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擎看着慕紫夕無辜的水眸,一時間竟然有些想要躲避這個話題,可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切斷她心裡的念想。
他剛要開口,慕紫夕彷徨的張了張脣瓣,無奈的自嘲着道:“我還說分手呢,我和葉大哥連開始都沒有過,怎麼分手?”
“紫夕,你不要這樣,你是個好女孩,以後會找到珍惜你的人的。”
慕紫夕的笑意蒼白,“如果葉大哥喜歡我的話,就不會這麼說了,葉大哥不要我,也不要我們的孩子,葉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會和白姐姐搶的。”
葉擎沒有在意,只愧疚的看着她,“紫夕,抱歉。”
“這個孩子,我會自己去打掉的,葉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會讓這個孩子去影響你和白姐姐之間的關係的。”
葉擎點了下頭,“紫夕,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就跟蔡助理說。”
“葉大哥,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你說。”
能滿足她的,一定會補償。
慕紫夕期待又膽怯的看着他,生怕自己被拒絕,“葉大哥,今晚你能一直陪着我嗎?”
“好。”
往後和她見面的機會不多了,今晚就當最後一次見面吧。
慕紫夕咧着小嘴,笑的單純無害。
可那桌下的小手,卻攥成了緊緊的拳頭,暗自發狠,白橘默,我會把葉大哥奪回來的!
……
第二天一早,八點鐘的鬧鈴響了。
葉擎伸手關掉鬧鈴,卻發現原本躺在身邊睡着的慕紫夕不見了,他只以爲她下樓用早餐了,等洗漱好下樓時,才發現樓下也不見慕紫夕的人影。
而餐桌上,卻做好了豐盛可口的早餐,牛奶杯子下,壓着一張字條。
“葉大哥,我走了,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希望你不要忘記我。”
葉擎摁了摁眉心,深吸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慕紫夕的情緒,很複雜,既害怕她去傷害橘默,又覺得對不住她,畢竟,因爲他的理智不清,讓她懷孕,他卻不能負責。
在這件事上,他絕對是個壞男人,壞透了。
……
靜安公寓。
容蘭和白橘默收拾好了家裡,容蘭仔細的檢查着行李。
“再看看,還有什麼沒帶的,沒拿的,不要到了機場才發現什麼重要的事情沒落下了。我們這次去美國,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應該是不會再回北城了。”
容蘭一邊忙碌着,一邊說着,許久都沒聽見白橘默的聲音,轉身狐疑的看向她,便看見她坐在牀上,手裡拿着一張照片在看。
容蘭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了?”
容蘭的視線也落在了照片上,照片上,是白橘默十八歲那年,穿着高中制服,站在學校綠油油的操場上,挽着厲靳廷的手臂,笑的明眸皓齒的樣子。
六年過去了,照片上這張稚嫩的小臉,漸漸褪去青澀,變得清麗動人,可在這六年裡,她似乎再也沒有這麼肆意灑脫的笑過了。
而照片上的厲靳廷,六年前二十六歲,沉穩內斂,那張年輕又禍國殃民的俊臉上,始終是淡漠情緒。
“不捨得扔掉,就帶着吧,畢竟你過去所經歷的,也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等你老了,這些都會是回憶。”
白橘默點點頭,將那些照片裝進了小盒子裡,放進了行李箱裡。
容蘭說的對,厲靳廷對於現在的她而言,不過就是一段有些心痛的過去而已。
容蘭看了眼時間,瞧了眼屋子裡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鬆了口氣,“好了,橘默,打電話給葉擎吧,最近安檢查的嚴,恐怕要耗點時間,我們還是別延誤了班機。”
“好。”
……
秦慕川的私人診所中,厲靳廷躺在儀器牀上,腦部被固定着掃描儀器一樣的頭盔,全身貼着無數個感應器。
秦慕川坐在一臺連接的電腦面前,目光認真的盯着屏幕上的數據浮動,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將數據拷貝了下來。
“好了。”
厲靳廷從儀器牀上起來,摘下了頭部和身上的儀器,長腿隨意的坐在牀邊,“怎麼樣?”
秦慕川唏噓一聲,一臉嚴肅,皺着眉頭說:“不怎麼樣,情況有點糟糕。我都開始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按時吃我給你的藥啊?”
厲靳廷整理好衣袖,俊臉神色淡漠,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撂下話,“扔了。”
秦慕川炸毛,“什麼?!那可是我費勁千辛萬苦研製的新藥!工藝特別複雜!你居然暴殄天物!厲靳廷!你簡直是最難伺候的病人!就沒人來治治你!就你這個臭脾氣誰忍得了你啊?難怪連白橘默都被你氣走了!”
厲靳廷的步伐,忽然頓住,長腿收了回來。
秦慕川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想收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抿了抿薄脣,“厲,我不是那個意思!”
厲靳廷的反應很冷淡,冷淡的有些詭異,“事實而已,你沒說錯什麼。”
話落,秦慕川便看見厲靳廷直接擡起長腿,大步離開了診所。
秦慕川那個悔啊,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厲靳廷現在的情緒本來就處於邊緣狀態,他作爲一個醫生還火上澆油。
等等,白橘默是不是今天要走了?
秦慕川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那邊的白橘默正要登機,準備關機時,便看見了來電顯示上,跳躍着“秦醫生”三個字,直覺和厲靳廷有關。
她清透的眸光流轉了下,接了起來。
“喂,秦醫生,有什麼事情嗎?”
秦慕川作爲厲靳廷的“說客”,身份有些尷尬,“那個,那個橘默啊,你現在人在哪兒呢?” www¸ T Tκan¸ C○
“我在機場呢,馬上要登機了,秦醫生,怎麼了?”
“你要回美國了?”
白橘默愣了下,卻還是扯了扯脣,“是啊,秦醫生,上次你對我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我真的沒辦法以一個不清不楚的身份,一輩子都待在厲靳廷身邊,我猜不透他,也看不懂他,跟他在一起,我永遠都有一種未知感,這種未知感,又時常帶給我患得患失的恐懼感,因爲不清楚是否下一秒,他是不是會忽然不要我,一直以來,他對我的態度,都是陰晴不定的,偶爾的溫情少之又少,我可能已經到了抗壓底線了,我受不了了,所以……”
“所以,你選擇永遠的離開他?永遠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秦醫生,我真的累了,也厭倦了和厲靳廷之間的關係。”
秦慕川抿了抿薄脣,沉默了半晌,最終開口:“我尊重你的決定,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那這件事就沒必要告訴你了。”
白橘默有些好奇,可葉擎已經開始叫她了。
“橘默,登機了,快過來!”
她匆匆說了再見,掛掉了秦慕川的電話。
那頭的秦慕川,看着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其實他想告訴白橘默,厲靳廷的身不由己,還有,厲靳廷可以爲了她,切自己的半個心肝給她做肝移植手術。
可有些事情,當局者迷,外人說再多,也沒什麼意思。
……
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白橘默拉開遮陽板,看着北城的藍天白雲,心情沉靜。
記得四年前,離開這片土地的時候,她和厲靳廷剛離婚,整個人抑鬱崩潰,在飛機上默默的哭了好久,剛去巴黎唸書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白振華和容蘭都不在身邊,巴黎繁華,煙火旺盛,可她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走在大街上,常常幻想着,厲靳廷跟在她身後,偶爾她轉身去看,後面除了夕陽西下的殘陽,什麼也沒有。
再一次離開北城,她的情緒寧靜至極。
下意識的,伸手摸上了小腹,那兒,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她和厲靳廷的孩子。
右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
白橘默回神,葉擎笑着問:“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想,我可能應該不會再回北城了吧?”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初我不鼓勵你回北城,今天,我們是不是已經結婚,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白橘默微微愣住,水眸有些閃躲,將手從葉擎手裡抽出來,睫毛眨了眨,“葉大哥,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
……
厲靳廷從秦慕川的診所出來後,人在車上,卻一直沒發動黑色世爵,而是坐在車內,整個人有些頹然的靠在座位上。
座椅放低,頭頂上方的天窗全部打開,九月末的金秋,天氣涼爽,天空如水洗的藍。
厲靳廷怔怔的看着頭頂,一架飛機從眼前的天空飛翔滑過。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徐錚發來的短信,內容是白橘默的航班時間。
他看了眼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
他微微閉上眼,眼前浮現的畫面,是年幼的小女孩揹着一雙小手,學他的樣子故作深沉的跟在他身後,小短腿不穩的踩着他的影子,慢吞吞的走着。
可不知何時,她再也不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叫“靳廷哥哥”的小白,是他把她遺落在了時光深處。
“靳廷哥哥,我愛你。”
她歪着小腦袋,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滿滿都是他,湊過來,偷襲着親了他一口。
她以前常對他說“我愛你”,就像晚安問候一樣,那麼順其自然。
高興的時候,會對他說“我愛你”,被他氣哭的時候,紅着眼委屈的扁着小嘴,還是會對他說,我愛你。
只是,從此以後,沒有人會把“我愛你”,說的那麼動聽,也沒有人能把“我愛你”,說的如她那般理所當然。
厲靳廷起身,調整好了座位,發動了汽車,開往厲氏。
眼前有一瞬間的恍惚,幻影重合,等他緩過勁來時,迎面一輛裝着重貨的大卡車,失控的朝這邊撞來……
在飛機上休息的白橘默,被一個噩夢驚醒,眼皮狠狠跳了跳。
葉擎見她滿頭大汗,關心的問:“怎麼了?”
————————
別緊張,小白會很快回來的~稍後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