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君美打電話讓我過節去她那裡吃飯,我不想去,主要是不太想看到張紹平,懶得在他面前做戲。說實話,那晚之後,我有點討厭他,一想到他給那個熱褲辣妹買冰激凌的模樣,我就瘮得慌。
我告訴君美中秋要和江非均一起過,不回浦西了。君美笑,是你這個醜媳婦要去見公婆吧。
一時之間我竟有點語塞,真實的情況是,中秋放假三天,江非均要花兩天陪父母和兒子,剩下的一天才能和我在一起。
是啊,我這個醜媳婦什麼時候才能去見他的父母呢,他這麼個得體懂禮的紳士,這是鬧哪樣呢?
剛剛纔消弭的疑惑被君美無心的一句話,又勾上了心尖。
“喂喂,你怎麼不說話?”君美嚷嚷。
“哦,什麼?”
“走神麼,對了,問你個事,紹平說上星期你看到了一個人很像他,怎麼回事呀?”
這個張紹平,算你狠,你怕我告訴君美,乾脆先自圓其謊,斷了我的念頭。
我腦袋裡迅速轉了九曲十八彎,編了一套合理的說辭把事情解釋了一下。不知道君美會不會信,我們倆十幾年的知交,像對方身體裡寄生的細菌一樣瞭解對方,想騙她不太容易。
“是這樣啊。”君美聽完後瞭然的口吻。
“是呀,夠烏龍的,我還跟了好遠呢,確認不是了才離開,真遜。”
君美咯咯地笑了:“服了你,啥眼神。紹平這個人毛病一大堆,但是這上面我倒很相信他,他知道分寸。”
“……你瞭解他就好,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有時候也得多個心眼。”
“知道了,懷疑派。”
聽君美的語氣我就知道她根本沒把我的暗示放到心裡去。這樣也好,張紹平經過這一遭,應該知道收斂了,不知道真相的君美,也會多點糊塗的幸福。
江非均這幾天下班比前一段早點,但也基本是八點以後。一般情況下他都會回來吃我煮的飯,不過有時候我不想做,就去
他公司樓下等他完工後一起在外面吃。
20號晚上,我們去吃貴州菜。菜上齊都快九點了,兩個人都餓得要命,沒什麼多餘的話,埋頭掃蕩。
吃到一半我接到一個電話,顯示是江西宜春的號碼,我以爲是騷擾電話,不想接,結果電話鈴不屈不饒地響。
接起來倒沒人說話了,只聽得見那邊有砰砰的爆裂聲,鼎沸的人聲,還有一聲接一聲的驚呼和尖叫。誰啊,這麼無聊,我喂喂了兩聲,正準備掛電話,有人開口了。
“忻馨。”
這個聲音,不算太熟,但是讓人忘不了。
“劉穆?”
“看來還沒被你徹底忘了。”這個語氣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他經常掛在嘴脣旁邊的那種笑容。
他那邊太吵了,要很費勁才能聽清楚他講話。
“你那邊在幹嘛呀,這麼吵。”
“我在宜春參加攝影展的晚會,現場在放焰火,還有孔明燈……一千多盞孔明燈,現在全飛起來了……很漂亮,可惜你看不到。我都拍下來了,你可以去我空間裡看。”
“好呀。”
劉穆沉默了,我似乎也無話可說,正考慮要不要掛斷時,劉穆又說話了。
“你好嗎?”他問。
“呃,挺好,你呢,忙嗎?”
“還行……那就這樣吧,中秋快樂。”
“你也是,再見。”
事隔快一月突然又接到劉穆的電話,說沒有感慨絕對是撒謊。我真以爲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和我聯繫了,那晚的那個“再見”,應該是“永遠不再見”的意思,爲什麼他今天會打這麼一個意味不明的電話呢?有空真的上他空間去看看,看他搞什麼鬼。
“在想什麼?誰的電話?”
江非均把我喜歡吃的米豆腐往我這邊挪了挪。
“沒什麼,一個朋友。”
“那個攝影師?”
“嗯。”
“有事?”
“沒事。”
江非均
沒說什麼,後來我們又商量中秋節的安排。
放假第一天,也就是中秋,他要把兒子接回父母家團圓,第二天陪兒子逛野生動物園,然後把小孩送回孫慧那裡,最後一天陪我。
我沒問他逛野生動物園是他和兒子兩個人去呢,還是以前的一家三口一起去。不是不想問,是不敢問,怕他誤會,也怕自己知道了真實的情形後心裡犯堵。
我決定中秋那天回自己家去,在自己家裡呆兩天,怎麼也比一個人呆在這套房子裡面強。我能夠忍受他十天半個月的出差,但是在同一個城市裡卻不能相見,讓我很煩。
中秋那天我是中午吃過飯才走的,吃飯時我們還象徵性的切了一個月餅。江非均先送我去地鐵站,然後去接他兒子。
那天走之前我們倆鬧了點小小的彆扭,其實嚴格來說是我多心。
當時他在換衣服,我坐在牀邊清點挎包裡的東西,公司發的克莉斯汀的麪包券,我用來給他兒子買了好多糕點,我隨口說,要不待會我陪你去接你兒子吧,看看他喜不喜歡吃這些點心,要是不喜歡,下次買巧克力給他。
他背對着我在扎皮帶,回了一句,你就別去了,不太方便。
一句話就把我狠狠地釘在牀沿上,噎住了,動彈不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咬着牙齒沒說話,要用力咬住了,才能把心裡面一點一點生出來的怨一點一點又壓回去。
我很想問,怎麼不方便了,我又不是破壞你婚姻的小三,也不是白雪公主那個惡毒的後母,我是你正大光明的女朋友,你打算把我藏一輩子嗎?
江非均明顯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他走到客廳收拾給他父母的禮品,還叫我:忻馨,看到我的車鑰匙了嗎?
這麼一打岔,我也沒辦法質問他了,心裡小小的彆扭就此撇開。
坐在地鐵上時,我無奈地想,爲什麼要隱瞞自己的情緒呢。想來想去不得不承認,原來這些有悖自己性格的做法,全都因爲我太在乎他了,這個結論讓我有點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