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星海的大街上,初秋的味道已經逐漸感覺,馬路上法國梧桐發黃的葉子已經開始飄落,在遙遠的南方,9月還是悶熱炎熱熾熱,而在星海,秋天已經悄悄來臨。
我仰臉看着北方初秋的湛藍的天空,深深出了一口氣。
這時,一輛出租車悄然停在我的身邊,我看了一眼,是四哥的車。
我打開車門,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
四哥發動車子,邊說:“寧州出事了,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的?”我看了一眼四哥。
四哥不看我,眼睛看着前方,面無表情:“從白老三手下的嘍羅口中知道的……他們在街上大排檔喝酒神侃,我無意中聽到。”
“這麼說,白老三也知道了?”我說。
“當然,不光白老三,伍德也肯定是知道的。”四哥說:“甚至,還有更高層的人也知道。”
我沒有說話。
“寧州出事的那天,四大金剛不在星海。”四哥說了句。
“是的,他們在寧州!就住在出事的酒店!”我說。
“哦……”四哥點了點頭:“你覺得此事和他們有無關聯?”
“有,應該是有!”我說。
“嗯,我也是這麼判斷!”四哥說:“李順是怎麼認爲的?”
“他……”我遲疑了下,搖搖頭:“他的真實想法,我不知道……我告訴過他四大金剛來星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乎,說我亂猜……我其實懷疑這事是段祥龍在其中搗鬼的,但是李順不許我在他面前說出任何對段祥龍的懷疑……我現在分析,這應該是早有預謀的一個黑招,一定是白老三設計策劃的……段祥龍當了內應。”
四哥默默地開車,沒有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我摸出一顆煙,點着,吸了兩口。
四哥還是不說話,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其實,我現在甚至懷疑,伍德也參與了這個陰謀。”我又說:“但是,這種懷疑更是不能在李順面前說,他視伍德爲教父,要是說懷疑伍德,李順就敢翻臉,就敢拼命。”
四哥終於開口了:“李順已經被毒品搞亂了思維和神經,毒品已經浸潤到了他的骨髓,他已經是個偏執的人,毒品導致的神經錯亂已經讓他無法做出正常的判斷,極度的疑心已經遮擋了他的眼睛,不該懷疑的懷疑,該懷疑的反而深信不疑,他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現在,誰也救不了他了。”
四哥的話讓我聽起來很驚悚。
“我隱約感到,這是一盤很大的棋,很大很大,大到超出我們的判斷。”四哥邊開車邊說:“在這盤棋中,四大金剛、段祥龍,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棋子,甚至,伍德白老三也是被利用的棋子。這是一場策劃精密的演出,目前,演出只不過是剛剛開始,演員只不過是剛剛登臺,登臺的,只不過是配角,甚至是羣衆演員。真正的配角或者主角,還沒有出來……這是一起超強颱風,這股颱風,將席捲寧州和星海,在臺風中,真正的血腥還沒有來臨。”
四哥的話讓我 聽得有些心驚膽戰,我看着四哥:“此話怎講?”
四哥輕輕搖搖頭:“依照我們目前的視界和經歷閱歷,我們都還無法判斷,畢竟,我們接觸的圈子是有限的,我們的能力更是有限的,打打殺殺的事情,或許我們能左右,但是,真正的血腥,那種看不到的刀槍,是我們無法預見無法想象無法左右的……現在,我只是有這種預感,具體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
我聽着四哥的話,似懂非懂。
“我們自以爲是江湖中人,自以爲對江湖很瞭解,其實,真正的江湖,不在我們平時自以爲的黑道。”四哥意味深長地說:“真正的江湖,是看不見的江湖,偌大的社會,人與人之間產生交集,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無處不在,人常說,江湖就在你的心裡,那麼心又在哪裡,江湖又在哪裡。”
聽着四哥的話,我的心裡不禁有些悵惘和迷惑。
“李順在哪裡?”四哥突然問我。
“在星海!”我隨口回答。
“嗯……目前他回星海是最明智的選擇。”四哥點點頭:“但願他能逃過這一劫,假若他逃不過這一劫,那麼,在寧州和星海,必然會掀起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這股驚濤駭浪,會波及很多人,會震驚全國。”
“有這麼嚴重?”我看着四哥。
“但願不會這麼嚴重,或許,我的感覺嚴重了一些。”四哥說:“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我也是有這種感覺,只是,我也想不出其中的道道。”我說。
“這就是我們思維的死角,畢竟,我們所知的世界就這麼大……我們目前的思維,只能在我們的圈子裡。”四哥說:“李順回星海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不多?”
我想了下:“目前,圈子內的人,只有老秦和我知道,其他人都沒告訴!”
“老秦是個可靠的人,應該值得信賴。”四哥點點頭:“段祥龍不知道吧?”
四哥提起段祥龍,我想了想:“應該是不知道吧。”
“應該……不肯定,這樣是不行的,必須要確認。”四哥說:“其實,很多時候,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內鬼。”
“我這就問問。”說着,我摸出手機,打通了老秦的電話。
爲了表示對四哥的信任,我用了免提。
“老秦,是我!”
“嗯……”電話里老秦的聲音很沉穩。
“段祥龍最近這兩天動靜如何?”
“還好了……在自己公司里老老實實呆着呢。”老秦說:“只是,這傢伙給我打過幾次電話,問李老闆現在在哪裡,他打李老闆手機怎麼也打不通。”
“哦,你怎麼說的?”
“我說李老闆出遠門談生意去了……沒告訴他實情。”老秦說:“李老闆回星海的事情,我連二子和小五都沒說,對外一律是說李老闆出遠門談生意了。”
“段祥龍沒懷疑吧?”我說。
“這個不好說,寧州出了這事,李老闆在寧州所有的項目都歇了,肯定大家心裡會有懷疑和猜想,或許有人會以爲李老闆躲出去了,但是,李老闆到底到了哪裡,除了你我,誰也不知道,”老秦說:“不過,我會製造一個李老闆到緬甸採購玉石的假象。”
“嗯……”我點點頭:“這兩天,寧州還有什麼動靜?”
“寧州警方還在採取拖延蘑菇戰術,按部就班在立案偵查,據下面幾個分局的局長給我透露消息,暫時還不會將目標對準我們,甚至連二子和小五都沒有暴露出來。”老秦說:“至於下一步,就不好說了。”
“這些情況你都給李老闆說了嗎?”
“我一直和他保持單線聯繫,用別的手機號碼聯繫的。”老秦說:“寧州的情況,李老闆一直知道地很清楚。”
“他什麼態度?”
“他似乎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一個勁兒說自己風浪經歷地多了,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說寧州這邊有公安的老大親自坐鎮,是出不了事的。”老秦說:“我不知道他這話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我總覺得這次事情不會那麼輕易瞭解,畢竟,驚動了最上面…。這次可是*省鮑安廳的督辦,上面盯得很緊。但是,李老闆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總是說縣官不如現管……但願如此吧。”
“段祥龍除了打聽李老闆行蹤之外,沒有別的動作吧?”我說。
“暫時還沒有,我已經安排人死死盯住他了,連他的電話也監聽了。”老秦說:“李老闆說了,一旦發現段祥龍有對我們不利的跡象,比如舉報或者自首揭發,比如想邀功請賞,就立刻--做了他!”
老秦的聲音很冷靜,我卻聽出了隱隱的冷冰冰的殺氣。
“你和李老闆都知道換電話通話,段祥龍不傻,他也會!”我說。
“這個是沒辦法防備的,只能儘量了。”老秦說。
“你要注意保護好自己!”我又說。
“呵呵,我無所謂了,我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在熱帶雨林跟隨緬共征戰的歲月裡,早就該死過幾次了,活到現在,都是多賺的,自從跟了李老闆,這條命早就不屬於自己了……當初我被緬甸黑幫追殺,沒有李老闆,我一家老少早就沒命了,現在,也該是我報答李老闆的時候了。”老秦平淡地說着:“我會一直留在這裡堅守,假如有需要,假如我的付出能挽救李老闆,我會毫不猶豫去做的。”
老秦的話讓我感動,老秦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他能爲了李順去死,但是我,不會。
和老秦打完電話,我關了手機,看了看四哥。
四哥半天沒有說話 ,繼續開着車。
“那邊暫時還沒有事!”我說了一句。
四哥沒有理會我的話,又沉默了半天,說了一句:“我剛纔說過,老秦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那邊暫時還沒事!”我又重複了一遍。
“你是帶着僥倖心理在安慰自己吧。”四哥看了我一眼:“暫時沒事,不等於後面不會出事……要是後面沒有人推波助瀾,或許這事能不了了之,或者抓住幾個替罪羊大事化小,只是,我覺得,不會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你覺得誰有那麼大的能量在後面推波助瀾呢?”我說。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四哥說:“我只是覺得,把事情往最壞處想,沒有壞處,還是不要盲目樂觀的好。”
我覺得四哥講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