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是衆多反抗軍領袖中最神秘的一個,早在十七區時宋嵐就對通緝令上的畫像留下了深刻印象。
直到現在,『冥王』的懸賞令配的照片都還是“?”的AI生成形象,就和註冊論壇的時懶得選頭像的人如出一轍。
他本以爲這位反抗軍領袖的主業是黑客,強大到黑掉了聯合政府的數據庫,但陸湘卻說之所以無法確認『冥王』肖像的最主要原因在於每一個目擊到TA的人提供的描述都不一樣,有時候是男人,有時候是女人。
靈能力研究機構懷疑這和其能力有關。
而現在,宋嵐覺得聯合政府的數據庫應該更新了。
因爲就連同爲反抗軍的艾希和“老鼠”也沒見到過『冥王』的真面目,其中艾希提到了對方每一次參加反抗軍時的形象都不一樣,其他人也早就習慣了『冥王』神秘的行事風格。
用她的話來說,『冥王』就屬於那種每次都來參加會議,但每次都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選擇角落的位置側耳傾聽,會議結束後準時離開,不與任何人進行深入交流的人,加上其多變的形象,以至於經常有反抗軍幹部把TA當成剛加入反抗軍的新人。
不多時,聯絡員“老鼠”帶回來了一個壞消息。
『冥王』已經命令手下將青年送去了兄弟會的地盤。
“這件事我們恐怕幫不上忙了,和兄弟會這種級別的組織開戰得徵求老大的意見,然後還需要在內部會議中超過半數的幹部投出贊成票,你們應該是等不到走完流程了。”
艾希說道,“不過我們幫你問到了交付人質的地點,能不能救他出來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接下來的事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虛無』躍躍欲試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他剛纔吃了兩大碗紅燒牛肉麪,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讓他忍不住想要衝進兄弟會的窩點大開殺戒了。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不是亂殺,而是師出有名。
考古學家名義上是商會的人,無論兄弟會是否將她奉爲上賓都無法改變綁架這一惡劣的事實。
正義感十足的他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虛無』對昨天的行動極不滿意,風頭和人頭全被宋嵐搶走了,導致他除了槍擊了疤面的膝蓋之外毫無作爲,活像是一個遊客。
送別艾希和“老鼠”,他讓《死人樂透》劇組留在公寓負責看家,出門之前還不忘把宋嵐拉進了小房間約法三章。
“等一會兒到了兄弟會的地盤我負責動手,你在一旁給我加油助威行。”
“嗯,你最好動作利索點。”
宋嵐點頭,有人願意充當打手,他自然也樂得清閒。
但在他看來,『虛無』辦事實在有些不太利索,槍擊疤面的膝蓋,把他當做人質挾持並一路拖到旅店二樓實在沒有必要,戰線拖得越長,就越有可能出現不必要的意外,這不符合他的處事原則。
“什麼意思?”
“當你決定動手的時候,要講究快準狠的原則,還有不要留下太多目擊者。”
小房間內一片寂靜。
“我的朋友……”
許久之後,『虛無』才疑問地問道,“你確定你是名偵探麼?”
這兩天的相處他是一點都沒看出宋嵐身上名偵探的特質,倒是完美貼合了連環殺手的形象。
論殺人不眨眼的程度,宋嵐比起兄弟會的骨幹也不遑多讓。
“走吧。”
宋嵐迴避了這個問題,披上西裝外套,率先朝門外走去。
……………………………………
與此同時,金石賭場。
短暫的交接工作過後,兄弟會的保鏢拎起青年手銬的鐵鏈,將他朝着賭場內部拽去。
賭場內的賭徒們早已對此見怪不怪,所有人都知道這裡是兄弟會的地盤,他們和其他犯罪組織不同,在綠洲他們根本不需要掩人耳目,像過街老鼠般過活,在圍剿戰爭失利後,他們的勢力早就滲透進了綠洲政府之中,讓他們成爲了這個國度裡合法的犯罪者。
見到問詢出來的賭場經理,不少賭客還向他招了招手,並向青年投去了幸災樂禍的眼神。
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怎麼招惹到了兄弟會,但是以這種方式被帶進賭場後廳的人,多半都成爲了綠洲的失蹤人口。
後廳是賭客之間流行的稱呼,據說那裡充斥着各式各樣的刑具,專門用於處理那些在賭場裡偷竊、出老千的人。
當人們聽說自己要被帶去後廳,往往都會被嚇得尿了褲子。
但青年看上去面色如常,絲毫沒有作爲階下囚的自覺,反而好奇地打量起了這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賭場。
“你給我們找了不少麻煩,按照規矩,我應該先敲碎你的膝蓋,再取走你的兩隻手的小拇指。”
進了門,賭場經理陰沉地說道。
安全門背後,則是一條冰冷的走廊。
“但今天算你小子走運。”
“爲什麼?”
青年側臉看着他,那眼神讓經理忽然覺得自己渾身發冷,“20萬瓦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懸賞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1萬瓦綽綽有餘,綠洲有大把人願意爲了這筆錢爲你們賣命。”
“1萬瓦可收買不了反抗軍。”
經理強震精神,“你現在應該非常絕望吧,好不容易從骷髏幫的地盤逃了出來,以爲自己找到了救星,卻又被反抗軍送到了這裡。”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因爲大祭司……我爲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經理忽然間提高了語調,自從見面後,青年就十分反常,從兄弟會調查到的資料來看,青年在十七區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們唯一看中的,就是他曾在執法者部門當過志願者的經歷。
陸湘的護短是出了名的,依照他們的計劃,一個十七區年輕人的失蹤,足以讓身先士卒的陸湘親自找來綠洲。
而一旦到了他們的地盤上,執法者的身份就不作數了。
儘管過程有些波折,但是最終事態還是回到了他們的掌控之中。
“還是想想開心的事吧,其實你一開始就不該逃跑,如果你不反抗跟着骷髏幫的人乖乖來到這裡,我們也會好好地招待你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說着,幾人便已走到了位於長廊盡頭的房間,經理笑了笑,“進去吧,那裡有你想見的人。”
隨着門被解鎖,一個窈窕的背影進入了他的視線。
屋子裡的女人一身名牌服飾,耳朵上戴着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耳環,波浪長髮垂擊肩膀,聽到了門口處傳來的聲響,她驚喜地回頭,粉亮的脣瓣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來啦。”
?
青年頭頂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經理在身後推搡了他一把,隨後將門鎖上。
這和他預想中的場景有些不太一樣,或者正常人都不會想到在兄弟會賭場的後廳,會有一個見了面就要和他結婚的姑娘等在那裡。
姑娘充當起了說客的角色,稱只要他聽從兄弟會的安排,他們很快就能結婚,雖然十七區是回不去了,但是兄弟會會爲他在里拉安排一支團隊,詐騙行業的利潤高得難以想象,只要做上幾年,他們就能在綠洲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而隨着姑娘滔滔不絕的講述,青年終於知道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是從十七區被騙來這裡的。
姑娘是從婚戀介紹網站上認識的,爲了把他從十七區騙來這裡,兄弟會下了不少功夫,根據他在網站上填寫的標準物色到了無論長相或是性格都最符合他心意的姑娘,接着兄弟會把她包裝成了大公司高管的女兒,一步步地攻克了青年的心理防線。
呵,又是一個未經世事的純情小青年。
青年在心中冷哼一聲。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蠢到相信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娘會讓他來綠洲繼承家產。
“答應他們吧,你不會有損失的。”
姑娘依舊極力勸說着,“救救我,如果你拒絕了,他們就會把我送去那種地方!”
“你不是綠洲人?”
“我、我是從自由城(第十二中立國首府)來綠洲旅遊的。”
姑娘的聲音低了下去。
在綠洲的這段時間裡,她所見到的一切顛覆了她的認知,到了這裡她才發現這裡根本不像網上宣傳的那般美好,她之所以還沒有遭到侵犯的唯一原因也僅僅是她“走運”,符合了一個十七區人的戀愛標準。
“我不想被送去那種地方……”
她用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青年。
經理警告過她,如果她沒法說服青年,就對兄弟會失去了價值。
“抱歉,我不能和你結婚。”
“爲、爲什麼?”
“因爲,我對女人沒興趣。”
進門的賭場經理碰巧聽見了這句話,震驚得把原本想說得話都給忘得一乾二淨。
女孩是他找來的,他們之間的所有聊天記錄都由他親自把控,因此他很清楚在來綠洲時,兩人已經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而兄弟會也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只要這個年輕人能把陸湘騙來綠洲,那麼他不但能帶走自己心儀已久的姑娘,還能得到一大筆錢。
但就在剛纔,青年曝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秘密。
經理足足用了十幾秒才消化了這個驚人的事實,問道,“那,你喜歡男人?什麼類型的,有什麼具體要求,我也可以想辦法給你找過來。”
把陸湘騙來綠洲是兄弟會交給他的頭號任務,在這個前提下,他願意尊重所有人的取向。
“我也不喜歡男人。”
“那你喜歡什麼?”
“打撲克。”
“我可以陪你打撲克,天天打撲克都行!”
聞言,姑娘急忙說道。
這場關於撲克的討論並沒能順利進行下去,慌慌張張的工作人員一路跑來了這裡,說道,“經理,外面有人砸場子!”
砸場子?
經理又一次震驚了,他覺得今天發生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
這裡可是兄弟會的地盤,自他當上經理的這麼多年時間裡,除了喝醉酒耍酒瘋的,沒人敢在他們的地盤上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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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是遇到了耍酒瘋的酒鬼,保安就能處理妥當了,根本不需要來請示他。
“你們待在這裡,哪都不要去,等我回來的時候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留下一句狠話,經理鎖上門,跟隨着慌張的工作人員朝着門外走去。
“經理,就是他!”
年輕的工作人員遠遠地指向了籌碼兌換處排列整齊的隊伍,一箇中年男人正拍在隊伍末尾,和身旁的青年交頭接耳着。
砸場子的行爲似乎並沒能引起多大的騷亂,賭場裡的活動還在照常繼續,唯獨進門處倒着一個不省人事的保安。
“你確定是他?”
經理又問了一句,他可沒見過有哪個鬧事的在放倒了賭場的保安之後像個沒事的人一樣跑去籌碼兌換處排隊了。
“就是他!”
經理不動聲色地走上前去,發現中年男人似乎和他同伴爆發了內訌。
“我說了你先別急,你不用管我,我研究一下。”
“你不是看過很多電影麼?模仿裡面的片段就行了啊。”
“我看的電影主角都是正派人士,沒有主動挑事的!”
中年男人振振有詞。
在來的路上,宋嵐和『虛無』做好了詳細的計劃,待到了賭場之後,『虛無』負責砸賭場製造混亂,而宋嵐則趁機混進後廳將青年給救出來。
可在到了賭場之後,他們遇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們都沒有砸場子的經驗,因此在放倒了一個安保人員之後,『虛無』便陷入了迷茫。
“分頭行動,你別跟着我了!”
『虛無』被嘮叨得有些受不了了,提出了分頭行動的要求。
隊伍前列的人越來越少,在兌換處等待着他的是一位穿着性感的賭場女郎,她滿面笑容,問道,“請問這位先生要兌換多少籌碼呢?”
“我不換籌碼,我就是來諮詢個事。”
“先生您請問。”
“我準備砸了這家賭場,但又不想誤傷無辜路人,你建議我從哪裡開始砸起比較好?”
明天要坐飛機返回上海,晚上8點左右才能到家,更新可能會晚一些要到10點以後了。
小劇場其兩百六十三:
某年某月某日週一,晚上
“老陸,機會難得,我想採訪你一下,有時間麼?”
酒足飯飽,關麗麗搬來了簡易拍攝設備。
她發現自己對陸湘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土豆求道者應該會成爲不錯的人物設定。
“有。”
陸湘倚靠在沙發上,在持之以恆的磨鍊之下,她早已對生薑免疫了。
同樣免疫的還有“老陸”的稱呼。
不得不說,宋嵐的毒性實在太強,所有人都在他的影響下,把“老陸”這個稱呼掛在了嘴邊。
老陸就老陸吧。
陸湘早就看開了,畢竟她不是第一天和宋嵐相處,她早就抓住了宋嵐的軟肋。
別得意,有你叫老婆的時候。
每每這樣想,她的心情便平靜了許多。
“好的,第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土豆的?”
“第一次去蹭飯的時候,他做的就是幹鍋土豆。”
“原來如此,第一次總是具有非凡的意義。”
關麗麗恍然,“那麼你是如何想到利用生薑作爲修行的方式?”
“這得問宋嵐。”
“哦?”
“他分別用生薑僞裝過土豆、雞腿、雞翅和肉片。”
“……你都中招了?”
“嗯。”
長久的沉默過後,關麗麗硬着頭皮開口,“下一個問題,他究竟是怎麼活到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