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依舊凌舞,弦月明如刀輝。
霞韞染頭昏腦漲,什麼事也不想過問,唯是放不下白岈,身子疲憊躺在牀上鬱鬱寡歡。羽瀅離自己而去,難道白岈也要命喪黃泉?命運多舛,與自己相關的人多遭橫禍,早知道就不修行入道,在家裡了此一生,本來以爲會幫的上忙,誰知帶來的只有災難而已。
想着想着淚眼朦朧,渾身乏力,昏厥了過去。只聽木門吱呀一聲響動,走進個黑衣人,兩眼奸邪,壓抑已久的慾望如潰堤般爆發。他走近牀邊,看着仙姿玉色,往前左家嬌女的霞韞染,是又喜又悲,不禁苦笑道:“這麼多年以來,自從遇見你,你便心有所屬。現在攜秀山舫已經落寞,我留下來也沒什麼好處,現在就帶你遠走高飛。”
他淫意心起,斷定事後大家都已疲憊不堪,放鬆下來,又顧及霞韞染醒來,便想揹她逃走。忽聽的一聲冷笑,音色悲鳴,悽清哀涼之下是一種奸邪的復仇心潮:“‘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霽雨天晴,雲開慧明……龍玄靜,你我的恩怨,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
黑衣人大驚失色,冷汗直流,嚇得臉色蒼白,一時間愣住了。愁疑少許,急忙破窗而出,立足之後環視四周只聞其聲,但不見其人。如此風聲鶴唳,他不敢多呆一刻,速即御劍逃生。待下得攜秀山舫後,忽見眼前一朵陰雲,風吹形變,宛如一個獰笑的骷髏頭,嚇得他失足不穩,一個踉蹌摔落在地。
在起身之後,卻見面前三人冷麪直視,正是聞人訪仙、司馬哲、封肖若。他愕然半響,退後幾步,轉身就跑,哪知聞人訪仙身法挪移,早擋在面前,不等他有所反應,忽地站起身來,連出兩掌。黑衣人兀自反掌下劈,噼啪兩聲,火星四射,凌空鬥轉之際,黑衣人一招“幽冥鬼爪”使出,但見霧氣朦朧,繚繞聞人訪仙周身,如同是一個巨大的蠶繭。
黑衣人忙即挺掌爲劍,刺入其中,但見血濺迷霧,出掌極快。聞人訪仙比武之時元氣大傷,又未料到他掌法練的爐火純青,武力着實威猛,當下暴走真氣,震散雲霧,然而已然被他打中一掌。
這一掌宛如刀子一般,硬生生的插在他的胸口,正是“幽冥鬼爪”,恰在心口,血如泉涌,司馬哲、封肖若大驚失色急忙上前助陣,誰知那聞人訪仙更是暴怒起來,當下旋轉身子,聚靈加身,忽地一掌打出,手附陰雲,正是“太陰煉形”,將其打落在地。自己也口吐鮮血,面色鐵青,儼然內傷過重!
龍玄靜吃了他的掌力,頓覺風陰入骨,五臟俱焚,當下口吐鮮血,仰臥在地。一時慌神,沒有留意,被傷之後氣若游絲,一動不動。封肖若扯下他的面巾,氣得火冒三丈,厲聲道:“師父,真的是你!”龍玄靜色若死灰,無力辯解,但是不甘心,火氣甚大。然而這些許火氣在見到霞韞染走來時,便已嚇得化爲烏有。
訪梅、訪蘭攙扶着霞韞染徐步而來,貌若春華的桃頰淚流滿面,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強勢,沉吟道:“真的是你!”龍玄靜精心膽戰,愕然道:“一劍殺了我吧!”使出渾身解數,踉蹌起身,狼狽不堪,一臉驚恐。
霞韞染憤恨道:“那我問你……是不是你指使的沫兮冷……是不是你洗劫的攜秀山舫!”龍玄靜沉吟道:“不是我,我也是聽花蠍姬之命。”霞韞染恨的撕心裂肺,身子不由得顫顫巍巍。訪梅、訪蘭也瞪着秋眸死死的盯着他不放,封肖若怕龍玄靜內疚,迎面上前要殺了他。
誰料那龍玄靜苦苦一笑,當下挪移三步,鬥轉身子,凌空而去。司馬哲、封肖若見他死性不改,氣得急忙追了過去。霞韞染生怕兩人遭他毒手,急忙喊道:“給我站住!”然而兩人死活不聽,一路追趕了過去。霞韞染無力展翼,又見聞人訪仙受了傷,而訪梅、訪蘭根本比不上兩人道行,正要追去。
聞人訪仙沉吟道:“晚了,憑你的傷勢追不上的,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霞韞染哭成了淚人,沉吟道:“你早就知道兇手是他?是你誣賴裳讖?”聞人訪仙輕輕的眨了眨眼,說道:“不錯……”
霞韞染沉吟道:“爲什麼要假裝殘廢?”
訪仙道:“我不如此,龍玄靜只會繼續潛伏。一口咬定是他反而惹人懷疑,因此謊稱不知,假裝殘廢讓他掉以輕心。處處暴露自己的內功,教他們‘三才應道’,再趕他們下山,令他不敢妄動,給他施加壓力。再陷害裳讖,都是爲了讓他擔驚受怕,自露馬腳。”
霞韞染道:“你果然還跟以前一樣……”
聞人訪仙道:“這麼說你早就懷疑我?沒錯,我先是偷襲裳讖,再去你門前被白岈打傷。”
霞韞染眼流清淚,苦笑道:“懷疑?我現在才明白,八汩櫳橋的事情就是你一手操控的,在你眼中‘書不如師’,一來學會魂體,二來博取信任。告訴我,你有沒有投靠黑鯊魚,是不是他們告訴你的?”
聞人訪仙笑道:“你還在懷疑我……”
霞韞染道:“羽瀅走了,你的出現卻是要從我身邊奪走白岈,現在你也做到了。”
訪仙道:“教他鯨吸大法,我是在歷練狂士,你會不知道我想報仇雪恨?”
霞韞染道:“那也不能採取極端手法,你被仇恨矇蔽,我可不想攜秀山舫落於你的手中。”
聞人訪仙冷笑道:“白岈,哼哼,可惜他沒有保護好羽瀅,羽瀅的這個同門沒什麼用處,見一個喜歡一個。司馬哲、封肖若也是,與沫兮冷相識頗深,居然沒發現他是九幽妖徒,也該死。我也一樣,暗中保護你,卻忽略了沫兮冷,我也內疚……所以不殺他們,要把他們煉化成狂士,藉助他們的手替羽瀅報仇,他們不是一直都很內疚嗎?由我指點,如常所願,也是一種解脫。”
霞韞染沉聲道:“我也一樣,爲什麼不向我復仇,你害了白岈。”
聞人訪仙見憂傷疲憊,心裡覺得難受,眼流淚水,但依然冷笑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棋差一招,滿盤皆輸。白岈是沒希望了,我的丹藥也被龍玄靜打碎了。”
霞韞染一驚,訪梅急忙跑過去從他懷裡掏出了藥瓶,然而以是破碎不堪,粉末灑了一身。訪蘭見兩人關係緊張,囁嚅道:“師父是因爲藥瓶纔沒有被壞人一爪刺死,師孃就別怪罪師父了。”霞韞染苦苦一笑,疲憊而回。
訪梅、訪蘭左顧右看,一個疲態無力,一個傷勢嚴重,渾身是血,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師孃,她們抱着腦袋不知所措,俄而都跑去了霞韞染身邊,攙扶她走回了鍾木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