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笛將碗裡的飯全都倒掉了。
她呆呆的站在陽臺邊,吃飯的人那麼大,大家有說有笑的,唯獨落下她一個人。
一股空前的孤獨感排山倒海的擠了進來。
她仰頭望着天空,空中灰濛濛的一片,就像她的心情也蒙上了灰。
“哎呦,誰啊,把我絆了一跤。”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說話的卷着大波浪,皮膚白皙的女人。盧笛也回過頭來,她是誰?身後還跟着個齊耳短髮的女孩,短髮女孩的有一雙杏眼,低垂着眉毛,兩隻手交疊在一起不安的搓動着,偶爾擡起頭看食堂裡吃飯的人一眼,匆匆一撇,又迅速的低下頭,一副怯生生的嬌羞樣。
劉姐走到她跟前來:“優優,你來了。”
被喚作優優的女孩溫順的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盧笛回過頭,暗想:又跟她熟,沒意思。
她扭頭上了三樓,進了房間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刷手機,看視頻,越看越覺得無聊,一羣歲數不小的人發一些稀奇古怪的視頻博人眼球,又一羣歲數不小的人跟風。她將手機扔在一邊,矇頭睡起覺來。
剛剛睡着時,手機響了。
公司微信羣裡彭總提醒,業務部晚上加班,娜娜收到消息,頭髮一撓出門了。
盧笛還當半夜睡呢,睡夢中的她自動將手機信息給屏蔽了。
彭總沒看到盧笛,大爲光火,當即在微信羣裡宣佈:盧笛不聽從公司安排,扣100元以示警戒。
這條信息盧笛是第二天早上到公司的時候纔看到的,她去了公司以後,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頓時覺得奇怪,調休了,爲什麼沒一個人通知她。
她鬱悶的回到宿舍,在二樓食堂做飯的大姐也沒過來,肚子好餓,找找看食堂的冰箱裡有沒有吃的,一打開冰箱,裡邊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盧笛單手捂着鼻子,兩隻手指小心的拎開袋子:都是些什麼呀?她將冰箱門合上了,心裡涌出失落。
除了一些酸得發臭的東西,什麼都沒有。
嗯,她差點忘記了,給劉姐挑的梨子還在臥室裡呢,拿個梨充飢也好。
剛巧從房間裡拿了個梨子下樓,巧的是碰上娜娜上樓,她嘴裡嚷嚷着:“大姨媽來了,讓一讓。”
盧笛散到一邊。
娜娜瞥到她手裡的梨子,張口就來:“你進我房間了?”
“沒有。”
“這不是我房間裡的東西?”
“大姐,這是我買的。”盧笛覺得她太不講道理了,她就算沒錢,也不可能去她的房間拿東西吃。
娜娜的重心不在梨子上,她狠狠的瞪了盧笛一眼:“說話客氣點,奶奶!”
誰不客氣了,還叫起奶奶了,盧笛給她甩了一記大白眼。
往樓下走了兩步的她又上來了,敲衛生間的門問她:“娜娜,今天不用上班嗎,公司裡一個人都沒有。”
娜娜正在補妝,也不理她。
盧笛繼續問她:“食堂阿姨怎麼沒來,她請假了?”
娜娜打開門氣沖沖的朝她吼:“你還有閒心管這些,還是好好想想你還能在公司裡待多久吧,奶奶。”
盧笛沒想過那些,她關心的是中午能不能有飯吃,上趕着問她:“中午在哪吃飯啊?”
“食堂阿姨請假,吃飯問題自己解決。”
呃!
怎麼會這樣,兩個梨子就是她這一天的飯。
從前,養尊處優的她高興了,吃兩口,盡挑她愛吃的蝦,蟹,牛肉,豆腐。不高興了,鮑魚也多看一眼。
如今,她想吃飯了,一日三餐,青菜,白菜,她也能吃,偏偏這時候沒有。
好餓,好餓,她拍着肚皮。
身後傳來走動的腳步聲,聽聲音她知道是劉姐,她回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往一樓走。
到一樓樓梯口的位置她停下了,二樓食堂傳來抽油煙機轉動時發出的轟轟聲。
不多時,還能聞到一股肉香,把她肚子裡的饞蟲給擾醒了。
外邊傳來汽車的剎車聲,聽動力的聲響,那是劉姐的老公汪哥,原來劉姐正在爲汪哥準備中餐。有家人的感覺真好,不想讓汪哥發現的她一轉身又趕在與汪哥碰面之前上了四樓。
四樓有五間空房,暫時沒人住,不怕再遇上他們尷尬。爲什麼她會害怕遇上他們呢,他們明明是同事,她的存在感好差,沒有一個同事喜歡她,做飯的食堂大姐都在排擠她。
娜娜說的是對的,她還能在公司待多久?
哎!
在四樓的陽臺站了許久,她才從樓上下來,不管是二樓還是三樓都是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她一個人,無所事事的。
她來到二樓的食堂。
鍋裡還有些飯,桌上也還有些剩菜,顧不上臉面不臉面的,她躲在食堂角落裡狼吞虎嚥的把剩飯剩菜給吃乾淨了,碗一放便聽到有人叫她。
“你怎麼在這啊,彭總找你。”優優幽靈般出現在她身後。
盧笛像抓包的兔子被撞了現行,驚得不行,說話結巴了:“他,他,他,找我幹嘛?”
優優搖頭:“我也不知道,他說在公司的辦公室等你。”
嗬!
盧笛一路上忐忑不安,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就是一份工作嗎,失業了大不了再找份新的,還能比這裡更差?想法是很壯烈,做法卻不然,她懸着的心一直跟到了彭總的辦公室。
彭總一臉不悅的打量着她,語氣異常平和:“盧笛,你來公司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想知道你對公司有什麼想法,有什麼看法。”
盧笛心虛的低頭:“沒有。”
聲音小得有如蚊子哼哼。
“大聲點。”
“沒有。”盧笛擡起頭來,正視彭總的犀利眼神。
彭總“騰”的站起來,往桌子上一拍,咆哮着衝她吼道:“上班開小差,下班跑最快,加班看不到人,公司的宣傳活動看不到人,我養頭豬也比養你強啊。你一天到晚,一天到晚都在忙什麼呀,啊,不說娜娜,剛來的新同事,樣子沒你靚,口齒沒有你伶俐,人家剛來第二天,宣傳活動就簽了單,你呢,來多久了,簽到單了嗎,啊?”
他的一通怒吼,讓盧笛不敢開口說沒人通知她的事,誰知,彭總罵到痛處沒能剎住:“只想混日子的就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