭到暗算。”我說道,“現在看見我們了,你們趕緊出去,紫玉,你別跟着長樂胡鬧,這裡危險。”
“就是因爲危險,我纔來的。”紫玉走到我身邊溫柔的說,“我感覺到了你的危險,靈玉給我準確的定位,所以我纔來了。”
“等等,你說什麼?靈玉給了你定位?你進來的時候,沒有受到什麼阻礙?”
她搖頭說沒有。
“那你現在還能出去嗎?”我問。難道紫玉和長樂的視覺範圍和感知能力,和我的不一樣?我明明是看不到外面,看不到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