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醫生，你到底……什麼意思？”
佳沐的心，不由自主的打着鼓，目光直直的盯着桌上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的確和她長的有幾分相像，可是安娜醫生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什麼意思，你不清楚？你是十歲時，才被霍北寒帶到身邊，那你可知，陸靈和霍北寒之間的過去，是從何時開始，又是從何時結束的？”
佳沐手心攥了攥，掌心裡沁出溼膩膩的汗水，她明明很想走，雙腿卻防備釘在了原地一般，怎麼也挪不動。
安娜帶着嘲弄口氣的聲音，像是一把刀，一點點刺入她的心。
“八年前，陸靈爲了掩護霍北寒，死在敵人槍子下，而過了沒多久，他就同意從霍老爺子那邊接手了你。爲什麼霍北寒早不接晚不接，偏偏在陸靈去世沒多久就將你帶回觀山苑生活？這其中緣由，你現在明白了嗎？”
佳沐的眼皮，狠狠一顫，手，將桌上的咖啡杯打落在地，溫熱的咖啡濺了一地，她眼神有些慌亂。
服務員聽見了杯碎的聲音，連忙趕了過來，禮貌的問：“小姐，有沒有被燙到？”
“沒、沒有，我沒事。”
服務員遞給她一塊毛巾，佳沐機械的擦了擦手指。
安娜從始至終，目光淡定鎮靜的審視着她。
等服務員收拾了碎碴子和髒掉的地面後，安娜淺笑着緩緩開口道：“在陸靈死前，霍北寒和陸靈談過一段長達六年的戀愛，也就是說，從霍北寒二十歲那年，就和陸靈成爲男女朋友了，若八年前，陸靈沒犧牲，或許霍北寒已經和陸靈結婚了，甚至說不準連孩子都有了，並且是軍婚，一生一世。”
佳沐聽到“一生一世”那四個字時，小臉陡然蒼白。
手指，不可遏制的顫抖着。
一生一世？
她和二叔在一起，從未奢望過一生一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陸靈之於二叔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即使沒有親臨，可佳沐卻感覺到了陸靈在二叔心目中舉足輕重的重要性。
那她呢？她對二叔來說，難道是陸靈的代替品嗎？
畢竟，陸靈和她長的那麼相似，而二叔又是在陸靈去世後不久，就將她帶回觀山苑生活了。
這其中，若說是巧合，連佳沐都覺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可是，安娜醫生對她說這些做什麼？
“安娜醫生，你是想讓我知難而退，離開二叔嗎？可我離開二叔，若是真如你所說，二叔心裡還是隻有陸靈，你也得不到二叔的心，不是嗎？”
安娜勾脣一笑，“我纔不會和一個死人去爭寵，我要的是霍北寒的現在和未來，我不會成爲陸靈的代替品，可是你，童佳沐，你已經是了。”
佳沐步子虛虛的往後退了一步，小臉慘白如紙。
她被霍北寒當做是陸靈的替身？
二叔怎麼可以……
那這些年來，二叔對她的所有寵愛也只不過是想給予陸靈的？
因爲陸靈離開人世，所以二叔將所有慰藉都放到了她身上？
真相，像是洋蔥一樣，一層一層被剝開，辣的佳沐眼睛刺痛。
她不知是怎麼從咖啡廳逃出來的，出來時，一陣涼風吹乾了眼眶裡的溼潤，又澀又痛。
她只是個代替品……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裡像是魔咒一般，反反覆覆的揮之不去。
衣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二叔。
她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眼淚卻止不住的大股大股從眼眶掉落下來，看着手機屏幕上跳躍着的那個名字，她不知是委屈還是心如刀割。
她就像是個傻子一樣，被騙了這麼多年，可若是這樣，二叔爲什麼要來招惹她，要讓她對他念念不忘？
她緊緊握着手機，不知過了多久，才滑開了接聽鍵。
那邊的霍北寒，擰了下眉心，聲音低沉如水，“怎麼不說話？”
佳沐咬着脣瓣，握着手機，站在原地，還是不說話。
“小乖，怎麼了，誰惹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力圖讓自己保持鎮定，忍着哭腔道：“二叔，這麼多年來，你爲什麼一直都對我那麼好？我明明……哪裡都不好，而且，連你的生日，一次也沒記得過……”
她那麼不起眼，他爲什麼一直都對她那麼好，真的是因爲她長得像陸靈嗎？
“是啊，你也知道，我的生日，你一次也沒記得過，所以，今年的生日，你是打算好好給我準備個禮物了？”
佳沐嚥了口唾沫，咬脣又問一遍，“二叔，你爲什麼對我好？”
霍北寒微微蹙眉，口吻寵溺，“我以爲你知道。”
“我不知道！”佳沐聲音忽然激動起來。
霍北寒淡笑着道：“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問這麼傻氣的問題？”
“二叔……”佳沐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起來，哭的像個孩子，霍北寒忽然就慌了。
她紅着眼，哽咽着道：“二叔，你會不會忽然哪一天就像我的親生父母一樣不要我了？你會不會……會不會不對我那麼好了？”
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懦弱，她做不到瀟灑放手，聽到安娜說，霍北寒和陸靈之間的感情，聽到自己有可能是陸靈的替身，她此時此刻，竟然會問二叔這種愚蠢的問題。
她居然第一時間，會擔心二叔會不會忽然有哪一天不要自己了。
“童童，我不會不要你，只要你乖乖的別放棄，我絕對不會對你放手。”
“可是二叔……”
她真的很想問，自己是不是陸靈的替身，可話到了嘴邊，她一下子卻失去了勇氣，她不敢問。
若她真的是陸靈的替身，她又該怎麼辦？
她做不到繼續裝傻，可要真的割捨這段感情，她又不捨得。
明明說好守住自己的心，現在卻越陷越深了，四周八面彷彿都是沼澤地，一個不小心，就會淹沒頭頂，窒息而亡。
“童童，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她忽然問這種不着邊際的問題，又哭的這麼厲害，霍北寒隱隱不安，“你爺爺去C城找你了？”
“不是的，爺爺沒來C城找我，二叔，我、我就是忽然很難過……”
“要不要來帝都？”
佳沐輕輕搖搖頭，吸溜了下鼻子，“不用了，我不去打擾你工作了，再說，我還要念書。”
“不許再哭了。”
佳沐輕輕“嗯”了一聲，敷衍了一句，隨後便道：“二叔，我要去上課了，先掛了！”
霍北寒還想問一下她哭的緣由，可那邊，已經是嘟嘟嘟的忙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