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煙火

一旁的採金見白岈發呆,一巴掌拍在他脊樑,逗他開心的笑道:“走吧,你死不打緊,可別拖累了綰晴,讓霞韞染拿你做實驗,或許能找到辦法。”

枇雅娜不明所以,見兩人怪怪的也沒多問。

白岈呵呵苦笑了一聲,起身隨採金而去。沒走多遠,聞道一股茉莉芳香,不禁吃了一驚,擡頭一看果真是綰晴。她正向自己走來,冷若寒冰,一副要殺人的架勢。

採金喊道:“喂喂,快跑,傻愣着幹嘛!”

白岈愕然無語,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她,眼下並沒有說出中毒一事。苦想多時,也只是猜測她是在埋怨自己。

綰晴爲人機敏,性格又冷漠,從不輕易相信人。曩夕在救羽瀅時,便已確定有人追殺她,而自己因此險些毒發身亡,故而讓他去保護羽瀅。於此說來便是一種託付,可白岈沒有領會,綰晴也不知這種毒會藉由鮮血傳染。

白岈見她步步逼近,心裡還是很怕的,但想到北吹紫走了,跟她交情最好的羽瀅也離她而出,覺得綰晴孤獨傷心,就硬撐着一動不動。

綰晴忽地揮動紅傘,打在了他的臉上,直把他打了個跟頭。

白岈捂着臉一聲不吭,低着頭也不敢看她。綰晴冷聲道:“還手。”白岈一愣,見她眼若幽藍,似欲垂淚。他顫抖雙手實在攥不起拳來,雖然她武功很高,甚至能從九幽寶塔脫身,還救出兩人,但是白岈覺得她是最脆落的。

綰晴眉頭一緊,“刺碐”一聲,龍切拔出,銀亮的刀刃嚇得周圍弟子一陣驚悚。

“神遁。”

綰晴紅脣輕吐一聲,一塊深黑的棺材板破土而出,將白岈撞了三丈高。那採金正在趕來,見此情景急忙衝了過去,想要接住他,誰料沒跑幾步,突然“砰”的一聲既然被撞到在地。她捂着臉定睛一看,卻又是塊棺材板,黑暗無比,陰氣極重,冰涼的似乎能凍碎一切,抵擋一切。

綰晴素來喜歡簡潔,故而只道:“神遁”。

所謂“遁”,逃、避、閃、防……得生可爲之“遁”;攻、殺、滅、斬……也可以爲之“遁”。所以在綰晴眼中“遁”字是解決一切要解決的不爽不快、有違自己之道的意思。與其說“神遁”是一種武功,都不如說是她武功的特色——奇門遁甲。

奇門遁甲,共分九遁,分別是:天遁、地遁、人遁、風遁、雲遁、龍遁、虎遁、神遁、鬼遁。其實她使用的並非是神遁而是鬼遁,聚集地陰之氣,凝聚成的鬼之防禦與遁術。但是綰晴喜歡簡潔,把九遁全部用“神遁”代替了。

白岈只知此術邪乎,但不知玄乎,在落地時居然向石頭落水般沉入了地下,忽地又如木頭浮出水般從綰晴身邊鑽了出來,綰晴手中的龍切已然指着他的喉嚨,再刺分毫必將見血。

衆人都嚇傻了,採金仍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剛纔的衝動太過用力了,抱怨道:“我你也不手軟!”

白岈抿去嘴角的鮮血沉吟道:“如果你自責,認爲我沒用,就多打我幾下,我替你捱了。”綰晴面無表情,輕輕收了刀,正當衆弟子鬆了一口氣時,誰知綰晴驀然把刀砍了下去——只聽轟隆一聲,飛沙走石……

“……”

煙塵散後,白岈被打進了土裡,只露着一個腦袋。綰晴默不作聲,冷冷的離開了。

白岈疼的眼掬淚花,採金跑來,施法將他拉出,埋怨道:“你當她是正常人,耍什麼帥呀!”白岈撫摸着頭一聲不吭,斜斜的瞪了他們兩眼,繼而起身追綰晴去了。

綰晴走的很快,片刻消失不見。白岈累的大口喘氣,在回到鍾木院時,見綰晴站在門口,他心下一慌,未經大腦,說道:“我來看你。”

“進來,我燒死你。”

白岈目瞪口呆,惶惶而去。他進入房間,見一切簡單,地面亦是竹鋪,光滑如鏡,就算用白紗擦地也染不得一丁污垢,也只有桌上琅琳滿目的狀甌和銅鏡吸人眼球。

白岈再不敢挪動一步,只是靜靜的站着。這時綰晴纖纖玉指間生起一點火焰,如燭火大小。白岈茫然道:“這是要幹什麼?”

綰晴不語,點燃了廂房,熄滅指尖真氣之火,四處打量一眼,走出了門外,看着書房被火燃燒。白岈瞠目結舌,於心思道:“莫非真要燒死我?早知就不來了。”

綰晴眉頭一皺,見他傻傻的站着,冷聲道:“如果想死,可以不出來。”

白岈如釋重負,急忙跑了出去了,但不知她爲何要燒掉,問道:“這不是你跟羽瀅的房間?”

“放不下失去的更多。”

“那你要跟女弟子一起住,還是去霞莊主那?……這裡是人家的房子。”

“都不,你幫我在建一座。”

白岈呆了半響,綰晴總不能說自己懶的去做,而且不會,又冷聲道:“你不要讓我欺負?”白岈撓頭苦笑道:“不是……讓……”他愣了半天,自己哪有這水平,一陣風肯定會吹散,可是實在難以拒絕。

正當兩人看着廂房被說燒盡的時候,卻見兩人揮動着一對雪白色的大翅膀翩躚而來,白岈嚇的渾身冒汗,不覺間躲在了綰晴身後,慌張道:“不好。”

綰晴冷漠無語,見來者是霞韞染、枇雅娜,細審了半響,待遇問安施禮,可始終張不開口。霞韞染略有察覺,對她倒是溫柔,又見白岈躲在她身後,秋瑟桃頰淺淺一笑,難掩飾住疲憊下的悲苦,道:“我收到了。”白岈瞠目結舌,根本聽不懂兩人在說些什麼。

霞韞染鬱鬱寡歡,精神頹廢,每每出神,恍恍惚惚的站着發呆。白岈不知如何安慰,心想枇雅娜應該安撫過,否則是不會出來走動的。

枇雅娜道:“我們還以爲這裡遇難了呢,看來是你們燒得。莊主怕綰晴出事,因此就跟我一道趕來了。”

霞韞染由前番炯冷鏗鏘之色,變得憔悴寡言,只輕聲道:“白岈,以後你就多多照顧她吧……”

白岈一聽時間這種詞語就渾身發毛,急忙把枇雅娜拉到一邊附耳小聲說了幾句。枇雅娜臉色一沉,只見一道雷電速即打下,打了個白岈個冷不防,被雷擊的渾身冒煙,倒地不起。繼而走到綰晴旁邊厲聲道:“死丫頭,悶在心裡幹嘛,跟我走!”

綰晴一怔,狠狠的瞪向白岈,白岈揮手苦笑道:“不用擔心,怎麼會驅逐我們呢,更不會殺我們的!”綰晴眼神冰冷,又見枇雅娜盯着自己,只得跟着走,但忍不住怒火,竟然學着枇雅娜引了道雷電。

她畢竟跟採金學的五雷鬥術較淺,比不得枇雅娜施法快,只見天空烏雲密佈,明滅似有雷降。

白岈學不會,但看的準,他盤腿吃驚的翹起頭來看向天空,感到甚是奇怪,這綰晴到底有多聰明,居然也會五雷鬥術,看上去好像是紅色雷電。

《道法會元》第五十六卷有云:“……其雷有五,曰天雷,曰神雷,曰龍雷,曰**,曰社令雷。”箜篌山,昭月村,便是參悟此經文創出的五雷鬥術,沿用其名,又各分“青黃赤白黑”五色,觀此天象,定是“赤神雷印”。

這時突然一聲炸響,直將他劈倒在地……霞韞染、枇雅娜不知該驚訝還是該微笑,說道:“你也來。”

白岈囑咐過她,求她不要說出自己也中了花鴆,以免綰晴自責。但是他連吃兩道雷電,已是狼狽不堪,歪歪晃晃的跟在她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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