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與夜12

白岈一驚,方覺自己大意,漏了馬腳,見是薛弋,便冷笑道:“讓他回去覆命,讓墨媂知道,你與納蘭燭開始對她不利。”

薛弋淡淡道:“異想天開。你知道墨媂對龍帝有多大的重要性嗎?可以說,沒有墨媂,就沒有今天的龍帝。當年創建仙界,墨媂的功勞比奈九娘娘還要大。”

“這就是不殺她的原因嗎?可她爲什麼要追隨烏魈造反?”

“因爲事後,《逆·洛書》的研究被禁止。”

“哼,她永遠是個妖女。”

“不,龍帝對她信賴有佳,委以重任,並將《逆·洛書》的研究步入正軌,化解了她的魔念,她沒有理由造反。”

“那你幹嘛老實跟着我,別妄想,我是不會告訴你枇雅娜在哪,除非等我報了仇之後。”

薛弋不急不躁道:“放心,我暫時不對付你。我接到消息,神仙島慘案轟動了九陽仙府,奈九娘娘因有嫌疑,正被龍帝雲仲陽軟禁,你去大冥宮找不到人,只會碰到‘申屠司夜’。”

白岈似信非信,懷疑道:“怎麼說?”

薛弋道:“真不知道你小子究竟有什麼好的,聞人訪仙以徹查神仙島慘案爲條件,答應接任歐陽涯的職位,掌管歐陽世家。以歐陽涯的地位來講,自然能說動龍帝。”

白岈驚愣道:“此話當真?”

薛弋道:“這還有假?霞韞染在她父母俠友鬆、歐陽洵美面前畢竟太嫩,想要趁機救出聞人訪仙結果被抓了個正着,軟禁幽居,足不出戶。只剩下羽瀅孤身在外,聞人訪仙哪裡放心的下,只能這麼做了。”

白岈仍舊不信,說道:“事情週轉的挺快,龍帝不是很依賴奈九姮娥嗎?就算查,也是走走形式,根本沒什麼結果,更別說翻案了。”

薛弋被白岈說得啞口無言,沒想到白岈對仙界的成見已經到了這麼一步。白岈又冷笑道:“我打傷枇雅娜,你的主子夫人,你居然會告訴我這些,以爲我會相信你嗎?”

納蘭燭道:“隨你的便,我告訴你,是希望你冷靜一下,事情有了微妙的轉變,何不耐心等待?”

“笑話!”

“難道你不想知道神仙島的真相嗎?一味的殺戮,沒有好結果,只會被矇蔽,被利用。”

白岈雙眼凝視,哼聲道:“是嗎?這麼說你很清醒?”

薛弋沉吟道:“我相信奈九娘娘會因爲劍紅傘推倒她的神像而去教訓她,雖然這麼說女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她愛面子小心眼是事實。不過,在我看來,她絕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妖道,行事也光明磊落。”

白岈道:“那是因爲,你是她身邊的奴隸罷了。”

薛弋凝眸射冽,轉身回眸說道:“在叮囑你一句,憑你的功夫,根本無法得逞。如果你真爲了幫劍紅傘洗刷冤屈,最好不要莽撞。”

白岈冷不言語,正準備動身趕路,卻又見薛弋反身而回,他登時怒火高漲,憤然道:“你又想幹什麼!”

薛弋道:“我會給有扶蘇一個交代,無須你替我操心。無論你是去墨仙湖,還是大冥宮,或是九陽仙府,絕對不能依賴桃弓葦戟四娟,這樣會讓她們葬身火海……至於婼苒的解藥,不如你先送去,我在這裡等你,給你帶路。”

白岈聽得愣愣出神,彷彿覺得薛弋在警告自己,隨之斬釘截鐵道:“不必了,我自由主張,別忘了我是誰,並非一人,而是殺人不眨眼的‘乄代骸’。納蘭燭我都不放在眼裡,還會聽你的話,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絲毫不給薛弋面子,甚至在臨行前,以神霄劍法將他打傷,之後才揚長而去。大約走了二三十里路,並非找到了四娟,而是被四娟找到,帶到了長霓島的蓮池山莊。

羽瀅見白岈走來,二話不說,沒給好臉,就氣呼呼的走了。白岈很傷心,很尷尬,欲言又止,但還是要緊牙關,假裝沒事發生,給婼苒療傷治病。

同是在一個山洞,他連枇雅娜看都沒看一眼,而枇雅娜藉由霞韞染的醫術雖然好轉,但是無防備下中了白岈一劍,傷勢非常之重,至今也沒有甦醒。

療傷之後,婼苒還沒甦醒,白岈便將其抱起,沉吟道:“好好看着羽瀅,她很任性,多多留心,之後我讓婼苒幫忙,你們就不要去了。婼苒的身份特殊,沒人敢對她下手,反而你們會激怒仙界之人。記住,不要被薛弋發現,殺不殺你們自己決定,他拿手的是‘禘釋功’,你們該瞭解。”

四娟輕輕點頭,依依不捨的目送他和婼苒離開之後,便去找羽瀅,與她形影不離,五人一同細加照料枇雅娜。四娟本來不想在她面前提起白岈,生怕她發火,可誰知羽瀅總是問白岈,發牢騷,氣得臉紅,恨恨的鬧彆扭,非哭即鬧。

有時還堆個泥人,用髮簪扎,詛咒他,罵他,沒一句重複的。

可是白岈大意了,萬萬沒想到薛弋現身之後,仍在暗中窺視他的一舉一動,他還以爲薛弋出現是爲了說服自己去九陽仙府,誰料竟然是迷惑手段。在他走後沒多久,薛弋就已闖入。

“放了枇雅娜,你們都走,否則殺無赦。”

四娟擋在面前,拔刀相對,總覺得洞外有一盞陰魂不散的燈籠,裡面的蠟燭呼哧響動,明明滅滅,似乎預示着鬼的到來。

“我不想多說,快放了枇雅娜,否則納蘭燭會殺了你們,你們沒人能攔得住他。”

羽瀅冷聲道:“你要是身不由己的話,演戲就好,被我們殺退,放我們走嘛。枇雅娜一旦自由,納蘭燭鐵定對白岈下手,難道你還不明白?”

薛弋沉吟道:“我瞭解白岈,他寧願自己有危險也不想你們受到一絲傷害,所以我情願讓納蘭燭追殺白岈,而不想讓他的注意力放在你們身上。”

羽瀅哼聲道:“我纔不怕,你儘管動手就是了!”

薛弋恨得咬牙切齒,但是無可奈何,陡然拔劍,直嚇了羽瀅一跳,誰料他只是砍砍岩石,打打自己,讓自己遍體鱗傷,鮮血直流,卻沒有一絲痛苦的**。羽瀅驚悚道:“你幹嘛自殘!”

“走。”

衆人一怔,薛弋又道:“快走,小心點,納蘭燭就在附近。”

羽瀅笑逐顏開,樂道:“嗯,多謝了,日後再找你,你自己小心點。”話音未落,腳步未動,忽聽洞外傳來一聲:“明知我在附近,居然敷衍了事,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只見一片黯淡的燈光傳來,隨之納蘭燭挑着燈籠緩步走來,恍惚從異界而來,是那麼的寂滅詭異。

衆人大驚失色,各個冷汗直流,顫顫巍巍,薛弋無話可說,只能拔劍以對,納蘭燭笑道:“你雖誠心勸解白岈,可是卻讓他放鬆警惕,利於你的追蹤,我本來以爲是你的計謀,對你刮目相看,誰知道你太令我失望,還是狠不下心來……其實我有打算放過你妹妹薛詩茵,可惜你不知道珍惜。”

羽瀅鼓起勇氣,罵道:“不要臉,堂堂護法天神居然挾持人質!”

納蘭燭冷漠道:“薛詩茵乃是異類,按照天條律令應該抹殺,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算是仁慈了。除了你,其他人都得死,不要不知好歹,你現在可是仙界郡主。”

羽瀅略微欣喜,有點傲慢,可是無法拋下他們不管,冷聲道:“我纔不稀罕什麼郡主,我爹纔不貪圖仙界王爺,你要帶走枇雅娜,只管帶走,幹嘛對付我們這些弱女子,有種你找白岈去。”

四娟啞然失色,沒想到羽瀅會把事情推給白岈,自己逃之夭夭,其實這正是羽瀅在白岈身邊的任性。

可誰料,恐怖的一幕發生了,納蘭燭輕輕的睜開眼睛之後,所有人嚇得一動不動,彷彿噩夢,彷彿天災,一個個冷汗涔涔,戰戰兢兢。

這時一道道劍光如流星般閃現,只聽一聲噼啪響動,納蘭燭的劍卻刺向了薛弋,再差半寸必將戳穿喉嚨。可是他的寶劍卻再無法刺出,已然被另一柄寶劍給格擋,這柄寶劍竟然是把普劍!

“爹!”

羽瀅終於回過神來,一下子跑到聞人訪仙身邊,任性的笑容重現光彩,四娟也鬆了口氣,可是納蘭燭的眼睛卻依然讓她們感到驚悚,儘管他已經閉目。

聞人訪仙道:“人已經找到了,何必大開殺戒?”

納蘭燭收劍笑道:“魔道瘋子居然自由了,看來已經接管了歐陽家族,哦,不對,應該是聞人家族了。作爲你自由的賀禮,我暫且饒恕他們,不過你要小心點,敢陷害奈九娘娘,我纔不管你是誰,地位如何,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好在爲之吧。”

羽瀅道:“爹,不要讓他帶走枇雅娜,否則他沒有後顧之憂就會找白岈報仇,那白岈可就危險了。”

納蘭燭笑道:“你說的沒錯,我馬上會找白岈報仇,想阻止我,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論理,論實力,我都沒有理由給你面子,我的寶劍已經開始顫抖,忍不住砍掉白岈的腦袋,你們誰想祭劍,儘管動手。”

他不管一行人如何說,如何做,只是自若的背起枇雅娜,悠閒而去。

聞人訪仙冷笑不語,但是心中擔心白岈會去九陽仙府,這可並非好事,以他如今的魔道之心必定橫衝直撞,別說爲綰晴翻案,徹查神仙島一事很可能因白岈的闖入而被擱置,到頭來也就不了了之。

納蘭燭找他報仇,也許是好事,可以阻止白岈去九陽仙府,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爲綰晴翻案;也許是壞事,白岈會被斬殺;結果如何,聞人訪仙也不多想,眼前只能避免與納蘭燭的戰爭。

他也不敢多呆,等納蘭燭揹着枇雅娜走後,便吩咐四娟去尋找白岈,先穩住他,等自己消息,之後自與羽瀅返回了仙界。而薛弋沒有選擇跟隨訪仙,意外的、默默的隨納蘭燭而去。

一個冥界鬼師納蘭燭,也因爲枇雅娜的救出,而踏上了向白岈復仇的怒火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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