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凝讓冰凌熬了糯米粥,一半糯米,一半粳米,既軟糯可口,又不會不好消化。
鬧騰了兩個時辰,莊凘宸把要查要問的都理出了頭緒,眼見着事情是栽贓嫁禍,卻卡在最緊要的地方。劉順雖然沒死,卻口口聲聲咬定自己做的事情都是舒曼吩咐的。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把所有的線索都中斷了。
“皇后怎麼看?”莊凘宸放下了手裡的碗筷,吃的身子都暖起來,語氣自然也是帶着暖意的。
“臣妾以爲……既然劉順一口咬定是舒曼的吩咐,那便是到此爲止了。”岑慕凝饒是一笑,雲淡風輕:“實在無須爲一個死人煩惱。”
莊凘宸滿意點頭:“皇后總是這樣豁達。”
“時候也不早了,臣妾送皇上上朝。”她就着青犁的手起身,剛往前走了一步。
莊凘宸一個轉身,打橫將她抱起來。
“皇……皇上……”岑慕凝有些尷尬的想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好多人看着呢。”
“無妨。”莊凘宸抱着她返回了內室:“昨晚沒睡好,再睡一會兒便是。妃嬪們來請安,就叫她們等着。”
“是。”岑慕凝安然的被他放在牀上,蓋好被子,目送他離開,便坐起來。
“娘娘不睡會嗎?”青犁笑嘻嘻的問,臉上的紅熱還沒有退。皇上待皇后娘娘這樣熱絡,到底是讓人羨慕的。
“不睡。”岑慕凝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笑容:“替我選一套華麗的鳳袍,把內務府新送來的首飾拿來。”
“是。”青犁雖然不知道皇后有什麼心思,卻乖巧的照辦。
冰凌見她出去,小聲問:“小姐是不是在意敏妃那邊?”
“在不在意敏妃那邊,總歸是要會一會她的。”岑慕凝也很想知道,昨晚上莊凘宸忽然離開春生殿,她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心思。
梳妝打扮比平時耗費了一些時間,岑慕凝也是故意晚去了會,想看看妃嬪們有什麼反應。
廖絨玉和欣悡站在前庭的院子裡賞花,說笑的熱鬧。
葛子珊則站在楊芸碧身旁,沉默不語。她倆是一同入宮侍奉的,家境也差不多。宮裡的妃嬪有心疏遠她們,於是也就只好互相作伴,相互照應了。
徐美人、周美人等幾個身份差不多的妃嬪,則遠遠的望着楊芸碧,一副看笑話的嘴臉。其餘的妃嬪,或是整理自己的儀容,或是欣賞鳳翎殿的富麗,心思全然不在這些事情上。原本安靜的鳳翎殿,今日當真是熱鬧的不行。
直到纓妃過來,氣氛才稍微有變。
周美人她們幾個緊忙簇擁過去,有一句沒一句的賠着笑臉。一副諂媚的樣子。
“幾日不見纓妃姐姐,姐姐這肚子似是又大了一些。”楊芸碧打起精神來應酬走到身邊的纓妃,一雙眼睛裡透着亮光。“姐姐的氣色也是好得很。”
“妹妹的嘴可真甜,就挑人家喜歡聽的說。”軟珥抿脣一笑,語氣輕緩:“只是妹妹這樣嘴甜話美,善解人意的,怎麼皇上還半夜裡扔下妹妹,來了皇后娘娘的鳳翎殿呢?難道妹妹對着皇上,反而不會說這些好聽的話了?”
奚落的話總是特別的刺耳刺心,楊芸碧臉上一熱,差點沒忍住淚。
“呦,這是怎麼了?”軟珥見她這副樣子,不免勾脣:“難不成皇上讓妹妹受委屈了?”
“纓妃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葛子珊上前一步,爲楊芸碧出頭。“皇上一向厚待後宮的姐妹,上至皇后娘娘,下至嬪妾,同沐聖恩,哪裡有什麼委屈可受。您這樣說話,若是讓皇后娘娘聽見了,必然會不高興的。”
“這位妹妹是誰來着?”軟珥知道她是茂貴嬪,故意這麼問了一句。“本宮怎麼瞧着臉生啊?你也侍奉過皇上嗎?怎的素日裡沒見你頻繁在後宮裡走動呢?”
果然這番話,讓葛子珊下不來臺。她入宮之後只侍奉皇上一回,還是侍奉皇上用膳。用了膳,趕上前朝忽然有急奏,皇上便匆匆離開了。爲着這個,沒少被人笑話,可當着這麼多年,在明面上說出來,還是頭一回。
葛子珊畢竟臉皮薄些,眼眶這就溼了。“臣妾的確沒侍奉過皇上,鮮少在後宮走動,那又如何?臣妾畢竟是皇上冊封的貴嬪,纓妃娘娘就算貴爲妃主,也不能這般的肆意輕踐臣妾。”
“好了。”楊芸碧忍下了委屈,握住了葛子珊的手,柔柔道:“纓妃姐姐一向心直口快,想來只是說話不經過深思,並沒有惡意。子珊妹妹不要往心裡去。”
這話聽着是在勸葛子珊,實際上就是故意要罵纓妃沒腦子。在旁的妃嬪心裡有數,卻一時沒敢開口。畢竟都是妃主,誰也不敢保證替皇后掌管後宮事務的敏妃就不如纓妃得寵。
所以靜觀其變纔是她們最明智的選擇。
“好一張利嘴啊。”軟珥何嘗不明白楊芸碧的心思,加上等了這麼半天,竟然沒有一個妃嬪站出來幫她還嘴,也確實叫她生氣的不行。“敏妃,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特別了不起啊?才入宮,就能爲皇后娘娘分憂,打點後宮大大小小的事情,這還不算。皇后娘娘信任你,你就能凌駕妃嬪之上嗎?”
“纓妃姐姐怕是誤會臣妾的意思了。”楊芸碧迎着她不懷好意的目光,溫眸道:“臣妾不過是勸說姐姐性子爽利罷了,是個直來直去不兜圈子的人。所以有時候說話,難免會不怎麼注意場合。就好比你張口就說臣妾受委屈了一樣。皇上一向厚待後宮的姐妹們,何況皇上陪伴皇后娘娘是再要緊不過的事情,臣妾能侍奉在皇上與娘娘身邊,是福氣是恩旨,哪裡來的什麼委屈?姐姐張口就說,倒好像是真有這麼回事似的。您若是有什麼不滿,只管對皇上去說,別藉着臣妾的名義說您的心思,臣妾才入宮,臉皮薄,可擔不起這樣的事情。”
“你……”軟珥沒想到楊芸碧竟然敢當衆教訓她,這番話還說的格外流暢,絲毫不給她插嘴的機會。“本宮若是有半點不適,你吃罪得起嗎?”
“可不是麼,敏妃姐姐還是不要再說了。”葛子珊衝着纓妃冷蔑一笑:“皇上看重姐姐的龍胎,若是有什麼閃失,咱們可吃罪不起。”
這句話,怕是最讓軟珥生氣的話了。自從她有孕在身,皇上躲她,就像躲避瘟疫一樣。人家妃嬪有孕,皇上總是會常伴左右,陪着吃陪着笑,盼着皇子順利降生。可是皇上總把她關起來,不讓她到處亂走,好像遇見她是一件很惱火的事情一樣。
哪怕她自告奮勇的去太后身邊侍奉,哪怕她成日裡叫人往擎宣殿送補品,皇上仍然對她視而不見。爲什麼同樣有孕,她就是不比從前那些妃嬪得寵呢?這還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想到這裡,軟珥的心口窒悶的厲害,看着葛子珊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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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芸碧都跟着緊張起來,又緊緊攥住了葛子珊的手:“皇后娘娘最不喜歡吵嚷,今日是臣妾失禮了,不該在娘娘的地方說這麼多話。纓妃娘娘孕中切莫煩躁,咱們還是去那邊賞賞花,等着娘娘的召見便是。”
“是。”葛子珊也不想再和纓妃理論,便點了頭。
軟珥還是氣不過,對身邊的婢子環佩使了個眼色。
環佩手裡捏着一顆核桃,本來是想剝給纓妃吃的。這時候正好用上,她輕輕一丟,不偏不倚的滾到了楊芸碧腳邊。
楊芸碧拉着葛子珊走,本來就心急想避開纓妃,一個不留神,正好踩在覈桃上拽着葛子珊曬在地上。那動作滑稽的不行,兩個人都摔的四仰八叉。最不走運的是她扭了腳,疼的額頭上冷汗直冒。
“姐姐,你沒事吧?”葛子珊忍着疼站起來,去扶她的時候,見她疼的五官都縮成一團,心頭一緊:“是不是傷着哪了?”
楊芸碧目光凌厲的望了纓妃一眼,那樣子像是要殺了她:“纓妃姐姐這麼做,是想幹什麼?”
“什麼啊?”軟珥一頭霧水的樣子:“你自己走路走不穩當,幹嘛怪我?”
“若不是踩了姐姐的核桃,我怎麼會跌倒?”楊芸碧指着不遠處的核桃,咬牙切齒的說:“臣妾沒記錯的話,這核桃原本可是捏在你婢子手裡的。怎麼偏偏就滾到臣妾腳下了?”
“笑話,我怎麼知道你會踩了核桃?”軟珥氣鼓鼓的說:“這核桃是太后賞賜的貢品,說最是能讓腹中的龍裔補腦,本宮若多吃些,必然會生個聰明伶俐的皇子。現在被你踩了,焉能入口?你可是連太后的心意都踩壞了,本宮沒追究你,你反而惡人先告狀。敏妃呀敏妃,皇上不待見你,半夜丟下你走了,你這口怨氣也不該衝着本宮和皇嗣撒吧?”
說到這裡,軟珥皺眉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環佩,快,扶本宮回鳳鸞殿。真是的一大早惹一肚子氣,這時候孩子都不舒坦了,趕緊去傳御醫來瞧瞧。”
環佩一壁答應着,一壁走到還站不起來的敏妃面前行禮:“奴婢爲了扶纓妃娘娘,手滑掉了核桃,是奴婢的疏忽。可是娘娘您公然激怒我們娘娘,引發龍胎不適,將來太后追究起來,奴婢一定會如實稟告,您就等着自食惡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