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嗎？’付潔淡淡地問了句。
黃星假裝沒有意會付潔的話意，追問道：什麼有意思嗎？
付潔冷哼了一聲：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你每次見到包經理，好像是不諷刺嘲笑幾句，就不罷休，是吧？
‘沒……沒有吧？’黃星撓了一下腦袋，坐到了付潔辦公桌前。
其實他在猛然間，彷彿恍然大悟一般，意識到自己竟然犯了一個原則性的錯誤。在付潔面前，自己一直在不加掩飾地抨擊包時傑，但是包時傑卻在自己面前裝成弱者。這樣一來，給付潔留下的印象，反而是自己在故意欺負包時傑！
而實際上，真正一直在背後使壞的人，卻是他包時傑！
付潔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擡了擡頭，說道：不要根據自己的喜好去做事，我知道你不待見包經理，或許，這其中還有嫉妒的成分在裡面。但是，現在最缺乏的就是人才。你是總經理，要學會欣賞人才，欣賞下屬。而不是一味打壓。
黃星苦笑了一聲：我會嫉妒他？
‘那你恨他？’付潔反問：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嗎？
黃星強調道：在包時……在包經理的問題上，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他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那麼優秀。我是一個不擅掩飾的人，有時候，也許會礙於場合，稍加掩飾。但是在大部分時候，我還是我，一個純天然沒有任何添加劑的我。
付潔皺了一下眉頭：簡直是……好了，不討論包經理的事情了。說，我只有……十五分鐘給你。
黃星愣了一下：十五分鐘？
付潔問：怎麼，有問題？
黃星摸過面前一支中性筆，拿在手中捏玩兒了幾下：怎麼，我作爲鑫夢商廈的總經理，過來找你談工作，你還要給我規定時間？
付潔強調道：我手頭上有很多工作，如果除了你，每個副總，每個經理，每天都來跟我談一個小時工作，我每天恐怕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我必須要卡時間。
黃星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針對我的。這不是我所期望的！至少，剛纔包經理，在你辦公室呆的時間，要遠遠超過十五分鐘。
付潔道：他不一樣。我們談的都是近期商廈的工作傾向和工作重點！
黃星反問：你的意思是，除了他以外，別人都沒有重點了？真是笑話。付總，請允許我提醒你一句，當你把一個人捧的過高的時候，就意味着，他已經瀕臨……瀕臨危機了。高處，不勝寒呀！
付潔道：行了，不討論這個了。我在聽你說重要內容。
黃星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我想說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我想提一提關於李榕……關於李榕的崗位問題。
付潔愣了一下：怎麼，有問題？
黃星道：很顯然，她不是太適合做銷售業務人員。
付潔反問：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調她去行政部門？那她，可就真的廢了！但是我實在不太明白，一個普通的銷售人員，會由你這個總經理親自來找我談她的崗位問題。這是徐主任和人事上，都能很快下決定的事情。
黃星叫覺得付潔這話中有話：但關鍵是，李榕是鑫緣公司的老員工，把她和趙曉然要過來，也是你的意思。既然我們打算培養她，那就要對她負責到底。
付潔將了黃星一軍：你的意思是說，我沒有對她負到責？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我沒這麼說！我現在，是過來找你商量。畢竟，她曾經爲你，爲鑫緣公司，立下過汗馬功勞。
付潔伸手攬了一下頭髮：好吧，我就跟你提一提這個李榕。我以爲我把她要到鑫夢商廈來，就徹底撒手不管了嗎？錯！我一直在暗暗觀察她。但是很遺憾，她的表現，讓我並不是很滿意。業績平平，跟其它的銷售部員工，沒什麼兩樣。
黃星強調道：那是因爲她不適合幹銷售，幹業務！
付潔道：但是她當初在鑫緣公司的時候，業績卻相當出色！對比之下，她在鑫夢商廈，明顯是在破罐子破摔！
黃星爭辯道：李榕在鑫緣公司業績出色，那是因爲她所在的崗位，是領導崗位。她可以做一個出色的管理人員，出色的銷售團隊領頭人，但她絕對做不了一個出色的銷售員。這就是她！就像是一隻狼，它可以率領一羣羊打敗一隻獅子。但是如果它只是擔任羊的角色，被一隻老羊帶領着，那它發揮的作用，還不如一隻小羊羔。甚至，它還會起到反作用。
付潔冷哼了一聲：謬論！荒謬！一個連士兵都當不好的人，你覺得他當將軍能當好，這可能嗎？做將軍之前，他首先要是一名優秀士兵！
黃星反問：那你的意思是？
付潔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有些事，別操之過急。真正的人才，應該是萬能的，不管在哪個崗位，都要有出色的表現。
黃星搖了搖頭：人才，不是萬能的！我覺得，真正的人才，不可能全部精通，它只需要在某方面很出色，那我們就完全可以量才而用。
付潔道：你，總是要跟我擡槓。
黃星道：擡槓的人，不是我。
‘那是我嘍？’付潔皺了一下眉頭，反問。
黃星沒置回答，而是繼續將話題引申到李榕身上：我認爲，可以給李榕換個崗位，提拔她當銷售部的副經理，參與到管理當中去。這也許是她比較好的歸宿，也是她發光發熱的動力。
付潔肩膀微微一抖動：我不明白，你到底收了李榕什麼好處？
黃星強調道：我沒收她任何好處，我只是想，努力讓每個人，人盡其才。
付潔想了想，說道：你想提拔她，我不反對。但是，如果一個業績平平的普通員工，突然被你宣佈，提拔爲副經理，你覺得，其他員工會信服嗎？他們會對公司失去信心，會懷疑領導的眼光。甚至，會懷疑這其中有暗箱操作！
黃星覺得，付潔說的，也並非完全不無道理。
李榕雖然在鑫緣公司資歷很深，並且爬上了相當於副總的高位。但是來到鑫夢商廈之後，她的確沒有任何突出的業績體現。這一點，是個難題。
付潔見黃星沉默了下來，緊接着說道：行了，這個問題就討論到這兒！你可以說第二件事了！
‘第二……第二件……’黃星支吾地道：第二件，我想跟你單獨說！
付潔瞄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臉上綻放出一絲懷疑的氛圍：這……我們現在不是單獨嗎？
黃星強調道：私下裡，單獨！也就是說，私事。
付潔苦笑了一聲：私事？那好辦，等下班時間一到，你就可以過來找我談你所謂的私事了。但現在不行，現在是工作時間！
經由她這一番話，黃星已經醞釀好的心裡話，彷彿漸漸地被憋回肚子裡。
以至於，他在片刻之間，如木偶一樣呆坐着，不發一言。
確切地說，他來之前，是鼓起勇氣，想要跟付潔攤牌，強化一下二人的情感關係，爲讓她重新真正回到自己身邊，做下鋪墊。
但是目前這嚴肅的談話環境，實在是不太適合提及這些。
沉默了片刻後，黃星擡了一個屁股，說道：那李榕的事，我就先作主了。
付潔道：你當然可以作主。你是總經理，你有這個決定權。換句話說，你有對鑫夢商廈任何一個經理和員工的生殺大權。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用理會我的意見。
黃星當然能聽出付潔的話外音。
也就是說，如果自己貿然提拔李榕，那麼就相當於跟付潔對着幹。
但關鍵問題是，把李榕從鑫緣公司要過來，也是付潔的意思。倘若自己的想法，與付潔衝突，那事情就相當難辦了。畢竟，她纔是鑫夢商廈真正的老大。
此時此刻，黃星竟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力不從心。
以至於，他沒有底氣地站了起來，對付潔說了句：好吧，你先忙。關於李榕的事，再議。
付潔強調道：我可沒逼你，順我的思路。理論上來講，我不會干涉你的工作。
黃星很想提醒付潔，你一味地與包時傑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單線聯繫，很多程序都超過了總經理這一關，這纔是明目張膽地干涉我的工作。
但是黃星還是忍下了。
從付潔辦公室離開，黃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鑫夢商廈，付潔大權在握。自己雖然坐在總經理的高位上，卻更像是在一個傀儡。
除工作之外，黃星一直想努力地去維繫和挽回與付潔的感情。但是每每觸及到付潔那嚴肅的表情和態度，他就不得不收斂住這些原本深刻的想法。就像是，你很想去煮一個雞蛋吃。然而，擺在你面前的卻是一盆冷水，而且沒有任何火種。你只能望着這顆生雞蛋，望而興嘆。
這對黃星來說，或許是一種悲哀。
強烈的悲哀！
回到自己辦公室，叼上一支菸，嘗試讓煙氣帶走心中的愁緒。
五點半鐘，黃星記起了晚上的飯局。便匆匆拿着車鑰匙來到了停車場上，駕駛着奧迪車，前往那家海鮮店。
在包廂裡坐了下來，黃星撥通了韓楓的電話。
但不知爲什麼，在黃星心裡，彷彿總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這種預感，讓他有種莫名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