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屋裡的氣氛很尷尬，我坐在從牀上，低着頭，抓着被角；李郅盯着我原地不動，我們二人良久誰也沒開口。
“尋兒！”
“阿郅！”我從未這麼叫過他，但是早在心裡就想這麼叫他了。
“我喜歡你！是真心喜歡，以前我不懂，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什麼駙馬，我不想做，什麼大理寺卿，我不想當，沒有你，這些與我有何用，剩下的只是機械的查案斷案，人生從此沒有任何意義！”李郅一口氣把自己憋在心裡的話全部說了出來，靜靜地等着我的回答，有些忐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
這些話很難想象是李郅說出，但此時就是真真切切的出自於李郅的口中，我感動的已經哽咽。
“我也喜歡你！”簡單的五個字給李郅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終於走到我的面前，緊緊地把我擁入懷中。
“爲什麼讓他進來，難道尋兒受的傷害還少嗎？”楚千煥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莫折枝。
莫折枝反倒不看他，伸了一個懶腰。
“你也說，我喜歡尋兒，我也是與她相識多年，她的脾氣秉性我怎會不知。況且作爲情敵，我覺得李郅這人確實不錯，除了有時候爲人有些刻板一些，當然了，沒我長得帥，剩下的都是可圈可點的，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他可是隱太子的子嗣，李世民將來怎麼可能放過他。”
“李世民擔心的無非是李郅勾結隱太子舊部造反，所以他纔會把李郅留在身邊監視他，若是這世上沒有了李郅這個人呢？隱太子舊部就不會盯着李郅了，皇上也會放下了心頭大患，尋兒和李郅二人也能長相廝守，一舉三得！”
“沒有李郅這個人？你想怎麼做？”
“很簡單，就這樣……”莫折枝微微一笑，沒再說下去。楚千煥想了想，點了點頭，已經明瞭莫折枝的想法。
哥哥和莫折枝一同回到我的房間，我們二人仍舊相擁在一起，見他二人回來，立刻不好意思的分開了。
李郅突然起身走向哥哥，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
“我心裡已經認準了尋兒，此生定會護尋兒周全，請楚公子成全。”
哥哥右手托住李郅作揖的雙手。
“別再讓尋兒受傷！”哥哥這是接受了，我高興地看看莫折枝，雖然不知道他和哥哥說了些什麼，但是真實太好了，哥哥同意了。莫折枝看着我微微一笑。
“我現在就回去和皇上說明並且辭官。”李郅高興地說，並且馬上就要動身。
“慢！”莫折枝打斷了李郅現在回長安的想法。
“你認爲你回到長安還能回來嗎？皇上他會同意你的做法嗎？”莫折枝適時給李郅破了一盆冷水。
“這……”李郅爲難。
“肯定不能啊！吐蕃公主怎麼辦啊？”三炮替李郅回答了。
“跟我來。”莫折枝拽着李郅出了門，我剛要叫他們，哥哥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我乖乖的重新躺了下來。
“誒，老大，你又丟下我！”說着三炮也跟着出去了。
莫折枝帶着李郅到了書房。
“尋兒對你的心，你可明瞭？”
“明瞭！”
“你對尋兒可是成心？”
“日月可鑑！”李郅豎起三指，對天發誓。
“那就好！你現在給皇上修書一封，表明你的決意。”
“可是皇上要是不同意，還是會來抓老大的，畢竟是逃婚的大罪。”三炮擔憂的說。
“是啊！到時候還會連累你們，倒不如我直接面聖，也許還有機會說服皇上。”李郅也覺得不妥。
“那就要看這封信怎麼寫了，聽我的就這樣……”
寫好的書信由三炮帶回宮裡，臨走之時，李郅還是覺得不妥，怕只有三炮一人回去，會受到責罰，可是莫折枝神秘的一笑說三炮此去有財運，衆人一臉迷茫。三炮這個財迷，一聽要發財，可是轉了圈的問莫折枝有什麼財運，能有多少錢，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三炮面見聖上，將李郅親手寫的書信交給了皇上身邊的公公，公公立即呈給了皇上。皇上看看下面的戴胄，又看着信封上的皇上親啓四個大字，字體端正，下筆利落。
二叔：
我雖生於皇家，但礙於身份，從未如此稱呼過您。我知道皇家只有君臣，可此刻我只想以叔侄的關係來寫這封信。
當年玄武門事變，您親手殺死的是我的父親，您的大哥——隱太子，我知道這些年您從未安心過。作爲隱太子唯一留下的血脈，我是死是活都身不由己。這些年您送我出去歷練，無時無刻不派人保護我，我知道您不放心。只是作爲一個庶出的孩子，我有什麼資格爭奪一些本就不該屬於我的東西。小的時候您就把我保護的很好，沒有讓我被世俗的風氣帶壞，現在的我一如當初正直。您曾問過照顧我的公公，我小小年紀爲何如此刻板，禮儀規矩，一板一眼。我娘臨時之前和我說過，讓我恪守本分，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記住了，一直都記着。
這麼些年，雖然人人都知道我是誰，但您從未承認過我的身份，也沒有人敢在您面前提起當年的事。您有孩子，有妻妾，可我只有您一個親人，今日修書，承業不再回宮，這世上也不會再有李郅，李承業這個人，這樣舊部也會死心，您可以放心，望二叔成全！
侄兒李承業。
皇上看完，雙手顫抖，眼眶已紅，喉結不斷哽咽着。擡手一擺，示意所有人下去。
戴胄看看皇上，和三炮一同退下。
皇上沒有動，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呼出去，這麼些年，他不敢回想當年的情景，此刻他的思緒飄得很遠，飄到了玄武門前，飄到了李郅初次被帶到自己面前……。
回大理寺的路上，戴公還是問了三炮事情的始末。畢竟自己奉命看守李郅這麼些年，這個孩子剛正不阿，不惜得罪人也要維護自己心中的正義，自己心中早已對他沒有了防備，可是這次到底爲什麼，那個規規矩矩的孩子怎麼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皇上接下來會對他怎樣，自己又該如何幫助他。戴公一路上緊皺眉頭，公然忤逆皇上，就算殺了他，皇上也是做得出的。黃三炮則在半路去往了凡舍，準備把這些事情告訴大家。
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日，第二日中午，李公公帶着聖旨來到了大理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理寺卿李郅昨日因突發疾病，死於家中，朕深表痛心，感念李寺卿生前爲臣恪盡職守，屢破奇案，賜黃金千兩，以親王禮厚葬之，與吐蕃文瀾公主解除婚約即刻解除。另大理寺黃三炮爲人忠勇，特提拔爲大理寺少卿，望勤勉，不負皇恩，欽此。
戴公接過聖旨，心中已明瞭皇上的心意，與三炮一同跪謝隆恩。
三炮一溜煙的跑到了凡舍。
“這莫折枝說的還真是準啊！我這就升官了！”三炮高興地嘴都合不攏，就坐在櫃檯前和薩摩和四娘來回的唸叨，自己明日就要穿上大理寺少卿的官服了，心中無比的激動。
“你激動的不是少卿的官服吧？當上了大理寺少卿，就離紫蘇更近一步了！”薩摩一語道破。
“離誰更近了？我們可聽說了，三炮你行啊！”紫蘇正好一腳跨進凡舍的門檻，旁邊是雙葉。
“沒誰？呵呵”三炮不好意思的看着紫蘇。
“當然是離……”薩摩提高聲音，惹得三炮追着他跑。
“小薩，小薩，薩摩多羅！”
“怎麼了四娘？”紫蘇一臉迷茫。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娘唸完，吸了口菸袋，轉身上了二樓。
留下紫蘇和雙葉茫然的看看對方，後面三炮追着薩摩一圈一圈的繞着屋子跑，四娘微微一笑，沒有回頭。
紅燭紅帳。
“我的腿，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沒關係，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不想你有愧疚之情才和我成親。”
“愛，本來就是一分責任。”
“可是，我……唔”李郅沒等我說完話就吻了上來，這麼主動地他我還是不適應。
“洞房花燭夜，可不是談論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李郅邪魅一笑。
半年後，涼州郊外石坡上。
“三炮來信了，他都向上官家提親了。”我看着剛接到手的信。
“我聽說他這半年連破了好幾件大案，皇上很是器重。”
“薩摩和雙葉這對冤家還是老斗嘴，四孃的孩子上個月也找到了，聽說都會跑了，最近總有個外域人來店裡，聽說是專門爲四娘而來，看來四孃的春天也到了。”
“他們都好就好。”
“皇上那時以親王禮下葬，他這是承認你了。”
“嗯。”李郅平靜的回答，我扭頭看看他。
“你不後悔嗎？若是當初，你現在可是駙馬啊！還生活在長安。”
“沒有你，長安只是一座城。駙馬可以做，但是要娶的人必須是你！”李郅轉頭寵溺的看着我，摸摸我的頭。
我臉有些紅，這都半年了，還是不適應李郅的情話。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我輕咳，岔開話題。
“你說了算，你去哪裡，我至此一生都會追尋着你！”
我低頭微微一笑，“駕！”
“駕！”
鮮花伴着馬蹄，被帶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