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小孩對這兩個字總是下意識的排斥，聽到這話後也顧不上生氣了，揪着老師的衣服連珠炮似的問，“我就知道昨天那個……小貝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今天怎麼沒來上學，這個叔叔是警察麼？你一定要從壞人手中把小貝救出來！”
聽他話中有點意思，小玉老師索性蹲下身自子視線與他平齊，才又問：“你剛纔說昨天怎麼了？小貝是被什麼人帶走了麼？”
“是個小女孩。”
魏小天終於開了口：“我早就邀請小貝去我家玩了，可她一直不願意，結果昨天放學的時候有個小女孩叫她，她就去了。”
小孩子現在還沒有性別意識，不管是男孩女孩，搶了自己玩伴的肯定就是壞人，魏小天氣得臉都紅了：“我就知道那女的不是好人！”
時衍聽着卻覺奇怪：“你是說一個小女孩帶走了小貝？多大年紀？小貝認識麼？”
畢竟是陌生人，他身上氣勢有些重，小孩對上他還是有些露怯：“是個女生，好像比我大一點，小貝認不認識我不知道，但我不認識。”
頓了下小孩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她們過去的時候我好像聽到說看小烏龜什麼的，肯定是那女的騙她呢！”
小孩說着又有些義憤填膺，時衍有種揪着他領子問“你現在知道馬後炮了當時幹什麼去了”的衝動，但幸好理智告訴他這只是個孩子，他勉強控制住自己問：“你看到她們往哪邊走了？”
“就那邊。”
胡小天指了指幼兒園後面的那條街：“但是我媽媽很快就來接我了，後面我就沒看見了。”
“小天？”一道聲音驟然插進來，卻是他們說話間胡小天的媽媽到了，先把兒子護到了身後，目光纔在時衍身上打量了一遍，“幹什麼呢？”
“是這樣小天媽媽，這位先生問了小天幾個問題，已經沒事了，小天今天也挺乖，手工是做的最好的……”
小玉老師顯然很擅長跟這樣的家長打交道，幾句話就把胡媽嘛的注意力轉到了胡小天身上，否則若是對方問起來知道小貝失蹤的事，難免不會將這種事兒放大擴散出去。
這樣一來雖然她還是有可能從胡小天口中得知小貝失蹤的事，但小孩子的話總要打個折扣，影響便會小很多。
等把人哄走了，小玉老師結結實實的鬆了口氣，不想一轉身卻見時衍還站在原處，很是被嚇了一跳：“您怎麼……我這兒實在沒什麼消息了，您……”
“我對這邊不太熟，老師跟我一去那邊看看吧。”
身居上位發號施令慣了，再加上心中焦急，時衍開口免不了帶上了些命令的意味，意識到之後又補了一句：“如果你有空的話。”
“當然。”
小玉老師賠着笑點頭，指指園區裡面：“我還要檢查一下門窗之類，您方便等我會兒麼？”
幼兒園周圍有幾個小區，小區門口都有監控，如果那人是帶着小貝往外面走，那很有可能會留下身影。
可偏偏對方選了幼兒園後面。
後面只是一條有些狹窄的衚衕，中間並沒有什麼值得安監控的地方，但幸虧也沒什麼岔路，兩人花了五分鐘走到了衚衕口，就見這兒竟然直通到了主街，對面便是家樂福。
時衍也顧不上別人了，直接進了家樂福與人交涉，幸而他的身份擺在這兒，那邊經理到底不敢得罪他，便親自帶着他去了保安室。
“這是我們所有的監控了，時先生要的是哪一個區？”
經理的語氣還有些不情願，但時衍顧不上照顧他情緒，直接道：“就門口，能看到街對面的最好。”
“這……”經理顯然沒想到他是這種要求，一時間有些猶豫，“我們的監控大都是看超市裡的，您這種找道路監控比較有用吧。”
“沒有。”
時衍兩個字把他堵了回去，直接去看保安：“昨晚四點半到五點，街對面的衚衕口，能看麼？”
保安看了眼經理纔去調視頻：“倒是有一個，不過……”
“調出來我看看。”
保安被時衍的氣勢壓得不敢多話，直接把門口的視頻調了出來。
視頻中很明顯，四點四十二分衚衕口有兩個小身影出現，除了衚衕右轉直接走出了監控範圍，只是……
看着時衍緊縮的眉頭，保安這才把話補完了：“這太遠了，清晰度肯定不夠。”
就算這樣，時衍還是非常確定其中一個身影是小貝。當時的小貝還揹着書包，兩個小孩雖然沒牽手，但是靠的很近，有說有笑的樣子，不像是被脅迫的。
那就是被騙了。
能用小孩子來行騙，還知道避開攝像頭，並不像是臨時起意的人販子做派。時衍心中發沉，跟經理拷了那段視頻下來便徑直出了超市。
“時先生……”
身後傳來有些喘的聲音，時衍這纔想起小玉老師還跟着呢，忙道：“不好意思，我想事情太出神了。”
“沒事，”小玉老師擺擺手，她雖然不知道時衍的身份，但看剛纔經理的態度就知道他身份不低，便更想快點把人找到，“還有什麼我能做的麼？”
時衍看了眼時間，略一思量才道：“我要找人看看能不能把畫面搞清楚些，可能會廢點時間，您忙的話可以先離開，不過有了消息我希望能聯繫到您。”
因爲這老師一路上算是盡心盡力，時衍的態度也好了許多，小玉老師驟然被稱“您”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忙道：“當然，我把電話留給您，如果有需要的肯定隨叫隨到。”
“還有郵箱，”時衍低頭翻紙筆，“可能需要您識別一下跟小貝一起的那個孩子的身份，到時視頻需要發您……”
車子裡面的人話說一半突然頓住，小玉老師有些奇怪，忙低頭翻包裡：“我這兒有紙筆，電話和郵箱是吧？”
只是還沒等她翻出來，面前已經遞過來了淡藍色的鯨魚形狀的便籤：“寫在這兒就好。”
當初他帶小貝去文具店，兩人買了一堆動物形狀的便籤紙，當時小豆丁還頗爲興奮，別墅裡各個角落都能找到不同形狀的便籤，王嬸還爲此打趣過。
可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車裡竟然也被放了一個。
所以這輛車子在小豆丁眼中也是“熟悉的地方”，可這才過了多久，他就讓她被從“熟悉的地方”帶走了。
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帶走了小貝，如果讓他找到他們……
小玉老師有些戰戰兢兢的把聯繫方式寫了下來，總覺得剛纔還算和氣的時先生不知怎麼又低沉了下來，就算不看對方的表情她都能感受到對方周身散發的低氣壓，以至於遞便籤過去的時候手都有些抖。
時衍卻根本沒注意到這些，他現在滿心都是暴戾的情緒，接過便籤後便發動了車子，徑直往城北而去。
烏竇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便又見到時衍，匆忙把滿口泡麪嚥下去才道：“我這兒還沒消息呢，以幼兒園爲半徑，一公里內全路段的監控都在這兒了，可是看不出……”
“先別看這些了，”時衍從他亂七八糟的桌子上清出一塊地方，“這視頻你能不能弄得儘量清楚些？”
“有線索了？”烏竇拿起U盤直接插進了旁邊一臺空閒的電腦，嘴上還不閒着，“不愧是時總哈，這麼快就找到線索了……”
聲音在看到畫面的時候戛然而止，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才滿臉疑惑的擡頭：“這是啥？”
疑惑之下連方言都出來了，時衍卻彷彿沒聽到，只指着最角落的兩個小小的身影問：“這兩個人，能不能弄得清楚些？”
烏竇這才明白這一片空蕩的視頻的主角是什麼，但看看幾乎糊成了一片的角落，還是有些爲難：“雖然能對圖像做銳化處理，但這成像質量太差了，我這兒還真夠嗆。”
時衍眉頭微皺：“能清楚到什麼程度？”
“放大五倍最多了，”說話間烏竇手上動作也沒停，話音落下圖片成像已經出來了，“就這樣。”
圖片上的人不再是一片片的色塊了，但是離五官清晰還差的遠，別說讓那位老師辨認，就算見過小貝幾面的顧詩看着這張圖都不一定認得出她來。
盯着圖片沉吟了一會兒，時衍示意人將圖片拖進U盤，拿了就要往外走，卻又被烏竇喊住：“哎時總，我這兒辦不好的您就別去警局了，他們指不定還比不上我呢。”
時衍的確是想去警局問問，被這麼一說不由皺了眉頭：“這是唯一能找到的線索，總不能就這麼放棄。”
“我也沒說讓您放棄啊，”烏竇重新坐到了泡麪前，“這圖像處理技術，我記得H大有位教授發表過一篇不錯的研究論文，您可以去那邊看看。”
“H大？”
這也就是C市的二流大學，警局跟烏竇都沒辦法的事，那邊的教授能有什麼辦法？
烏竇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挑了一筷子泡麪笑道：“術業有專攻嘛，說不定人家就有辦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