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時令已經進入了夏天,長江以南正是最好的季節,晝長夜短,日照充足。
下午三四點,日頭正盛,從酒店的窗戶往下看,黃浦路兩溜粗大的梧桐樹像隔着銀河的牛郎織女,拼命地向對方伸出手臂去,肩搭肩,手挨手,枝椏交錯,遮天蔽日。
我在等劉穆。
最近有個項目,國內三家備選單位,分處北上廣,我理所當然利用職權選擇上海,並且傳遞給老闆帶有傾向性的結論,未來三月每月會出公差回上海一次,只不過這次我把時間稍微提前了,而且先繞道去了南京。
我不知道劉穆家在哪,按照習慣住進了黃浦路上的酒店,擺出守株待兔的姿勢。
電話裡劉穆彷彿吃了驚嚇,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我說既然你在南京,沒其他事情就儘快過來嘛,反正你開車的,這個時段又不塞車,就算從江北趕過來也不會超過一小時吧。
邊吃零食邊看電視等,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都打了一個小瞌睡,太陽已經從一個不能逼視的光輪變成橘紅色,門鈴才響。
捋捋頭髮,照照鏡子,涮涮嘴,貓眼裡確認是他,再打開門。
我本來給他準備了一個溫柔嫵媚的笑臉,可是看見他那瞬間,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變了形。
我面前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劉穆。
板寸頭,又黑又瘦,左邊額頭貼着一塊四四方方的紗布,鼻子和耳朵旁邊都有擦傷,右手臂上面打着石膏,繃帶結掛在脖子上,十足像剛打完羣架的黑道小弟。
我張圓了嘴問:“你怎麼了?”
“讓我進來再說。”
劉穆苦笑一個,用沒受傷的左手挽住我肩,把我推進房間,順道關上了門。
他牽我到牀沿,左手樓住我坐到他旁邊,我覺得這個姿勢非常不利於我觀察他,就跳下來,把腰墩一點,和他視線平齊,這樣也不舒服,腰痠。
我讓他站起來,我跪在牀上,面對面,高度正好。
劉穆倒是笑,任由我擺弄。
他越笑我越惱,捶他肩膀,“笑什麼笑!怎麼回事!”
誰知手一落下去,他像被燙傷了似的,歪起嘴嚷,“哎哎,輕點呀,痛。”
明明拍的是左肩,打繃帶的是右手,怎麼會痛。
我說:“你把衣服拉開我看看。”
“寶貝,十幾天沒見,你這麼熱情?”他不動,只笑。
“少廢話,拉不拉,我自己來了啊。”
見我動手,他扭扭捏捏地躲,但一隻手落了下風,只有認命地讓我檢查。
他穿的是一件很寬鬆的格子半袖棉襯衣
,深色工裝褲。
我把襯衣第二顆第三顆鈕釦都解開,把衣服豁出個大口。
左肩窩貼着很大一塊紗布,周圍的皮膚青紫。
我吸口氣,問:“你是出車禍了嗎?還有哪裡受傷了?”
他無可奈何的樣子,“還是被你發現了。不是車禍,下山遇到暴雨,摔了一跤。”
“不可能。”我盯緊他看,“當我傻子吧,摔一跤能摔成這樣?手都骨折了,全身都是挫傷,肩膀到底怎麼回事?”
我把他的襯衣全解開,看到他滿身傷痕。
“不是骨折,只是骨裂。”他用左手摸我頭,嘴脣在我臉上到處碰。
我側頭避開,繼續問:“肩膀呢?”
“一根小樹枝戳進去拉了條口子,不嚴重。”
“這還叫不嚴重!你是不是從山坡上摔下去了?那種山上,一下暴雨就會滑坡,塌方什麼的,你不是答應我不去危險的地方嗎,說得好好的爲什麼不算話?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怎麼不知道當心點,你……”
我氣得嚷,要不是他受傷了,真忍不住呼呼拍他兩掌。
話還沒說完,卻被他以吻封緘。
他吻得熱情又耐心,吻完了才發現,我們的姿勢非常曖昧:他坐到牀沿,上衣全敞,而我半躺在他身邊,雙手摟緊了他赤/裸的腰,手底下的皮膚結實光滑,觸感極好,鼻子裡除了淡淡的藥水味,還有他身上濃淡適宜的男人味。
“寶貝,好想你。”他親我耳垂。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要出狀況了。
我掙扎着坐好了,保持安全距離,幫他把衣服上的扣子扣回去。
他抓住我的手,眼睛忒亮道:“別麻煩了,扣好了還得解開,乾脆幫我洗澡吧。”
洗—澡?
“對,洗澡。我手腳不方便,洗澡特別麻煩,只能隨便擦擦,我都這麼大了,不能還讓父母幫忙吧,你是女朋友,天經地義。”
“不行,男女有別。”
“我是傷殘人士,你要有愛心。”
“我很有愛心,只是怕你起歪心。”
“我這個樣子還怎麼起歪心?”他極其無辜地眨眨眼,“那我不脫底褲?”
“你——”
他越說越無恥,我這張老臉都有點繃不住了。
“寶貝,好不好?”他軟語輕噥,狀似撒嬌,眼睛裡都是壓不住的渴望,像一個急切貪吃,有點無賴又有點害羞的大男孩。
“你受傷了……”
“受傷了纔要你幫忙。”
“……”
“關鍵部位沒受傷。”他突然一本正經地
說。
天哪,秀才遇到兵,良家婦女遇到無恥小人,不被吃定纔有鬼。
我老臉通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劉穆看着我笑,笑得像春天般溫暖,夏天般炙熱。
這個傢伙,哪能這麼笑啊,擺明了是色誘,沒有幾個正常女人吃得消的,而我,當然也在這個正常的範圍之內。
“寶貝,過來。”
他用左手把我攬過來跨坐在他腿上,把掛在脖子上的繃帶取下來,舌頭熱乎乎的糾纏過來,一邊親一邊抓住我的手緩緩伸進他工裝褲的鬆緊腰下面。
“唔,流氓,你幹嘛……”
“流氓就要做流氓的事情。”
耳朵邊是他燙得嚇人的呼吸,手底下是他燙得嚇人的“關鍵部位”,我頭暈腦脹,像中了蠱一樣被他牽着鼻子一步步引誘,身體發軟,昏昏沉沉中理智在負隅頑抗:做?還是不做?
身體率先給出了答案。
男女最原始的本能吸引,由多巴胺和性激素加速分泌導致的的化學反應,往往無法僅由理智去抗拒。
當全身所有羈絆都褪去,劉穆掰住我肩把我推開十公分,“寶貝,讓我看看你。”
“不——”
我擋住胸,卻被他低頭鑽進來一嘴叼住,細細地吮,像吃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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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我傷口。”他一邊親一邊控制住我左擋右攔的雙手。
“不是,那個,唉,那個……安全套沒有不能做……”
“小吧檯上不是有嗎?乖,去幫我拿。”
“……”
我和劉穆的第一次,在這種極其不方便的情況下磕磕碰碰地完成,事後回想,細節讓人無地自容,而劉某人卻大言不慚地說,受傷影響了他真實水平的發揮,等他傷好了以後重整旗鼓,務必“讓君滿意”。
我們收拾好身體,躺下來抱在一起的時候,劉穆很低地嘆了口氣說,寶貝,我現在覺得你是我的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說這句話的語氣讓我聽了很難過。
他接着說:“忻馨,今後你心情不好可以發脾氣,可以作,但是你心裡必須只有我一個,不然我會難過的。”
“好……”
好,我努力,不讓愛我的人痛苦,不讓自己痛苦。
後來我們叫了送餐服務,簡單地吃了一點,又面對面躺着休息,額頭抵着額頭,說了很多話,太陽就從窗口緩緩,緩緩地落了下去,我們在夕陽西下中昏昏而睡,度過了我們的第一夜。
這一天一夜,我沒有想過別人,也沒有夢過別人,我終於有了信心,也許山重水複以後,還是可以等到柳暗花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