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沐看着霍北寒卷着被子躺上牀的背影,有些發窘。
她輕步走過去,蹲在牀邊,小手戳了下霍北寒的背,霍北寒一動不動。
佳沐輕聲糯糯的喊了他一聲,“二叔?”
霍北寒卻是完全沒有應聲。
而背對着她的霍北寒,額頭滿頭大汗,俊臉蒼白至極。
男人的大手,在被中死死捂住胃部的位置,用力剋制住全身的痙攣。
佳沐以爲他睡着了,小聲的嘆息了一聲,摸了摸大衣口袋裡的男戒,終是沒再說話。
等佳沐洗過澡,弄完一切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她剛掀開被子上牀,躺到霍北寒身邊,只那一霎那,霍北寒忽然翻身,緊緊抱住了她,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的那種沉重擁抱。
佳沐被這個擁抱弄的一怔,僵在空氣中的雙手,緩緩擁抱住他。
“二叔……?”
這個姿勢的擁抱,她完全看不見他的臉,只能感受到他有力修長的雙臂,將她緊緊桎梏在懷中。
霍北寒用盡全力的抱着她,令佳沐幾近不能呼吸。
她原以爲霍北寒早已睡着,可沒想到,她剛一掀開被子躺上來,霍北寒便驀然抱住了她。
這個擁抱,突兀的甚至有些嚇到佳沐。
他似乎抱的她太緊,不知抱了多久,佳沐在他懷裡輕輕掙扎了兩下,小手攥着他的睡衣,又喚了他一聲,“二叔?你怎麼了?”
霍北寒閉了閉黑眸,聲音沙啞低沉,在她耳邊呢喃道:“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兒。”
佳沐知道他最近的壓力不小,她就那麼任由他抱着,小手落在他後背上,柔順的撫了幾下,糯糯開口道:“二叔,你是不是因爲要被調去邊疆,所以不開心?”
這件事,霍北寒沒告訴過她,“你都知道了?”
“嗯,安娜醫生告訴我的。”
佳沐埋進他肩窩裡,深嗅了下他身上的男性氣息,令她安心,“二叔,你會帶我一起去邊疆的,對嗎?”
霍北寒心如刀絞,咬了咬牙,卻是遲遲未回答她。
他以爲,他們不會再分開,可不曾想,命運會如此捉弄他。
“童童,抱歉。”
許久許久,他才啞然迴應了一聲。
佳沐不解,用力推開他,仰起水眸直直的看見他幽邃的眼底,“二叔……你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不打算帶她一起去邊疆嗎?
霍北寒臉色灰白,他目光灼灼的凝視着佳沐冷卻了一半的小臉,一字一句的道:“邊疆太危險,條件太清貧,我不想帶你過去吃苦。”
佳沐愣了三秒,眼淚一下子氤氳在眼眶中,匯聚成河,“可、可是……”
難道,他要她和他分開整整三年時間?
他難道不明白,對她來說,比起跟着他去邊疆過清苦日子,也總比與他分開整整三年來的好嗎?
“童童,聽話。”
佳沐眼淚珠子掉了下來,她什麼事情都可以聽他的,可這件事,她做不到聽他的話。
“二叔,這些天來,你對我這麼冷淡,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霍北寒擡手,指腹輕輕拭去她的眼淚,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嗓音低沉道:“我會愛你一輩子,但我不能帶你去邊疆。”
“我不怕苦,我也不怕戰亂,我害怕和你分開……”
佳沐的眼淚,簌簌落下。
霍北寒的額頭,與她的輕輕抵着,“童童,無論你回北城,還是去西雅圖,都好。”
佳沐翕張着脣瓣,呆呆的看向他。
“二叔……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這是不要她了嗎?
他在趕她走,趕她回北城,或者直接讓她去西雅圖嗎?
霍北寒閉了閉黑眸,抿脣道:“童童,或許是我高估了我的能力,我沒有辦法繼續保護你了。”
他更是高估了,命運對他們的眷顧程度。
他以爲,他可以一輩子保護她,可不曾想,他或許沒有一輩子了?
佳沐兩行清淚,滾滾落下,“二叔,你……你要跟我分、分手?”
他千里迢迢追到青山,將她帶回到他身邊,現在他竟然要趕她走?
爲什麼?
佳沐根本不理解。
還是說,他終於覺得,她是一個負擔,跟她在一起令他失去那些榮耀,他感覺得不償失了?
霍北寒看她哭的雙眼通紅的樣子,剋制不住,大手撈過她的身子,低頭以吻封緘。
那灼燙的吻,在她脣瓣上輾轉纏綿。
佳沐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承受着他,彼此之間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冗長而炙熱的吻結束時,佳沐直直的看着他,“二叔,不要趕我走……”
她會乖乖的,很乖很乖的在他身邊,絕不給他惹一點點麻煩。
霍北寒眉心微蹙,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痛,醞釀着巨大的疼痛即將滅頂而來。
他倏然起身,掀開被子下了牀,聲音冷如冰,“就這麼決定了。”
佳沐視線模糊,看着霍北寒邁着長腿,大步進了浴室裡,將她一個人丟在牀上。
……
霍北寒衝進浴室時,連忙將一邊的淋浴打開到最大,整個空間裡,只能聽見水流聲。
他咬牙,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承受着一波又一波侵襲而來的劇烈痛楚。
而心臟處,更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着,一點點碾碎,說不清什麼感受,麻木到只覺得冷,徹骨的冷。
霍北寒後腦勺倚着冰硬的牆壁,雙拳握緊。
如果有一種理由可以拒絕那麼好那麼好的童童,一定是邊疆太苦了。
她似盛夏剛盛放的生動鮮荷,而他,卻已經邁入蕭瑟深冬,生命遲暮,一個最壞的霍北寒,怎麼能耽誤那麼好,好到令他怦然心動的童佳沐?
砰砰砰——
浴室外,傳來一陣緊促的敲門聲。
霍北寒連忙將門扣反鎖。
佳沐打不開,站在外面哽咽的像個孩子。
“二叔,你開門,我們談談……好不好?我不想離開你……”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好好的,爲什麼轉瞬間,霍北寒就不要她了?
明明,他可以冒着生命危險,不顧一切的去尋找她,起大早幫她買熱騰騰的早餐,爲什麼,此時此刻這麼堅決的將她推開?
佳沐不懂。
愛一個人,難道不是想永遠和她在一起嗎?
佳沐不懂,爲什麼霍北寒要她跟他分開三年之久?
她做不到,也不想這麼做,“二叔……你開門……你說過的……不會再讓我離開你一秒鐘。”
許久,浴室裡沉寂了好久。
佳沐只聽見霍北寒沙啞的聲音,低喃了一聲,“童童,抱歉,我要食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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