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君彥開了胡鬧的頭，卻沒法收尾。
他沒預料到，一向以他爲重，對他千依百順的譚家三座大山，會聯合起來收拾他。
譚爸爸當機立斷，趁着把他關禁閉的那空當，讓譚副校長跟校方協商，提前把譚君彥的畢業證發了下來。
反正他還有小半年就要畢業。計算機專業的課程，也都修完了。
隨後，譚爸爸接受部隊拋來的橄欖枝，把譚君彥扔進了實行軍事化管理的部隊。
準確的說，是讓譚公子加入即將前往東南地區軍隊，協助當地軍官完善並升級其內部電子信息系統的科研隊伍。
譚爸爸下這個決定，也不爲別的，就是想讓譚公子進部隊受受薰陶，開闊他的心胸，改改他那任性胡鬧的性子，變得成熟有擔當。
到時，如果他還堅持要追心心，譚爸爸也會隨他去。
但是，眼下，譚爸爸是絕不允許他因爲喜歡一個小女孩，在家作天作地的。
譚爸爸對兒子很失望，覺得現在的他，太不成熟，太不男人了！
根本不像他們老譚家的種。白瞎了他們兩代人多年以來對他的悉心栽培。
不過，促使譚爸爸下這個決定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上面說了，譚君彥這一去東南，至少兩年內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溝通。
因爲這次他們進部隊要接觸和涉及的，都是部隊的機密和絕密資料。平時吃住的地方，都沒有網絡和通訊信號。
可以稱得上與世隔絕了。
……
已經很久沒喝水，渴得兩眼冒金星的譚君彥，撐不住，跟他爸妥協了，爲了喝一杯溫開水，乖乖在一份他看不清楚內容的文件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他以爲這是他爸要跟斷絕關係的聲明書，因爲被關的這段時間，他沒少聽譚爸爸隔着門窗在外揚言要把他趕出家門，一分錢都不給他。
說是不認他這種又孬又蠢又作的兒子。
簽字時，譚君彥手抖得不行，還哭了出來。
只是由於他的身體極度缺水，哪怕悲到極致，也哭不出幾滴眼淚。
他在內心掙扎半晌，爲了自由和愛情，還是狠心簽了名。
不過，在他心裡，這種文書不具有任何實際效應。他依然是他爸的兒子，是譚家人。他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孝敬他爸和爺爺奶奶，還有他二叔。
如果他足夠幸運，到國外把心心追到了手，與她共結連理，以後孝敬譚家長輩的，還要多幾個人。
——多出來的，自然是他的媳婦和孩子啦。
這點，是任何文書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可譚君彥沒想到，他會聽到他爸志得意滿地告訴他，以後部隊會教他做人，他就要隱居至少兩年！
“……小子，剛剛你籤的是保密協議。我把你暫時賣給了部隊，你進去後，要爭氣。不爲譚家，也得爲你自己！”
“你學了這麼多年，總算學了點樣子出來。能被領導看上，指名要你加入科研團隊，爲國效力，爲部隊做事，是你，也是我們老譚家的榮譽！你可要珍惜。別給我們，給你自己的臉抹黑。”
譚爸爸想着未來兩年都聯繫不上兒子，有些不捨：“君彥啊，部隊可不比家裡。你進去後，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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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不要！！你不能這麼對我！”譚君彥瀕臨崩潰，這比他爸要跟他斷絕關係還嚇人！
因爲他知道，他爸說的斷絕關係，是假的，是嚇唬他的。
“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竟然狠心送我去部隊裡坐牢……”還不如坐牢呢。
坐牢表現得好，還能跟外界通話通信，能申請跟親友見面。
譚爺爺和譚奶奶一人扒着一邊門口偷聽。
聽到這裡，譚爺爺聽不下去了，腳一跺：“住口！什麼坐牢！”
“那是爲國效力，是光宗耀祖的事兒！彥彥，你的思想可不能那麼狹隘……”
譚君彥餓得老眼昏花，最後的體力，都用來咆哮了：“我不去！”嗓子都要吼破。
譚奶奶心生不忍，“老大，彥彥都哭成這樣了。孩子這麼排斥，要不，還是別送他去部隊了……”
孫子自幼嬌生慣養，去部隊，能適應嗎？
再說，至少兩年不能跟孫子見面，連通個電話都不行，譚奶奶有些不樂意。
“不行！該籤的文件都簽了，不能反悔。”同樣有些動搖的譚爺爺和譚爸爸咬咬脣，狠心道：“這些年，彥彥枉長了個頭，爲人處事太差。他也該去部隊接受改造，學學怎麼當個真正的男子漢。”
譚爸爸嫌棄地說：“而不是整天爲個女孩子作天作地，盡丟我們老譚家的臉。”
譚君彥剛補充了水分，這下坐在地上，蜷縮着身子，哭得整個人都在發顫。他爸這心也忒狠！
兩年啊，又不是兩天，他怎麼捨得！
兩年不能跟外界聯繫，他想家了，想他們了怎麼辦？
還有他的心心，要是被吳子瑜那個陰險的傢伙騙了去，叫他去哪兒再找個這樣處處合心的媳婦？！
譚奶奶見不得孫子哭，“書林，老大，你們快把彥彥扶起來，別讓他一直趴地上，受涼生病了，會更難受。”
譚爺爺倒是想扶，可他的老胳膊老腿不給力，他給譚爸爸使眼色：“還不把你兒子扶起來！”
“老伴，你等等，我和你去廚房，給彥彥端些粥上來。孩子餓了快兩天，都瘦得不成人形了。他這樣，去部隊怕是連一天都撐不下來。”
譚爸爸黑線，沒忍住，道：“爸，彥彥主要是去部隊做數據庫，又不用像士兵一樣每天訓練。就是偶爾參加一些簡單的訓練，鍛鍊身體。”
譚君彥聞言，哭聲停頓一瞬，他抽抽鼻子：“偶爾一次也不要！我要出國深造！爸，爺爺，你們不能阻止我上進！”
“得了吧。丟臉丟到國外去的上進嗎？”譚爸爸嗤笑他：“省省吧。小子，就算你說破嘴皮子，也改變不了去部隊的決定。”
“協議都簽了，你可不能反悔。不然，就是用綁的，我也要把你綁進部隊！”
“我不管。我要出國！”譚君彥開始撒潑。就算不能出國，也不能去部隊啊。
那可不是他能待的地方。參與訓練累倒是其次，問題是他不能與世隔絕那麼久啊。
兩年後等他聯繫上心心，說不定她都和吳子瑜訂婚了。
這時，譚君彥倒是慶幸心心還有三年才滿十八週歲，以後這兩年內，她便是與吳子瑜定情，也沒法扯證。
等等，米國的婚姻法跟國內不同，有的州，男女只要滿十六歲就能辦結婚證。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君彥，出國你是別想了……”譚爸爸費勁口舌，威逼、利誘和忽悠人的手段齊出，給兒子做思想工作。
譚君彥打斷他：“爸，我願意去部隊。但是你得答應我，馬上跟我去肖家，爲我向心心提親。”
“我記得肖叔叔還在國內。他是一家之主，我們去找他談。只要你把我和心心的婚事落實，我就聽你的進部隊做事。”
“不然，我鐵定把這事兒給鬧黃。就算違約被抓去坐牢，我也不去！”譚君彥斬釘截鐵道。
譚爸爸拿他沒轍，“……罷了。明天我跟你去肖家。你先別高興得太早。肖家那邊對你的印象挺差，人家多半不會答應。”
譚爸爸雖然和肖義接觸的不多，可也知道他是一個愛護女兒、尊重女兒的父親，絕不會不經女兒同意，就給她定下一門親事。
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社會上都提倡自由戀愛，他們這些做家長的，可做不了子女的主。
即便肖義被他們打動，應下了這門婚事，可只要心心本人堅決反對，兒子也娶不了她。
這些，譚君彥自己也知道，“那就想辦法讓他們答應。”不管是用逼的、騙的，還是用求的、磨的。
哪怕只是名義上，他也想成爲心心的結婚對象。
心心和肖家人都很重諾，說不定最後他能和心心走到一個戶口本上去。
……
遠在國外的心心還不知道，有人算計到她頭上去了。她跟蘇漪到了肖義在大學外買的公寓，對裡面的佈置很滿意。
“這個冰箱好大！我們可以放很多東西在裡面。”蘇漪在廚房轉悠，大聲和在客廳裡蹦蹦跳跳的心心說：“你爸爸還給我們準備了烤箱，以後媽媽烤餅乾和甜點給你吃。”
“嗯！媽你做什麼都好吃。媽，你快出來看，從這個落地窗，可以看到大半個城市的燈火，好漂亮啊！我太喜歡這裡了！”
蘇漪看女兒把臉都要貼到落地窗上，笑着說：“喜歡就好。先別急着欣賞夜景，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快過來選房間，把你的行李收拾一下。”
“我要樓上那個面朝河流的房間。媽媽。你住樓上的主臥，那個房間牀大，以後你和爸爸睡也不會擠。”
心心問蘇漪：“媽，剛剛我看了下，這套公寓有兩層，一共十五個房間，光是放了牀的，就有九個。就咱們倆住，會不會太寬了？這樣感覺怪冷清空曠的。以後我出去上課，就你一個人在家，你能習慣嗎？”
蘇漪道：“乖寶，你不用擔心我。明天，你爸爸給我們找的保鏢和幫傭就要過來。”
“保鏢就是之前你爸給你看過照片的那兩個大姐。她們以前在特種部隊做事，因爲工傷退了下來。”
“你爸請的幫傭，是菲國受過專業培訓的女傭。他怕我做家務累，專門請了兩個女傭過來打掃衛生，洗衣服。飯菜就由我們自己做。”
“用得着這樣嗎？”心心皺眉：“誰上學還帶保鏢啊？”
“多的是人帶。不信，你以後去學校上課就知道了。”蘇漪柔聲同女兒說：“心心，米國可不比我們華國。”
“這裡是不禁槍.支的，只要申請持槍許可證，誰都能拿槍。你想想，這多恐怖啊。萬一你遇上個一言不合就掏槍的瘋子，那可如何是好？”
“聽媽媽的，以後一定要帶着保鏢出門。這樣，我和你爸爸，也能安心。”
蘇漪喝口水，繼續：“而且，我聽說這裡有的街區很混亂，黑幫經常在街上鬥毆、開火。”
“你要是運氣不好，在路上都可能被捲入混戰受傷，或者被流彈傷到。這種情形下，要是沒有身手過人的保鏢保護你，多危險啊。”
心心被蘇漪說得心裡忐忑：“媽媽，應該沒你說的那麼可怕吧。今天我們一路過來，經過的地方，都熱鬧有序，在街上也沒有看到人械鬥啊。”
“咱們纔在這個城市走了多遠？而且我們經過的，還是它最繁華的地段。街上好多路口都有警察執勤。當然是歌舞昇平，一派祥和了。”
“那些混亂不堪的地方，你還沒有看到。當然，媽媽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有機會看到。”這樣，心心也不會陷入危險。
“我平時就在學校上課，也沒機會看到……好吧。我聽你們的。”心心還是有些苦惱：“可是我們上課的教室，外人應該不能隨便進去……”
“她們守在教室外面就是。這個你不用擔心。那兩位大姐接受我們的僱傭前，已經給人當了三年保鏢，特別專業可靠。她們會看着辦的。”
心心搖頭：“媽媽，她們都來保護我了，誰保護你啊？我只要一個保鏢，讓另一個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蘇漪抱了抱女兒：“用不着。我在這邊人生地不熟，平時也不怎麼出門。最多進市區超市和大商場轉轉。那些地方都有巡警執勤，安全着呢。再說，你爸爸很快就會過來。媽媽有他保護，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不管。反正爸爸來之前，你身邊得有個保鏢。不然，我一個都不要！”
“好吧。聽你的。”女兒擔心自己，爲自己的安全着想，蘇漪很高興。
蘇漪一高興，就說漏了嘴：“估計兩個月後，你城城哥和嚴家哥哥，也要過來留學。所以，我們纔買了這套大公寓。這樣大家住，也不會擠。”
心心頓時樂得露出可愛的酒窩：“太好啦！要是大寶小寶哥、嚴叔叔和費爺爺他們也能過來，就更好了。”
“這可不現實。好了，別多想，快把你的東西搬去你房間。我也要去我的房間收拾了。一會兒，媽媽做香菇燉雞和紅燒排骨給你吃。”
“好的！媽媽，我好愛你！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兩道菜？”
“因爲我是你媽媽啊。”蘇漪特別自然而然道。
她不知道，她這句話，惹得背對她的心心一下子流出眼淚。
便是直播間的觀衆，一瞬間都安靜下來，沒人發彈幕扯淡，一個個的默默點開光腦，有媽的跟媽聯繫，沒媽的看着媽媽的照片哭。
蘇漪忙着收拾，忙着做菜，沒有發現觀衆們的異常。
等她開始用從國內空運過來的食材燒菜，弄出的香味飄到外面，勾得住在她們對面公寓的鄰居們饞得不行。
蘇漪她們對面住的，都是哈大的學生。
那些人食不知味，紛紛丟下刀叉，有的拿紅酒，有的拿水果，有的去陽臺上抱花盆……動作一致地出門，默默吞着口水，敲響了肖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