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媽咪問你一個問題。”
見樂樂轉身要走,初雪喊住了他,蹲下身來,把兒子的小身子摟在懷裡,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那個,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你親生爸爸了嗎?”
樂樂漂亮的臉上掛着優雅的笑容:“媽咪,你不跟我說過,爹地早就死了嗎?我對死人有什麼好奇的?”
遠處,郊區的別墅裡,正在冷漠用餐的易天澤突然打了個噴嚏。
“……”
這一下,初雪徹底的默了。
沒錯,這話的確是她告訴樂樂的。
其實樂樂並不是天生就與衆不同,他只是別比的小孩子更懂事而已。
至於爸爸這個問題,樂樂很小的時候也就在問了,而且問過不止一次。
而最後一次問,是去年夏天他三歲半的時候,當時他已經在上幼稚園了,而他們家樓下一小朋友居然跟他在一所幼稚園上班,而且還在一個班上。
因爲那小朋友從來沒見樂樂有爸爸,於是就時常罵樂樂是野孩子,是野種什麼的。
那一次樂樂被罵急了,動手跟那孩子打架,人小,個子也小,自然是打不過人家。晚上見到初雪就哭着問,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爲什麼樂樂就沒有爸爸?
那一次,看着兒子鼻青臉腫的面孔,看着他晶瑩剔透的的淚珠,萬初雪心如刀絞般的痛。
樂樂是她這一生最好的禮物!是她生活艱難時的動力,是她黑暗生活中的曙光,是她前進的方向。
她把兒子放在心尖上,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就連母親都不行,可到頭來,傷害樂樂最深的,卻是她自己。
讓他從小就沒有父親,這種痛,於一個三歲多的孩子來說,比暴打他一頓還要難受。
樂樂那哭着的眼簾裡,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其實是帶着一點點質問和埋怨的。
孩子雖然比一般孩子懂事,但畢竟很小,又見別的孩子都有爸爸,而他沒有爸爸還沒人罵,便覺得自己沒爸爸是媽咪的錯,於是心裡免不了會有些怨。
她就是在去年那次狠下心來告訴樂樂,他不是沒有爸爸,而是爸爸死了,而且編造了一段父母原本相戀,後來倆人一起出車禍,男的爲了保護已經懷孕的女友自己死了,而女友爲了永遠記住男友獨自生下孩子並勇敢的做了單身媽咪。
自那以後,樂樂再也沒問過爸爸的事情,如果有別的小朋友再罵他是野種什麼的,他一般都是用拳頭去解決。
雖然,他的拳頭還很稚嫩。
這些年來,她一個人生孩子養孩子原本就不容易,偏偏家裡出現變故,母親一朝瘋掉,然後她不僅要賺樂樂的奶粉錢,還要賺錢給母親治病。
*那地方消費很高,而她剛生了孩子又不能賺錢,易天澤分手時留給她的那十萬塊錢當初用來生孩子和給母親治病,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全部花完。
嗷嗷待哺的孩子,瘋瘋癲癲的母親,生活的艱辛當真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說清的,最苦最累的時候,她曾經一天做好幾份工。
後來樂樂逐漸長大了,也知道母親的辛苦和不容易,隨着孩子年齡的增長,智商也在不斷的增長,苦難的環境,倒是把孩子的性格培養得格外的堅強勇敢。
自從去年那一次她編了狗血劇告訴他爸爸爲了保護他們母子死了後,單親這種話題就再也傷害不了他,他自己甚至從來不主動提起爸爸這種話題。
現在,她突然提起這個他們母子倆已經忽略了快兩年的話題,初雪自己心裡不由得有些彆扭起來。
她如果早知道會在紐約這地方遇到易天澤這廝,當初她就不會給樂樂編造一個爸爸死了的謊言,她一定會告訴樂樂,爸爸是宇宙飛行員,坐火箭飛到月球上去了。
至少,飛到月球還能飛回來的啊?
現在,怎麼辦?易天澤那廝明明還活着啊?
而且,她要在易天澤身邊呆的時間不會很短暫,萬一哪天易天澤和樂樂碰上了呢?
她要怎麼說?不知道說復活這種影視劇裡的狗血謊言他會不會相信?
初雪其實一直不想易天澤知道樂樂的存在,但現在形勢逼人,起碼易天澤知道她身邊有個叫樂樂的孩子,雖然還不知道樂樂是她生的孩子。
所謂未雨綢繚,她總得提前給樂樂打一隻預防針吧?
“樂樂,你見過死了的人復活嗎?”初雪小心翼翼的開口。
“見過啊,”樂樂很自然的回答。
“啊?”這一下輪到初雪驚訝了。
“在電視上看到過嘛。”樂樂非常淡定的回答:“那個暮光之城裡,不是人死了又都活過來了嗎?”
“……”
初雪直接就默了。
易天澤,我再也不擔心兒子和你遇到了,至少,兒子已經有心理承受能力了。
至於你麼,無所謂,你愛承受不承受。
“好了,樂樂,反正這個社會無奇不有,人死了復活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兒,”初雪剝了顆小奶糖塞樂樂嘴裡。
“媽咪,你也吃一顆,”樂樂也趕緊拿了顆巧克力剝了塞初雪的嘴裡:“巧克力能甜到心裡去呢。”
“真好吃,”初雪誇張的咀嚼着:“我家樂樂真孝順。”
“孝敬老媽,天經地義,”樂樂自豪的回答:“媽咪,還想吃什麼?”
“漢堡啊,還不趕緊去做?”初雪打了個哈欠,沒了和孩子再談論的心情。
“知道了,”樂樂應了一聲,轉身,朝着廚房走去。
……
郊外,易家的別墅裡。
易天澤用完晚餐,轉身,拿了風衣就要朝門外走。
“天澤,”還沒吃完飯的霍明珠即刻放下筷子喊住了他。
“還有事?”易天澤臉上表情淡漠疏離的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霍明珠。
霍明珠欲言又止的開口:“那個,易伯伯都跟你說了吧?”
“說什麼?”易天澤的表情依然淡然。
“說……讓我們試着……”霍明珠的臉微微泛起紅暈,到底還是不好意思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其實易旭山是這樣跟她說的,易天澤五年前在*跟另外一個女孩子同居過一段時間,現在易天澤不願意和霍明珠訂婚,估計還是倆人之間不夠親熱。
按易旭山的意思,霍明珠如果不介意婚前同居的話,他倒是覺得霍明珠可以和易天澤先住到一起。
男人嘛,一般都還是很有責任心的,一旦發生了那種關係,懷上了孩子,也就不可能不負責了。
其實這話易旭山在機場時也對易天澤說過,只不過易旭山對易天澤說的卻是:天澤,兩個人是否合適不是看就能看出來的,要試着交往,要試着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你不去試一試,怎麼就知道明珠不適合你?
“我們這不是在試着交往了麼?”易天澤終於出聲,語氣卻極度涼薄。
霍明珠走近他身邊,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臉,情不自禁的擡起雙臂掛上他的脖頸,腳尖踮起,粉嫩的脣瓣主動朝着他的薄脣印去。
眼看就要黏在一起,可下一秒,易天澤的頭朝旁邊一扭,她粉嫩的脣瓣印在了他的臉頰上。
她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迅速的反應過來,乾脆在他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這才把這尷尬給解除了。
“天澤,你有真心愛過一個人嗎?”霍明珠的手從他肩膀上滑落下落,在他的胸口處輕輕的打着圈圈。
“什麼是愛人?”易天澤淡漠而又疏離的把話反問了回來。
愛人,那是個多麼沉重的話題?
他覺得生活中更多的是無奈。
曾經,他以爲愛一個人就是要跟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要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可現實呢?
現實太殘忍,生活太殘酷,他已經不知道要不要再去愛人?
如果註定不能在一起,愛又有什麼用?
還不如,抓緊時間,抓住當下,好好的在一起生活,當離別那一天真的來臨,至少還曾經彼此擁有過不是嗎?
什麼是愛人?
霍明珠楞了一下又笑了,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輕聲的道:“愛人,就是陪着你走一生一世的那個人。”
“霍小姐此話差矣,”易天澤冷冷的道:“我爸要我媽陪着他走一生一世。但是,我爸卻並不愛我媽,他愛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這……”一時間,霍明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易旭山事她多少聽說過,而易天澤的弟弟易水寒甚至不是易夫人邵含煙生的,是易旭山在外邊的女人生的孩子。
易家的情況複雜,所以她雖然在香港,雖然和易天澤認識幾年了,可她去易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
易天澤不是小男孩,是31歲的男人了,他之前有過女朋友甚至跟別的女人同居過其實都不是多新鮮的事兒,她也不會去在乎。
而她要在乎的卻是,現在的易天澤,心裡還有沒有愛着誰,而那個人會不會影響到她和易天澤以後的婚姻?
雖然易天澤一直不肯和她訂婚,但是易旭山給她保證過了,等這裡過春節,易天澤回到濱城去,易家老爺子會向他施壓,然後會讓他們倆跳過訂婚直接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