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過去以後,他沒有再來過,就彷彿徹底消失了一樣。
而我將他教給我的東西反覆使用並且鑽研,一疊疊小筆記本里,記載着我自己的心得。
從那天開始,永獵雙子網咖,少了一個大神,多了一“怪人”。
我幾乎開始不分晝夜,只要睡足了,我就去網咖,打到打不下去,困了爲止。
我斷了與所有人的聯繫。
我一件衣服經常一個月都不換,鬍子拉扯,灰頭土臉,手裡捧着讓網咖內其他人無法理解的皺巴巴的本子。
我要向所有人證明,我比他們強。
我要打所有人的臉。
我想變強。
我想打職業。
我要達到英雄聯盟裡,沒有人能達到的高度。
我要成爲傳奇。
我要成爲英雄。
我要肩負憤怒和榮耀,恥辱和誤解,掙扎和奮鬥,抑鬱和消沉。
我的手踝上,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
賓館的牀頭,也疊出了一層厚厚的本子。
我變得執着和瘋狂——不是因爲我想贏,而是我討厭輸,就如同我眼裡可以看見一片海,但我不肯藍。
我將自己的電競之魂放在指尖上半清醒半瘋狂的燃燒,我焦灼的靈魂與意志,應該在未來徹徹底底地綻放。
我在網咖的小角落中沉寂。
也在屬於我的世界中大喊。
……
“徐爭。”
那個人已經消失一個月了,我頭一次在他消失以後,聽到除他以外的人主動喊我。
我摘下耳機,轉過頭,發現是秦鬱。
我看了她一眼,隨後又轉過頭,將耳機戴上,看了一眼正在排隊的遊戲界面,然後低頭奮筆疾書。
“我已經看你打完三局了,你都沒有注意到我。”她坐在我的座位旁邊,說道。
我邊在小本子上總結着我上場比賽的不足,邊對她說道:“我在忙。”
“你在寫什麼?”她湊過頭,看了一眼我屏幕前的小本子。
與秦鬱已經將近兩個月未見,她離我這麼近,我的心跳依舊會加速。
“與發條對線時…應該儘早去野區和打野帶起節奏…前期發條機動性低,對線能力很弱…你這是寫的什麼?”她好奇道。
“自己的失敗。”我說道。
“好吧…”秦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向能說善言的她也沒有多說話了,就坐在我旁邊,一直看我玩遊戲。
她是下午二點來的,一直坐在我旁邊,而我打到凌晨三點,才覺得熬不下去了,打算回賓館休息。
我收起本子,看了一眼旁邊的秦鬱,她強撐着雙眼,對我說道:“準備走了?”
我對她說道:“你
今天干嘛在這等我?”
她說道:“跟你回家。”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家在賓館。”我對她說道。
“我知道,我問過居子濤了…”她笑了笑,眼中的倦意少了一些。
居子濤在這段時間沒有來打擾過我,不過我也不知道居子濤告訴秦鬱啥了。
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還對上次那件事情耿耿於懷。”
我朝網咖門口走着,對她搖搖頭,說道:“沒有,你也是爲了我好。”
“這段時間我想得很清楚了。”她說道。
“你想清楚什麼了?打算爲了不打擾我打職業,和我分手嗎?”我撇了她一眼,說道。
我這話就是在諷刺她和金昔的那件事,和金昔說什麼只要進了LPL,就離開我,把我當什麼了?
她連忙否決道:“不不不,不是這個…我已經知道我做得不對了,你就別再提了…”
她跟在我後面,認真地說道:“其實…我的本意是想幫你,不過用錯了方式,居子濤也和我聊了很多,他告訴我,男人的事業,女人不該插手,支持就行了,我錯就錯在去插手你的事情,然後…”
“嗯…”我點了點頭。
“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還會回去打職業的,而且很快,用不了多久了,我會比以前更加出色!”我肯定地對她說道。
“好,我相信你。”她說道。
“你打算和我回賓館嗎?”我對她問道。
“怎麼?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她眯着眼睛笑着對我說道。
“不是,我是怕你去了我在賓館的房間,會嚇一跳。”我說道。
“怎麼?”她不太理解。
“你去了就知道了。”我說道。
秦鬱跟着我來到了賓館,我用房門把房間打開,燈亮了以後,秦鬱果然嚇了一跳。
“爲什麼…這麼亂?你長期住這裡的話,那些保潔阿姨應該會幫你收拾吧?”秦鬱說道。
我走進房間,左右看了一眼,被窩被亂放着,枕頭都被我睡出了一層黃色的油跡,房間內還有一股難聞的惡臭味,衣物我基本上是穿一件買一件,從來沒洗過,地上扔了很多沒洗的內褲和臭襪子。
“我怕保潔阿姨把我需要的東西收拾走,所以我一直叮囑不要讓她們進來收拾。”我指了一下牀頭歪七劣八擺放着的小本子,我每天睡前都會把以前寫過的看一遍,看過的扔在了左邊,沒看過的扔在右邊,等都看完以後,就調換個位置,繼續反覆觀看。
秦鬱走到我的牀頭,蹲下來撿起了一本地上的小本子,翻了一下,然後擡起頭對我說道:“這都是你在網咖寫出來的?”
“嗯。”我應道。
“怎麼樣?還想和我
回家嗎?”我對她笑了笑。
現在的我頭髮已經不知道有多長了,原本我一直都留着利落的短髮,現在都長過眉了,而且我幾乎沒有洗過澡,身上邋遢得要命,有時候我怕把自己臭到,躺在牀上幾乎還不拖鞋。
我以前是很愛乾淨的人,但在這段時間裡,除了遊戲,睡覺,吃飯,我已經不想再抽出精力去幹別的事情了。
男人在執着於某件事情的時候,對環境尤爲不放在心上。
秦鬱將她白色的風衣外套和圍巾脫了下來,放在旁邊稍微乾淨一點的沙發上,然後將袖口捲起,對我說道:“想。”
隨後,她毫不避嫌地撿起我亂扔在地上的衣物,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對我說道:“我幫你先去把衣服洗了,你先睡覺吧。”
“你這是在幹嘛?那些衣服都很髒了,我要了,我又不缺錢,直接買新的就行了。”我說道。
她將我的衣服一件件搭在手上,笑着對我說道:“衣服又不是一次性的,有些衣服雖然洗多了會縮水,顏色啊也會變淡褪掉一點,但舊的衣服,總比新的衣服穿起來要合身些,自在些。”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她衝我一笑,將我一大堆抽衣服帶進了衛生間,真去洗了。
我沉默着,沒有搭她的話,躺在牀上,翻着以前寫的小本本,心頭有莫名的思緒飄過,我往衛生間裡看了一眼,心裡有些觸動。
隨後,我把小本本放在左邊牀頭,關上牀頭的小檯燈,閤眼睡了。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我醒了過來。
地上已經一塵不染,衣服也被洗乾淨,整整齊齊地掛在了烘衣機下,除了我那堆小本子秦鬱沒有亂動,其他位置,都被她收拾乾淨了。
秦鬱的一隻手掌放在了我的額頭上,然後她是坐在地上,腦袋靠在我的牀上睡着了,估計是昨晚她清理完這一切,來牀頭看我的時候,太累了,所以就以這種姿勢睡着了…
秦鬱昨天從下午兩點陪我到了凌晨三點,然後洗完衣服,清理掉這一切的時候,應該是有些體力透支了。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牀,走到賓館外面,從保潔阿姨那裡,拿了一個嶄新的枕頭,生怕我以前的臭枕頭會弄髒她,然後把她給抱到了牀上,房間內有空調暖氣,蓋不蓋被褥都無所謂。
我下樓吃了個飯,本來想給秦鬱也帶個飯上去,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也許醒來之後飯菜都涼了,有些不太好,於是我回到了永獵雙子網咖,又開始了我的征程。
在下午五點鐘的時候,秦鬱醒來了,也來到了永獵雙子網咖。
她來網咖作出的一個舉動,讓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的腦子裡只出現了一個念頭。
——我這輩子,只能是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