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卯時
天色已經放亮,
御街上的早餐鋪子沒有了之前的伺候上朝官員們的忙碌。
而且好在太陽還未升起,空氣中依舊有些清涼之意。
因爲夏日多雨,
徐載靖和兄長沒有騎馬,而是選擇了坐馬車。
下了馬車後,正好看到打着哈欠的齊衡在不爲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
“章哥哥,靖哥哥。”
因爲第一日開學,長柏長楓早早的在門口等着,看到三位同窗到來後一同引着朝學堂走去。
徐載靖跟在兄長身後,跟着朝院內走去。
之前來的時候,徐載靖知道盛家宅院有五進,
而學堂沒有到二門,約莫在第二進的一處院子裡,
徐載靖進了院子,迎面就是一座‘三面漏風’的講堂,講堂靠近院門的地方還種了一排青竹和幾顆羅漢松,上面還有昨夜凝結的露水。
旁邊擺了幾塊奇石,院子的角落裡還有一棵兩人合抱不知年歲的梧桐樹。
長柏在進講堂前的臺階上駐足,指着衆人左側一條鋪青磚路邊種着竹子的路道:“這條路通往的乃是莊學究住的院子。”
說着,衆人便跟着長柏進了講堂。
講堂之中,三行三排,擺着九張桌子,華蘭此時已經被關在閨房之中繡着嫁妝。
“祖母和父親吩咐,讓家中妹妹們也跟着學究開蒙,讀書明理。”
幾人說着話,院子門口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盛家三個蘭來到了講堂前。
載章推脫了長柏讓他安排座位的事道:“柏哥兒,我和小五本來就是借讀,怎麼能越俎代庖。還是你安排吧。”
聽到此話,長柏拱了拱手。
盛家三個蘭沒有按照嫡庶,而是按照齒序排了座位,墨蘭首位,如蘭次之,明蘭最後。
另一邊長柏本想讓出中間位置,但是被徐載章婉拒。
最後中間位置是長柏首位,齊衡次之,長楓最後。
靠邊位置是載章首位,顧廷燁次之,徐載靖最後。
衆人的最後面則是各自的小廝女使。
徐載靖坐在課桌前雙手後撐,此處看講堂風景一覽無餘。
這樣的位置,放在前世怎麼也是個學渣樂園/不良少年區。
看着一旁長楓的後腦勺,徐載靖點了點頭:學渣。
遠處一臉懵懂的明蘭,徐載靖點頭:暫時是個學渣。
又看了看自己:翩翩美少年。
這時,講堂外傳來了咳嗽聲,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拿着摺扇緩步走進了講堂中,衆人趕忙起身行禮道:“見過學究。”
“嗯,都來了,坐。”
莊學究坐在最前面的羅漢椅上,輕搖着扇子看着講堂中的九個學生,三個蘭就是來湊熱鬧旁聽的,教一些寫字、詩詞方面的知識便可。
而其餘六個兒郎纔是他需要教導的重點。
莊學究沒有拿着書本,只是扇着扇子隨口幾個問題就已經把六個兒郎大體的水平摸得差不多了。
最好的是載章和長柏,兩人在各自家中年紀最長,且已經過了縣試。
次一等的是顧廷燁和徐載靖,還稍顯稚嫩。
齊衡和長楓二人則是因爲年齡原因,都有些不足,但齊衡明顯要比長楓好上一些。
讓莊學究印象深刻的是徐載靖的記憶,他隨口問的幾句四書五經裡的詞句,徐載靖幾乎是不做思考的順口答出。
有了對學生情況的大體梗概,接下來幾日莊學究便開始了因材施教。
因爲載章和長柏面臨的是接下來的府試,所以莊學究多是給出歷年府試題目讓二人先做,;
然後再將歷年獲得前五成績的‘標準答案’和二人品評;
後再讓二人做一遍的同時莊學究總是要向着會試延展講解一番,他們二人也是佔據課堂時間最多的。
而徐載靖、顧廷燁等四人就簡單多了:練字、刷題。
但是卻一點都不輕鬆,因爲有的時候莊學究也會讓他們四個與兩位哥哥作一樣的題目。
五六日下來,狀態最好的是徐載靖,畢竟前世他不是九漏魚。
第二好的是顧廷燁,畢竟家中有殿試二榜第一的顧廷煜在,有什麼不懂的當即就能問清楚。
而年齡最小的齊衡和長楓卻是都有了黑眼圈。
這一天,
午時正刻,
莊學究講完了最後一篇文章搖着扇子道:“後日就是七夕,自今日下午起,學堂放假兩日。”
說完待衆人行完禮後莊學究便優哉遊哉的離開了講堂,朝自己住的小院兒走去,經過月門的時候聽着講堂裡歡呼的弟子,笑着搖了搖頭。
講堂內
女使小廝們整理着書桌,
長柏和載章在交流着剛纔文章的心得。
後兩排的四人則是聚在一起。
徐載靖伸着懶腰道:“聽我二姐姐說潘樓街東側磨喝樂木偶做得好,還有水上浮和谷板,待下午咱們去看看?”
顧廷燁面露喜色道:“五郎,我去,我去,這幾日腦袋都要壞了,做夢都是在寫文章。長楓,衡哥兒?走?”
“顧二哥,徐五哥,我去!”長楓趕忙點頭。
前面正在討論文章的二人回頭嚴肅的看來,長楓沒了聲音,顧廷燁也有些訕訕。
徐載靖笑着道:“二哥,長柏,去不去?”
前面兩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去。”
齊衡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家中母親讓我放堂後立即歸家,我,就不去了。”
“沒事,沒事。”
徐載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一旁三個蘭聽到徐載靖的話語,紛紛面露希冀的神色。
這時,院門口有小女使在門口行了一禮道:“幾位公子,老夫人說如若有閒,就去壽安堂吃飯。”
徐載靖一笑道:“嘿嘿,今天有口福了,說不定又是房媽媽下廚。”顧廷燁也是眼睛一亮,來盛家第二日,他就曾嘗過壽安堂的飯食,很是不錯。
小女使得到了人數,趕忙回壽安堂回稟。
在院兒門口告別,長柏如蘭、長楓墨蘭各自回了自家處,齊衡則是回了齊家。
其餘四人則是朝着壽安堂走去,看着前面個子矮矮跑得飛快的明蘭和小桃,徐載靖喊道:“喂,小丫頭,你跑這麼快乾嘛?”
“我要告訴房媽媽,五哥哥要來吃飯,讓她多備些飯食。”明蘭回頭喊着說完後拐了個彎兒消失在了二門處。
“你笑什麼?”徐載靖手搭在顧廷燁肩膀上。
“呃沒什麼.”
壽安堂,
盛老夫人用手裡的帕子擦了擦明蘭額頭上的汗水道:“明兒,伱跑這麼快乾嘛?天這麼熱!”
“祖母,孫女不跑快點,怕靖表哥來了,孫女沒飯吃。”
聽着明蘭的話語,一旁的小桃也跟着點頭。
“哈哈哈”聽到明蘭的話語,壽安堂裡的衆人都笑了起來。
“你個小猴兒,就會拿你表哥開玩笑。”
說着話,徐家二子和顧廷燁三人就來到了壽安堂的前廳。
老夫人出來露了一面:“就當是在自己家,不要拘束。”
三人拱手拱手稱是。
飯後,又喝了些消食解暑的飲料,午休了兩刻鐘,
趁着天還沒有到最熱的時候,五人便騎馬坐車朝着潘樓東街趕去。
來到潘樓的時候日頭已經開始毒辣了起來,
在門口的茶酒博士的引導下,五人進了掛着簾子的潘樓,潘樓從門口開始就擺放了冰塊,進入樓內沒有炎熱的感覺,反而有撲面而來的涼氣。
登上了潘樓的二層,二層小間的窗戶上固定着薄紗,從房間裡就能看到街上行走叫賣的商販百姓。
徐載靖點了冰酥酪還有七八個別的吃食,五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吃冰消暑。
許是知道樓裡貴人多,雖然是下午最熱的時候,但是潘樓樓下依舊是叫賣之聲此起彼伏。
顧廷燁不時的讓侍立在門口也吃着冰酥酪的稚闕他們下樓叫住叫賣的商販,拿上幾個或陶或瓷或木的磨喝樂查看一二。
碰到好看的還會叫上其餘四人買上幾個。
許是知道這小間裡的貴公子喜歡,剛買了幾個磨喝樂後,茶酒博士恭敬的在門外道:“幾位貴人,咱們樓外有幾個賣水上浮的,小的查看比較了一下,挑了兩個做得好的。”
徐載靖道:“好,讓進來吧。”
一旁的長楓道:“要是我相中了,少不了你的賞。”
“是。”
過了一會兒,兩個端着托盤的婦人便來到了門外,經過允許後進了小間。
小間裡,徐載靖看着大周版的小黃鴨,一口氣買了十個。
又和其他幾人挑了幾個黃蠟做的活靈活現游魚、烏龜的,買了下來。
待這幫人走了,又有幾個賣谷板的被引了過來。
徐載靖讓長楓幫自己挑幾個,他則是走到小間靠窗的位置,看着青雲呆呆注視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載靖看到烈日下,幾個被曬的膚色黑黑,穿着短褲,光着脊背頭髮還溼着的小孩兒,用荷葉遮住頭,懷裡還抱着幾支未開的荷花叫賣。
“怎麼了?”
聽到徐載靖的問話,青雲趕忙回神道:“公子,想到之前我也在街上賣過荷花。”
“買幾支,咱們用一些,其餘的送人。”
“是,公子。”
青雲趕忙高興的下了樓。
在潘樓中待了一個時辰,日頭沒那麼大的時候,五人又在潘樓附近的店鋪裡逛了逛。
到天色漸暗酉時,街上的人多了的時候,五人也就各自乘車回了家。
壽安堂,
回家來給祖母請安的長柏和他的小廝汗牛,手裡都拎滿了東西。
晚上,
壽安堂正堂的桌上放了兩個精緻的谷板,
而在臥房,明蘭和祖母祖孫二人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水盆裡飄着的‘水上浮’歡笑不已。
房媽媽捧着一個高高的花瓶走了進來,兩支未開的蓮花放在了裡面。
今安齋,
小蝶將瓷質的磨喝樂放在了房中桌上。
衛恕意則正在哄着懷裡的兒子道:“小蝶,待會兒把侯府送來的驅蚊藥包換個新的,你牀邊也放一個。”
小蝶笑着看了一眼磨喝樂後應了一聲是。
這時,院子門口有聲音傳來:“恕意,今日孩兒可還好?”
話音剛落,冬榮掀開簾子,盛紘低頭走了進來。
第二日
曲園街
早早起牀鍛鍊的徐載靖吃完了早飯,本以爲能休息一下。
卻被自家母親安排了任務:往積英巷送滷食和果子。
徐家的姻親,七夕是節日,要送東西的。
老大徐載端要去謝家送,,老二去顧家,盛家自然只能是徐載靖去了。
徐載靖回來的時候,馬車上帶了盛家的回禮,因爲還沒有走明路,回禮是普通的東西。
假若此時已經定了婚期,回禮之中還會有華蘭的繡品。
轉眼間,
七夕已至。
磨喝樂:陶製、木質、瓷質或者其他材質的玩偶,寓意是求子。
水上浮:黃蠟雕城的魚、龜、紫鴛鴦等放水裡的玩具。
谷板:一片木板上面灑土和種子,還有木質的房屋,類似現代的微景或者模擬莊園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