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司相【拜謝!再拜!欠更五千字版】
第四日
早上
東方泛着魚肚白,
安肅門外
車聲轔轔,
楊柳依依
徐家、張家、曹家、海家、孫家等各家馬車組成的車隊已經提前出發,朝北邊走着。
城門和護龍河之間的地方,
已經同徐載靖說完話的顧廷燁、長柏和齊衡站在一旁,幾人中的長楓還打了個哈欠。
白大娘子被常嬤嬤扶着站在後面,常嬤嬤用手絹兒摸了摸眼淚低聲道:
“大娘子,你說靖哥兒這纔多大年紀,這,孫大娘子怎麼狠得下心讓他這麼個孩子上戰場啊!”
“以後,以後咱們燁哥兒,他.”
白大娘子看着前面的情景,滿是感觸的嘆了口氣。
一旁的吳大娘子則是搖着頭,似乎在說,再怎麼着他也不會把小兒子樑晗給送到戰場上去。
勇毅侯夫人孫大娘子披着披風,左手拉着徐載靖的手,右手摸了摸比她高不少的小兒子的臉龐久久無語。
“去吧。”
說完,孫大娘子鬆開了徐載靖手。
徐載靖點點頭,
後退一步,
朝着孫氏深深躬身拱手道:“母親,孩兒去了。”
說完,徐載靖躬着身微微轉了轉,朝着孫氏兩側抱着孩子的姐姐平梅、大嫂謝氏、二嫂華蘭拱手一禮。
平梅、謝氏和華蘭三位大娘子,
平梅和謝氏可以說是看着徐載靖長大,華蘭也對徐載靖充滿姐姐對弟弟的好感。
看着婆母孫氏與小兒子分別,許是因爲都是當母親的人,想到幾十年後,她們也要這般面對同各自兒子的分別。
三人眼中都有淚水,看到徐載靖行禮,她們趕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後,笑着福了一禮。
已經懂事的徐興代和顧士行喊着‘小叔/小舅舅再見’的話語。
最後,衆人身旁的盧澤宗看着徐載靖道:“義兄,你什麼時候回來?”
徐載靖看着盧澤宗的眼睛道:“這個,我真說不準。”
盧澤宗點了點頭。
徐載靖又對着心情有些不好的載章笑了笑,轉身走了幾步,利索的騎上了小驪駒。
孫氏看着自己的小兒子,在兩個兒媳的攙扶下,又朝前走了一步:“青雲,照顧好你家公子!”
青雲在馬上拱手:“是!大娘子!”
青雲說完朝着不遠處有些顯懷的花清擺了擺手。
看到徐載靖上了馬,站在路邊馬車旁的張家五娘和顧廷熠一起揮手喊道:“靖哥哥,一路順風!”
徐載靖朝着五娘和顧廷熠笑了笑。
在馬背上看着五娘和顧廷熠身邊站着的,大方看着他的柴錚錚和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放的的榮飛燕,徐載靖點頭致意後輕磕馬腹,小驪駒便朝着護龍河上的大橋走去。
等徐載靖經過三位貴女的跟前之後,
榮飛燕這才輕輕咬着嘴脣,
大着膽子緊緊盯着遠去的身影,
而她藏在披風下的秀白手掌裡,一條抹額被她緊緊攥着。
還未上護龍河上的大橋,
一旁還有一輛馬車,海朝階正帶着海朝雲站在一旁,
海朝雲目光清明的看着與她有救命之恩的徐載靖,朗聲道:“徐家哥哥一路順風,平安歸來!”
海朝階也是拱手道:“靖哥兒,一路順風。”
徐載靖微笑感謝後,帶着青雲、阿蘭、何灌騎馬上了大橋上,後面還跟着兩位騎士,兩人肩膀上都立着戴着眼罩的鷹隼,是之前呼延炯送來的。
過了護龍河,
徐載靖正要讓小驪駒加速的時候,眼角看到了河邊同樑晗站在一起的喬九郎。
看到徐載靖看過來,喬九郎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和樑晗一起躬身一禮。
待喬九郎擡頭的時候,正看到徐載靖朝他揮了揮手裡的馬鞭。
“六郎,靖哥兒同我打招呼,等他回來是不是我就能請他吃飯了?”
樑晗點頭道:“那是自然。”
看着徐載靖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平梅抱着顧士行朝着孫氏說道:“娘,咱們回去吧!”
孫氏點了點頭。
很快,城門外的衆人便都散了。
白、吳兩位大娘子陪着孫氏回了曲園街。
載章、顧廷燁、長柏等人則直接沒有進城,騎馬朝西再向南,奔着盛家去了。
幾位姑娘,則被柴錚錚拉着,同榮飛燕一起去養種園採集露水。
當徐載靖確定去西北的時候,
消息便已經走在去往勇毅侯大軍的驛路。
與上次徐載靖帶人去拓西侯曹老將軍那裡不同,這次徐載靖一行人中有不少的馬車。
所以此次趕路的速度要比上次要慢不少。
辰時初(早七點)出發
車隊趕了一天路,中午還休息半個時辰,
到酉時初(下午五點後)的時候,衆人便宿在了西輔(鄭州)城外,黃河岸邊的驛站中。
藉着大周通往西北的驛路和驛站,
六天後的下午,
秋雨濛濛中,
徐載靖騎在馬上,戴着雨笠披着蓑衣看着遠處高大的城牆,
一旁馬車中的海家管事笑着說道:“五郎,前面就是太原府!”
約莫又走了不到一刻鐘,
徐載靖騎在馬上,
擡了擡有些壓額頭的雨笠,
看着城門上大大的‘開遠門’三個字,
徐載靖和一旁的青雲對視了一眼。
進城後,
一行車隊朝着經略安撫使的府邸走去。
雖然下雨,
但是徐載靖一行騎士皆是異常精悍,同時徐載靖的坐騎又太過神俊,很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矚目。
其中有不少路邊的客商,對着徐載靖一行人指指點點。
何灌馭馬走到徐載靖身邊,環視着周圍人的目光,低聲道“太原府是大周北方重鎮,這些人裡,肯定有白高、北遼甚至是金國的密諜。”
看着徐載靖有些驚訝的眼神,何灌點頭肯定着自己說的話語。
隨後何灌繼續道:“盼着你的身份別讓人給露出去,不然路上有的難受了。”
太原城,
經略安撫使官邸,
後院兒馬廄中,
卸了鞍韉的小驪駒和龍駒站在微微有些逼仄的馬棚下,用力甩了甩各自的脖子。
瞬間,鬃毛上的水珠朝一旁飛了過去。
旁邊不遠處,
火盆裡燒的通紅的大塊木炭上面,一塊柔軟的毯子正在被阿蘭和青雲撐在那裡。
待毯子有些溫熱之後,兩人便將毯子披在了龍駒的背上,開始擦拭了起來。
擦完之後,又給小驪駒這般照顧了一番。
最後,給兩匹神俊馬兒的馬槽裡放上極爲精細的草料後,這纔在海家管事的指引下,朝着一處院落走去。
待客的前廳中,
坐在上首的封疆大吏,太原府經略安撫使海家主君,面帶笑容的看着手中的家信。
徐載靖在前何灌在後,兩人坐在下首,手裡各自端着一盅驅寒的茶湯緩緩的喝着。
將信紙裝回信封后放到一邊。
看到海家主君的動作,徐載靖和何灌趕忙就要放下茶盅。
身爲封疆大吏的海家主君笑了笑道:“靖哥兒,你們倆年紀不大,心思到時不少!在我這裡別如此拘着,多喝些驅驅寒!”
徐載靖和何灌停下了動作,相視一笑後趕忙應是。
過了一會兒,等徐載靖二人喝完了茶湯,海家主君才說道:“五郎,英國公和寧遠侯家的東西,你放在這裡便是。天氣一好我便派人送去真定府和廣銳軍。”
徐載靖一笑,道:“多謝大人!”
海家主君搖頭道:“五郎,此話見外了!以後叫世叔!”
徐載靖拱手應是。
這時,有海家管事走到門口躬身道:“主君,飯已經備好了!”
海家主君起身道:“走!嚐嚐太原的名吃。”
當徐載靖吃完晚飯,在浴桶中泡澡解乏的時候。
距離馬廄有些距離的官邸後門,
有官邸僕役打扮的人從後門走了出來,
輕車熟路的走了一會兒後,進到了一條街外的黑黑巷子裡。
巷子裡一處小院兒中,
屋內有微微的對話聲傳來。
‘我家主君,真的只是想知道那是哪裡的遮奢人物’
‘我家主君愛馬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貫錢就爲了知道個消息,方便我家主君去問價’
‘有這十貫,你去賭坊中說不準就能翻身!’
另一個有些猶豫的聲音傳來:‘行吧.聽喝醉的車伕說,那位是汴京勇毅侯府的公子’
不一會兒,那僕役打扮的人又走出了巷子。
他先是朝着官邸方向看了一眼,又朝賭坊方向看了看,
猶豫了一會兒後,
他掂了掂手裡頗爲沉重的錢袋,朝着賭坊方向走去。
第二日
清晨,
天色微亮,
下了一陣小雨後,
一隻鴿子從某處小院兒中蒲扇着翅膀飛上了天空,盤旋了一會兒後,朝着西邊飛去。
當徐載靖離開太原城,
在天黑前入住驛站的時候,
那隻飛出太原城的鴿子,落在了它記憶中的‘家’裡。
一隻手將這鴿子捉住,從它腳上將細竹管取下來後,腳步匆匆的朝着一出肅穆的廳堂中走去。
點着數支蠟燭的廳堂中,光線還算明亮。
這人停在桌案旁,低聲道:
“司相,大周境內的飛鴿急報。”
說着,細竹管被放在了桌面上。
蠟燭照出的影子,顯示着有人擺了擺手。
送竹管的人便趕忙離開了桌案。
蠟燭的光亮照耀在桌面上,能看到還有一張攤開的被鎮紙壓着的細長紙條,上面用白高文寫着‘八十二徐侯幼子過隆德府’(長治)
細長紙條更旁邊一點,還有一張有些點點血跡的紙張。
上面用大周字寫着‘徐家五郎已啓程,不日將抵達勇毅侯麾下,皇城司沿途各部務必護其周全,如有閃失,立斬不赦。’
更遠處,
是一張有着北遼文的紙張,上面在北遼文旁用白高字進行了註釋:“大周勝州、雲內州兩處,正急備精細馬料,疑有大周貴人將至。”(今鄂爾多斯、包頭)
這些信息、紙張上方的一雙手,正在將細竹管中的紙條抽出來。
看着上面的信息,那雙手的主人用白高話道:“唔,已經到了太原府了。”
說着,他將紙條放在桌上。
這雙手又將另外三張紙,同這最新的消息一起放在了托盤中用鎮紙壓好,
隨後,托盤被端着離開了此處。
白高國
掛着輿圖的宮殿中,
白高國太子、垂環司首座樑乙仁站在白高國皇帝樑乙輔身旁,
朝着走進來的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垂環司司相點了點頭。
這位垂環司的司相,在皇帝樑乙輔想要敦促克夷門守將出兵決戰的時候,堅定的站在了反對此事的樑乙仁這邊!
兩人還共同勘破了那個大周勇毅侯的謀劃,勸着樑乙輔打消了這個想法。
並同他樑乙仁一起給父皇進言,制定出了將計就計,調集東南戰線的大軍先擊敗大週一路的‘黃雀在後’妙計。
這位司相端着托盤,躬身一禮道:“陛下,殿下,大周境內垂環司諜報!”
愁容滿面的樑乙輔點頭道:“有什麼消息?”
“陛下,殿下,天佑我大白高國!大周境內的諜子來報,說北邊的勇毅侯幼子出了汴京,已在奔赴其父親勇毅侯麾下的途中,不日將抵達。”
樑乙輔道:“這又怎麼能說是天佑我大白高國?”
垂環司司相道:“陛下,按照諜報,臣以爲這位勇毅侯的幼子,會向北走勝州到雲內州的路線,到了前曲之地的雲內州後,往西走到後曲之地的豐州,再向南抵達勇毅侯駐地.”
一旁正在看着托盤中各類紙條消息的樑乙仁,聽着司相的分析,不住的點頭。
等司相說完,
樑乙仁道:“司相,可是要等那徐家小畜生到了後曲之地,沒到他父親麾下之前,咱們趁機派人宰了他?”
白高皇帝樑乙輔道:“我樑乙家的那些高手,就是在這個小畜生的家中,中了皇城司的埋伏?”
垂環司的司相讚許的看向了樑乙仁,隨後垂首,恨意十足的說道:“回陛下,是!大周皇城司正是在這人家中設下惡毒的陷阱!讓那些高手中了無數的弩箭!不然”
聽到司相的話語,樑乙家父子二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司相繼續道:“就像殿下所說,咱們在途中設伏,宰了這小畜生,等到大戰那日將這小畜生的頭顱扔到陣前,定能讓那勇毅侯亂了心神!”
“北邊克夷門外的大戰,勝算也能再加一成!”
“但”
樑乙仁看着司相望向他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說道:“司相,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司相躬身道:“殿下說的在後曲與勇毅侯駐地之間動手,我覺着有些不妥,因爲那裡大軍雲集,但凡有點動靜,就容易被大周軍隊給圍了。”
樑乙仁:“嘶!司相說的是,是我欠考慮了!那您覺得在哪裡好?”
司相躬身走到輿圖前,指着一處道:“今晚便派人渡過黃河,連同垂環司的諜子,在此處設伏!”
說着,司相指了指輿圖上的一個地方:“這裡是大周境內,不在新佔的後曲之地。這徐家的必然放鬆警惕!”
聽着司相的話語,樑乙仁不住的點頭。
“既然伱們說的這麼好,那便照你們的想法兒辦吧!”
樑乙輔說道。
“是!父皇/陛下!”
隨後,樑乙仁和司相一起走出了宮殿。
路上,垂環司司相低聲道:“殿下,拽厥大人,他衷心感謝您對他們家子弟拽厥忠定的認可和幫助!能讓這孩子領着一支鐵鷂子,在大戰中洗刷身上的污點。”
樑乙仁擺手道:“小事而已!”
說完話,兩人分開。
看着走遠的樑乙仁背影,白高國垂環司司相,大周皇城司頂級諜子兆泰峰面上依舊是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