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林西被她看得不知所措,這時,謝少卿回來了,他的表情是那種掉進醋缸裡的酸,盧笛故意別過頭,並不看他。
沉重的腳步聲由近及遠。
“走了嗎?”盧笛小聲地問柴林西。
柴林西搖頭:“這又是何苦。”他對盧笛頗有好感,每次待在她身邊,他的心情是最好的,聽她說話,看她工作,就連看到她皺眉,他的心裡都如小鹿亂撞,異常興奮。
他不是聖母,此時言不由衷的說着聖母的話安慰盧笛,還有一個隱藏的邪惡聲音說的卻是:“讓他走吧,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盧笛嗤笑,可能誰也想不到,外表驚豔,冷酷有型的謝少卿在她面前一直展現的是一個孩子心性,跟柴林西說不明白。
柴林西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提醒,又擡頭看了一眼盧笛,揚着手機對她說道:“盧總,我接個電話。”
盧笛點頭。
柴林西避開她,壓低聲音說道:“真的有嗎?”
他全神貫注地聽着,生怕漏掉一個字,聽完之後不住點頭:“好,我馬上過去。”他回到病房向盧笛打了聲招呼,“工地有急事,我得馬上去一趟。”
“你去吧。”
柴林西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向不急不躁的他一路奔跑着出去的。
盧笛想道:是什麼事情讓他也亂了方寸。
卻說柴林西出了醫院,一路向西,去的並非工地,一轉眼他來到了郊外,郊外有一片山林,三座高聳的山環成一個碗的剖面形,他擡頭看了一眼東面的山。
打電話的人說他手裡有盧笛出事故之前的視頻,這個視頻裡拍到了嫌疑人,要想拿到這個視頻,柴林西必須替他取一樣東西,他要一味本地的野生藥材,這味野生藥材只有這片山林裡有,只要柴林西替他拿到藥材,他就把視頻交給他。
柴林西對植物類東西不熟,他來自鄉鎮,父母是小鎮上的工人,不種田不種地,說得更具體一點,他連麥子跟韭菜都分不清楚。
爲了盧笛,他了願意拼一拼。
對方傳了一張圖片給他。
wωω★ тTk Λn★ c○
拿着手機,柴林西上山了,這片山跟緊挨着它的兩座山完全不一樣,就像是三個一卵同生的孩子,其中兩個茁壯成長,山上綠樹青山一片鬱鬱蔥蔥。他登的這座山營養不良,山的前面還像座山,山的背面像是被拔光了毛的雞,光禿禿的。山路看着挺好走,其實到處都是鬆軟的泥土,柴林西一路尋着,每經過窄路時,他都試探着先試試腳下泥土的鬆軟程度,再借助被燒燬的枯竹保持力量均衡挪到下一塊石頭上。山不大,很快,整座山讓他繞了一大半。
到底在哪呢?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圖片,突然,靈光一閃,他剛纔走過的地方,有一處,三塊石頭搭個一個拱門形的地方,拱門的下邊似乎有一棵跟這個植物很相似。
柴林西立刻往回走。
俗語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當他往下走了一段,回頭看底下時只覺得頭昏目眩,難道是沒休息好,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頭疼起來了。
他揉着額頭,找那處拱門。
一擡眼,竟然看到了三處拱門,這又是怎麼回事?柴林西挪動腳步,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滾了下去。
自從柴林西走了以後,盧笛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她發了兩個信息給柴林西,問他工地有什麼急事,柴林西沒有回覆。
她又連打了他幾個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盧笛換了衣服往外跑,被一個眼尖的護士發現給攔下了:“小姐,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到處亂跑。”
她哭笑不得:“我是傷了頭,不是傷了腿。”
護士一本正經地跟她講道理:“正是因爲傷了頭,纔不能到處亂跑,誰知道有沒有傷到腦神經,有沒有腦震盪,有沒有什麼後遺症,檢查報告出來之前,您一步也不能離開病房。”
“我自己的情況我能不知道?”
“你不是醫生。”護士一臉的鐵面無私。
盧笛亦是倔驢脾氣:“我要找我的主治醫生。”
護士搖頭:“不行。”
好囂張的護士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上廁所行不行啊,不會還給她來一番大道理,什麼上廁所也得經過她們同意,萬一摔倒了造成嚴重後果她們擔不起。
拜託,美麗善良的女護士,她傷的是頭沒錯,但是現在是在普通病房,不是重症監護室,還不到那種風一吹就一命嗚呼的地步。
跟她也說不清,她還偏攔着,盧笛能不急嗎。
“那我現在轉院,行了吧?”她還能跟着她到別的醫院?
護士低頭想了想,最後擡頭告訴她:“那我問問謝醫生。”
盧笛的嘴張成了o型,她剛纔說什麼來着,她說謝醫生,她現在在他的醫院裡?難怪護士的底氣這麼足,意思便是找誰都沒用,除非謝少卿點頭。找他,盧笛扶額,他們剛剛吵完架,謝少卿不許她回工地,那怎麼可能?
自從父母出走之後,她一路吃過的苦頭時刻都在提醒她,人,一定要靠自己,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嫁豪門不如自己變成豪門。
她不願意把謝少卿當成依靠。
萬一謝少卿也像爸媽,還有沈星俊那樣離她而去呢?曾經她以爲沈星俊是她一輩子的依靠,是那個可以跟她白頭到老的人,她從來沒想過沈星俊會離開她,可是,他離開了,連說都沒跟她說一聲。
後來,她也慶幸,幸虧他離開了,爲她的白日夢上了一課,她醒悟了,再也不願意做城堡裡那個傻傻呆呆的白癡公主,即使現在再送她一頂皇冠,她也不願意回到從前了。
跟他商量是沒用的,只能偷偷溜出去。
攔她的護士把她交給另一個護士,記另一個護士送她回病房,盧笛捂着肚子喊疼:“唉喲,唉喲,好疼啊。”
“怎麼了?”這個小護士還挺有同情心的,她焦急地看着盧笛,似乎比她還疼,盧笛嚷道,“我胃病患了,快把我的藥拿給我。”
“哦哦。”
小護士還真好騙,她的病房裡有個鬼的胃藥,趁她去病房的時候,盧笛奔向安全通道,低着頭的她三兩步往下蹦。
蹦到一樓出口,“彭”她直接撞到一堵牆上。
“哎喲!”
這一撞不輕啊,要出現腦震盪了,連幻覺都出來了,對面站着個人,擰着眉一臉的不悅,盧笛擡起頭,對方輕輕嘆息:“還我操多少心你才能安份一些。”
說什麼呢?
誰讓他操心了,沒事堵在安全通道的門口乾嘛,這裡是逃生出口,他堵得還真是個地方,盧笛眼前的重影還沒有消失,她的腳下一空,她緊張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裡了。
咦,她在移動?
還有周圍的人都看她。
她能清晰的聞到一股好聞的沐浴液的淡淡香味,她湊到那股香味的源頭細細聞了聞,腦子裡閃過三個字“公主抱”?
還真是。
謝少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放輕鬆,別緊張。”
她的嘴脣動了動,她不知道自己剛纔說了什麼,腦子裡能想起來的全是謝少卿公主抱的情形,她的體重,她的樣子,她的尷尬,呃,還是別想了,重影更多了。
“你們幾個,看住她,別讓她離開這個病房。”
她隱約聽到謝少卿如此說。
好似還有幾個女聲異口同聲恭恭敬敬地回答:“是!”
周圍很安靜,她們都是機器人嗎?女人不都話多,喜歡八卦嗎?真想聽聽她們談論自己,聽不到,倒是聽到謝少卿哄孩子似的哄着她:“先放手,我答應你去找他,你也答應我,不要到處亂跑。”
除了那一句,沒下文了。
搞得像是臨終遺言,因爲病房裡*靜了。
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睜開眼睛時,重疊的幻影消失了,那幾個護士見她醒來,忙圍了過來,盧笛問她們:“謝少卿呢?”
“他在門診。”
然後呢?
就這一句話,沒下文了。
她們到底是護士呢,還是謝少卿的保鏢啊,護士們的笑容比冬天的太陽還暖和,哪像她們,冷冰冰的,一問三搖頭,除了守着她,什麼都不幹。
會不會其實就是保鏢?
試試。
“我好渴。”
幾個護士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動,盧笛心想:還真是保鏢。
幾個護士,一個一個走出去,又一個一個的走回來,每個人手裡端着一個杯子,恭敬統一地放在盧笛的面前。
盧笛伸着脖子看她們端着杯子裡,水,飲料,茶,咖啡,紅糖水。
她只是說喝水。
她看着幾個人的眼神,小心地從她們中間挑了一杯白開水,其它人一個換着一個地端着杯子走出去,又一個換着一個回來。
盧笛小心地喝了一口,謝少卿進來了。
她若無其事的掃了他一眼,護士們在謝少卿的授意下統一離開了,謝少卿歪着頭認真地看着盧笛:“還真是腦震盪啊,沒失憶吧。”
盧笛心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他媽才失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