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的很豐盛,算是爲霍北寒慶生。
爲了情調,屋子裡關了燈,只有隱隱綽綽的燭火,映襯在兩人臉上。
佳沐端起紅酒杯,舉起,“二叔,我敬你,希望你永遠像現在這樣年輕英俊,長生不老。”
霍北寒一邊將佳沐手裡的酒杯取下,一邊半開玩笑的調侃道:“永遠長生不老,豈不是老妖怪?”
“可是我想要二叔永遠陪着我。”
無端的,不知怎麼了,氣氛一下子變得悲傷沉悶起來。
或許是佳沐的語氣太過認真,又或許是她的目光,下意識的透露了太多離別的前兆。
佳沐又端起酒杯,想要敬霍北寒一杯,霍北寒提醒道:“你喝果汁代替吧。”
佳沐這纔想起,自己有身孕在身,不能喝酒,便端起了一邊的鮮榨果汁,與霍北寒碰了下杯。
佳沐看着霍北寒喝下那杯紅酒,這才喝了口果汁。
霍北寒將盤子裡的牛排切好,遞到佳沐盤子裡,挑眉吩咐道:“吃吧。”
佳沐吃的心不在焉,過了大半晌,霍北寒不知怎麼了,頭有些暈,擡手捏了捏太陽穴,皺眉道:“今晚才喝了一杯紅酒,怎麼頭有點暈乎乎的?”
佳沐眼神一顫,便問:“二叔,要不我扶你去休息吧?”
霍北寒實在頭暈的厲害,他對佳沐實在也沒有一點防備心,根本沒有往那方面去想,點點頭,任由佳沐扶着他上了樓。
到了樓上臥室裡,霍北寒剛沾上牀,沒過一會兒便睡着了。
只是,男人的手還拉着她的手。
佳沐垂眸看着兩人交握的雙眼,眼淚無聲的就那麼掉落了下來,砸在霍北寒骨骼分明的手背上。
佳沐擡眸去看他,他完全睡着了,因爲她在他那杯紅酒里加了安眠藥。
足夠他睡到明晚纔會醒來。
佳沐半蹲在牀邊,靜靜的注視着他。
“二叔,我要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佳沐伸手,撫了撫小腹,又笑着道:“至於寶寶,你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佳沐不忍離開,雙眸微紅,吸溜了下鼻子道:“如果再遇到下一個喜歡的,一定不要再放走她了。”
他們之間,只能說有緣無分。
她口袋裡的手機,驟然響起,佳沐連忙接起,來電顯示,夜彥。
她小聲的接聽起電話。
“我已經在別墅外面了,你什麼時候下來?”
佳沐咬了咬脣,紅着眼注視着霍北寒的睡顏,開口道:“我馬上就下來了。”
掛掉電話後,佳沐俯身,在霍北寒薄脣上吻了下,眼淚滑到彼此脣瓣上,那鹹澀的味道,刺激着佳沐的味蕾。
“二叔,再見。”
佳沐看了霍北寒最後一眼,便轉身離開。
到了樓下,燕嫂正要進房間去休息,佳沐吩咐道:“燕嫂,明天我要和二叔補覺一天,早晨就不要叫我們吃早餐了。”
燕嫂微微愣了下,隨即瞭然的笑着道:“好。”
而佳沐臉上的紅暈,似乎表達着什麼,燕嫂以爲只是他們小情侶之間的事情,沒多想,也不好插手管,便進了房間裡睡覺。
等燕嫂進了屋子後,佳沐擡手看了眼無名指上的婚戒,仔細摩挲着,擡眸深深看了眼二樓臥室,終於鼓起勇氣離開。
她幾乎是用小跑出了觀山苑。
到了夜彥車上,車下山,她的心,卻留在了山上。
只不過才離開這麼一會兒工夫,她腦海裡,浮現出越來越多的,都是霍北寒的臉,和霍北寒有關的記憶。
夜彥知道她傷心,知道她一時難過,可沒想到,當車開出那片別墅時,佳沐竟然控制不住的埋頭大哭起來,情緒悲愴到了極致。
夜彥騰出一手,握住了佳沐的肩頭,“西西……別哭了。”
夜彥不太會安慰人,這麼一句蒼白無力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佳沐將臉埋在手心裡,哭的雙肩顫抖,聲音抽噎着,斷斷續續,“我害怕明天……明天二叔醒來……會一直一直找我……”
她幾乎都能想象的出,二叔着急的快要發瘋的樣子,也能想象的出,二叔會將整個北城翻個身的來找她。
二叔……
心裡,腦海裡,有無數個聲音都在呼喚着他。
可如果她一直留在他身邊,帶給他的只會是外界的傷害和永無止境的危險。
佳沐又想起夜家跟霍家之間的恩怨,擡起那張溼潤的臉蛋,問夜彥,“哥,你不會再報仇了對嗎?”
他答應過她的,只要她跟他走,他就放棄報仇的事情。
“我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後悔,除非西西你反悔。其實對我來說,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有你在身邊,比報仇來的更有意義。”
佳沐紅着一雙眼,情緒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帶着哭腔問:“哥,我們要去哪裡?”
“帶你去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看看,你爲霍北寒付出了太多,連學業都荒廢了,是不是也該重新唸書了?西西,你除了霍北寒之外,還有很多人生的可能性,你爲什麼總是一副離了霍北寒就像全世界都要崩塌的樣子?”
佳沐咬脣,眼淚簌簌墜落,“可是我從十歲開始,我的世界裡就只有二叔,二叔是我的全部!”
夜彥心疼的擰了擰眉心,大手擡起,撫了撫她的頭,“失去了一個霍北寒,你會擁有整個世界的。”
在夜彥看來,霍北寒那樣做,根本就是一種圈禁行爲,控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和思想。
這無疑是一種犯罪。
可夜彥可能永遠不會懂得的是,佳沐就算擁有了整個世界,也不會比擁有一個霍北寒來的開心。
……
晚上八點,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
佳沐坐在深夜的機場大廳中,渾渾噩噩,六神無主。
夜彥將大衣披在她肩上,見她臉色很差,有些擔憂的道:“要不要喝點熱飲?我去買。”
佳沐只僵硬的點點頭,夜彥怕她跑掉,一邊去旁邊買熱飲,一邊時不時的回眸看她幾眼。
等夜彥拿着熱牛奶回來時,佳沐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再一次崩潰的大哭起來。
夜彥有些慌亂,他大概是忘了,佳沐只有十八歲而已,小雛鳥離了巢,可能連活下來都很不容易,更何況是傷心。
“西西,如果你真的捨不得,你大可以現在回去找他,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你要想清楚,你跟他在一起,會給他帶來什麼,還有,我無法容忍,我的親妹妹,跟仇人的兒子在一起,還要一起孝順那個道貌岸然的霍振國。”
佳沐將額頭抵在夜彥肩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不回去……哥……我不回去了……”
夜彥伸手抱住她,撫着她顫抖的厲害的後背,“真不回去了?”
佳沐猛然搖頭,“哥……我不回去了……我不回去了……”
夜彥將熱牛奶塞進她手心裡,“把牛奶喝了,我們就進安檢,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拐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