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收秋，有人來找玉龍、玉虎和狗蛋去果園摘梨，日工，一天十來塊錢。三人在家沒什麼事，於是便答應去幹幾天。
玉虎一進梨園就大吃起來，園主不悅道：“大家先幹一會兒再吃好不好？不要耽誤幹活。等會兒歇着時隨便吃。”
玉虎根本不聽這一套，一邊兒幹活，一邊嘴裡也不閒着。中途休息時，玉虎只揀大個的好梨吃，園主有些心疼地道：“請大家揀着有一點小毛病的梨吃，碰傷的、折把兒的，不能裝箱了，但吃着一點也不礙事兒，都把好梨吃了，這麼多裝不了箱的我們也沒法發往，這麼一來無疑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浪費，這實在是損人不利己的事兒，所以也請各位多替我們想一想，儘量地減少一點我們的損失。”
玉龍打算找一個有毛病的雪梨，可一時又找不到。玉虎挑了一個大的給他：“你就隨便拿起一個吃吧，還找什麼？”
玉龍：“這個梨一點毛病也沒有，我找一個裝不了箱的。”
玉虎手指輕輕一動梨把兒就折了：“誰說沒毛病？你看這個梨把兒不是折了嗎？”
玉龍發現這一細微動作，並未聲張。不一會兒，兩人摘梨走到衆人前面，玉虎又扔給玉龍幾個大梨讓他吃，玉龍有點捨不得：“這個梨沒有毛病，能裝箱就裝箱吧，不能裝箱的這麼多，吃着一樣，爲什麼還要吃好梨呢？”
“你管它有沒有毛病呢，咱們先吃了再說。”
“下面這麼多不能裝箱的大梨，吃起來味道也不差，但是已經不能存放了，人家的東西作物這麼大也不容易，咱們能替人家多創一分收益，就多創一分收益吧。”
玉虎不以爲然道：“誰像你那麼規矩？主家又沒在身邊守着，你替他省下了，人家也不知道，反正咱們也拿不回家去，你管他能不能裝箱呢！”
“主家在不在身邊，我該怎麼做還怎麼做，不論幫誰摘梨，你替他把好梨留下，總比浪費掉要好一些。換上自己不是一樣嗎？總不能眼看着到手的鈔票又被流失而去。再說我又不是做做樣子讓他看的，不求別人誇獎，但求無愧於心。”
“你這人幹活可太實在了，他家賺了錢又沒你的份兒，你操那份兒閒心幹什麼？只要他們不少給咱工錢就行。”
“話可不能這麼說呀，都是受苦人出身，人家管護幾個月也不容易，推己及人，咱不能把這麼好的東西白白地糟蹋了，暴殄天物、於心何忍？”
“行了行了，咱倆還犯得上爲這芝麻小事拌嘴嗎？你喜歡吃哪一個就吃哪一個吧，”玉虎說着話，自顧一個人向前摘去。
只見他摘梨好像蜻蜓點水一般，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只揀梨少的樹往上爬。
玉龍有些看不慣他的做法：“你怎麼不摘乾淨就走啦？老這麼跑來跑去的，也幹不了活呀。”
“咱們乾的是日工，反正咱倆也摘不完，後面不是還有別人嗎？剩下的交給後面的人好了。”
“那你也要摘個差不多呀，照你這樣，摘一百次也摘不完。”
“你就別再這麼死心眼兒啦，你就是乾的再好，有誰能看見？主家見了還能多給你工錢？”
“多給不多給，咱該怎麼幹還怎麼幹，既來之則安之，咱就是出的這份兒力氣，我覺得掙了人家的錢，就該幹個差不多。”
玉虎不耐煩地說：“人各有志，不可勉強。咱倆也不用爲這事鬧彆扭，誰愛怎麼幹誰就怎麼幹吧。”說完，一個人跑到前面爬到樹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靠在樹枝上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兒好不愜意。
工夫不大，摘梨的大隊人馬從後面趕來，玉虎還在樹上顫悠悠地翹着二郎腿正自得意，豈知樂極生悲，突然間身下樹枝斷裂下來，還沒等他明白怎麼回事，就聽‘咔嚓’一聲，連人帶梨滾落一地。在他掉落的一瞬間，下意識地胡亂一抓，脆弱的樹枝哪裡承受的住如此一擊？剛纔掛在身邊樹枝上的籃子，受不住外力的衝擊，也被拽了下來。籃子不偏不倚正好扣在玉虎頭上。
後面摘梨的人聽見響聲嚇了一跳，一人嚇的一哆嗦，以爲是自己腳下的樹枝發出的聲音，連忙用手抱住樹身才沒有從樹上掉下來。
園主風趣地說：“這是誰在表演‘空中飛人’呢？請大家都小心一點好不好？”邊說邊往前面去查看情況。
園主走過來就見玉虎頭上頂個籃子，忍不住笑道：“老弟，你把籃子‘戴’在頭上幹什麼？我是讓你摘梨的，可沒有讓你摘瓜，你怎麼把自己的‘腦瓜兒’放在籃子裡了？”
玉虎忍痛道：“你別在一邊兒說風涼話了，都要把我的屁股摔成八瓣兒了，你還有心思取笑！”
“你是喝醉了還是咋的？幹起活來怎麼毛手毛腳的？這下面若是有人的話，非讓你一下子砸趴架不可！”
“這才叫：費力不討好呢！剛纔我是想把樹梢上那個大梨摘下來，誰知腳下一時‘失手’，竟把我閃落下來，真他孃的倒黴！”
一人糾正道：“你的腳下怎麼能說是‘失手’呢？應該叫‘失蹄’纔對。”
玉虎一聽這話不高興了：“什麼‘失蹄’呀？驢馬牲口那才叫失蹄呢，你就不能說話好聽一點？”
園主從中勸解：“甭管怎麼說吧，只要人不礙事就好，今後大家儘量注意自身安全，多幹點活兒少乾點活兒倒無所謂，要是傷了胳膊摔了腿，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一旦出了問題對誰都不好，就算是鄉里鄉親的，我們出一點醫藥費，反正是傷了骨頭動了筋，自己現受疼。”
中午時分，玉虎下班後打算拿幾個大梨回去。園主見狀阻止道：“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在園子裡大家儘可以敞開肚皮隨便大吃，但是，誰也不能往家裡拿，不然，你也拿，他也拿，那還不亂了套？”
“你們未免也太小氣了吧？這麼大個果園，還在乎幾個爛梨？”
“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我們這也是有股有份的，常言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事先我們全都商量好的，無論是誰也不能隨便亂拿亂佔，別說是你們，就算是我們有股兒的這幾家，都要受到限制，否則不然，這個也拿，那個也拿，果園還怎麼管理？”
玉虎聽人家那麼說，就算是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好意思當着別人的面拿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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