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聊什麼呢,也說來我聽聽。”盧笛坐到他們面前。
幾個同事忙閉了口。
盧笛託着腮望着他們笑,他們識相的端着盤子走開了,偌大的桌子只留下盧笛和小王工兩人。小王工調笑道:“許久不見,盧總是越來越有大王的風采了。”
“見笑了,他們也是被我慣壞了,沒大沒小的。”
“這倒說明盧總您得人心。”
盧笛眼睛一眨,切換話題說起了別的:“這裡的飯菜還合口味吧!”
“挺好,自助餐模式的餐廳,品種多,口味多樣化,老闆的成本降低了,胃口上來了,還杜絕了浪費,這是一個很高明的想法,也只有你想得到。”他誇得頭頭是道。
盧笛搖頭笑了。
“哎,謝少來了。”
“謝少來了。”
同事們的目光都被那個風度翩翩的青年吸引住了,謝少卿不似往日那般笑意濃濃地向同事們打招呼,他臉上不太好,徑直走到了盧笛面前。
話也不說,坐在盧笛旁邊,拿過盧笛的餐盤和筷子吃起飯來,他吃飯的樣子很好看,不緊不慢的,小王工打量着他。
盧笛什麼也沒說,自己又去打了一份過來。
當她端過來的時候,謝少已經把飯吃完了,吃完的他還不盡興似的,又從盧笛的餐盤裡挑了一些菜細嚼慢嚥旁若無人的吃起來。
“哎喲,單身狗又被這一波狗糧給虐了。”有同事捧着臉仰天長嘆。
小王工心裡明瞭,他是在向他宣誓主權,他也不是曾經情竇初開的他了,他笑了笑,向謝少卿打招呼:“謝少,又見面了。”
“歡迎回來。”謝少卿微笑地跟他握手。
小王工臉上的神色變得不自然起來,他的話聽起來別有深意,他懂,他隱着高深莫測的笑意說道:“聽說這次的設計比賽,你幫公司出了很多主意,真是太感謝你了。”
“幫自己的老婆,那是應該的。”
盧笛聽不下去了,爲了不讓場面變得更尷尬,下不了臺,她飯都沒吃完,拉着謝少卿離開了,謝少卿跟着她來到餐館的外面。
盧笛板着臉問他:“你是怎麼回事,在哪裡碰到不如意了,氣都往我同事身上撒。”
“沒有。”
“還說沒有,你那話裡有話的傲慢態度,真當我聽不出來嗎?”
謝少卿雙手插兜,勸她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醫院裡不用管嗎?”
“休假了。”
又扯謊,醫生哪裡有什麼假可以休,不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得上三百六十五天的班嗎?何況還是院長。
“那你的公司呢,也不需要管?”
“說了休假。”
“不過年不過節的,你休的什麼假,產假?”盧笛聽了都急。
他卻點頭了:“老婆真聰明。”
盧笛一臉的黑線,他卻不在意的說道:“我過來,是爲你公司參賽的事情。”比賽馬上開始了,設計部的幾部作品都已經做好,眼下正進入修改階段,只等大家一起統一意見,挑選作品參賽了。
他對她的事情倒是上心,那他自己的工作呢?
“走吧,回公司。”
“哎,哎,哎,你回你的公司,我們這邊有專業的設計師,讓他們自己評選出來就好了。”她回絕了他的好意,他沒考慮過她的想法,她想的是他幾次三番的參與到公司裡的事務來,雖然同事們不說什麼,但是上行下效,以後,她底下的員工也學她,把自己的家屬帶到公司來參與他們的工作,那整個公司可要亂套了。
這是她所擔心的問題。
謝少卿一副被傷到的神情:“你不相信我?”
這玻璃心。
她哪有不相信他了。
“那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把他們的作品帶回家,回家以後,我們商量看看選哪一副作品參賽好,這樣,即不影響你公司裡的工作,不影響你醫院裡的工作,還能給我作參謀,一舉三得,怎樣?”只要他不攪和着跑到公司裡指點。
其它的都OK!
“OK!”他同意了。
同意之後,一轉眼在她面前消失了,正是來去一陣風,盧笛中午也沒吃飽,在旁邊的小店裡買零食,小王工也在店裡買菸,他笑着向她打招呼:“巧了。”
不是巧,V城就這麼一丁點大,他們同在一個公司,同在一棟樓裡,碰面的機率當然高了,小王工的話相對少,他不知道跟盧笛說什麼好,盧笛買的東西他搶在前面一併結了賬。
回到公司以後,他沒有急着去工地,不怎麼會說話的他跟盧笛聊起了過往,好似他們之間還能談的就只有過往了。
他說到了以前在公司裡做監理的沈工,回到自己的家鄉當了老闆,李工兩兄弟去了沿海城市找工作,還有王工,他回到了他的老家,在老家的裝修公司找了一份監理的工作。
他說的這些盧笛並不感興趣。
除了對小李工。
因爲她一直沒有多說什麼,爲了能在盧笛面前多爭取一些發言的機會,他說到了他自己:“你知道嗎,我到了公司總部我才知道,當初彭總和江工還有江工的老婆,他們的行爲有多貪婪。江工在V城這邊有股份,彭總也有股份,會計的賬計算出來當時V城這邊的工程質量不達標,反覆返工,V城這裡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實際上呢,那些複雜的關係網都是陷阱,他們兩人網羅過來的都是跟他們有連帶關係的親人朋友,實實在在的,他們是坑了自己的親人朋友,工程做到一定程度,他們幾個人挖陷阱讓監理們往坑裡跳,監理們受不了種種挑剔和陷阱,不管脾氣態度多好的監理都只能兩手空空的負氣離去。這樣監理們的工資就到了他們的手裡,他們,就是靠這種手段賺錢的。”
“坑了公司,又坑了自己親友,還坑賣命的工人,從沒見過這麼貪婪的人。”
說到這些,他爲當初的事情感到氣憤。
他說的這些盧笛早就察覺出來了,是啊,人性啊在他們眼裡一文不值,有些人的眼裡只有金錢,他們認爲他們有了金錢,就能高高在上。卻不曾想那點高高在上在其它人眼裡同樣一文不值。
她安慰小王工:“事情都過去了,只當買個經驗認清楚這類人吧。”
“好像當時,只有你躲過了。可能他們看你是女生,纔對你網開一面的吧。”他的記憶中,只有盧笛倖免,到了後來,總部發現了問題,連彭總和江工都撤了。
不是他們對她網開一面,而是,很大一部分是謝少卿暗地裡幫了她,她的工地上發生過一次意外事故,還出現過別的問題,都是在彭總要開人之前被及時處理了,所以,她沒事。
她不想把這個事情跟小王工說得太細。
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再計較也沒有意義,人活在當下,她現在最關心的是設計大賽。總部給她立了軍令狀,她跟小王工打過招呼之後,去了設計部找郭畢祥。
小王工看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
他往工地去了。
他現在是工程部的監理,他不負責任何一套房子,他只管理手下的監理們。對於當初的江工,他一直耿耿於懷,當初他對巧家忠心不二,所有的人都休假時,他一個人拿着監理們各自名下的套房鑰匙,守護着他們的職責,沒找彭總拿過一分錢。
江工嘴上說他盡職盡責,實際上呢,把所有的工人都調到他自己的工地上工作,其它監理們只能坐等工人把他的工地做完才能到這些工地上工作。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還有彭總,他們忠心耿耿的時候,沒有任何表示,一旦哪一個環節出了一點點的小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沒有一點尊嚴,他罵完了還不解氣,要他們賠償損失,要從他們的提成里扣返工的費用。他們在工地上摸爬滾打忙得連狗都不如,那麼長時間過去了,並沒有拿到公司給的一毛錢,還要接受那種侮辱,在工地受了傷不是得到慰問,而是謾罵。他再好的脾氣也支撐不下去了。
在V城巧家他沒能拿到工資,得到的全是傷痕。
現在,他回來了。
爲了公平,他只負責管理監理,不接一套房,他要爲當初的傷痕找到一個出口。
盧笛跟設計師們商量之後,最後定下三件作品,明天是參賽的第一天,她的意思是:一共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不必急於把作品亮相。可以先看看別的公司參賽的情況,學習他們的設計,修改自己參賽作品的不足,適當的時候再發表作品。
她的深謀遠慮得到全票通過,在這種情況下,盧笛把三件作品拿給謝少卿看,謝少卿認真的研究了很久,盧笛把飯菜都端上桌了,他還在看。
“吃過飯,再看吧。”
謝少卿回頭,驚訝:“你做的?”
“原來你會做飯啊,那以後你做飯。”
盧笛撇嘴:“不會,這些都是跟你學的。”
“孺子可教也。”
她白了他一眼,謝少卿吃飯時向她提了一點意見:“三幅作品各有千秋,你要看清楚他們的要求,你的那套複式樓設計效果圖暫時壓下來。然後另外兩幅,有幾個地方還可以再修改一下。”
他倒成了專家。
說得有模有樣的,盧笛不知道他是真的比她更懂,還是隻是爲了在她面前展示他的超凡口才。靠譜不靠譜還得再找郭畢祥商量商量。
吃過飯後,她擡腿就往外走,被謝少卿拉住了:“大晚上的,你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