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賓主盡歡，大家都吃得很開心，聊得也高興。
郝處長和範科長吃飽喝足了，非常好說話。他們在肖家待到九點，把三方合作開飯店的事兒談好，初步定下了投資比例與股子分配，經營權暫時落在蘇漪身上。
但範科長說了，若是蘇漪在半年內不能讓飯店生意變好，就要換個老闆。
至於具體投多少錢？蘇漪、嚴二和郝處長他們代表的國家，分管什麼事項？怎麼聘請會計、廚師和其他工作人員等，都還有待商榷。
郝處長說了，這些等明兒上午，讓嚴二和蘇漪到市委工商處辦公室，和範科長慢慢商量。大家協商好，就可以先把合同簽了，各自先拿出一部分資金，從明天起，可以緩慢進行其他準備工作：譬如重新裝修店鋪、招人、挑選訂貨點等。
次日上午，蘇漪和嚴二按着範科長上班的時間，踩點敲響了工商處辦公室的門。
範科長熱情地把他們迎了進去，讓一名辦事員去給他們沏茶，三人圍着一張小茶几坐着，彼此都笑得很熱絡。
“沒想到嚴老弟和小蘇你們這麼早就來了。看來兩位真的是很有誠意。”範科長將一份他昨晚初步擬定的計劃書，遞給蘇漪和嚴二看，“這份計劃書只是我一個比較片面的初步構想。嚴老弟、小蘇，你們先看看，看完給點意見。你們自己有什麼想法，也不要藏着捏着，直接說出來，咱們一起磋商。”
“好的。”嚴二先把計劃書遞給蘇漪看，他和範科長吹起了菸酒經，慢慢過渡到省城和湛江市的地方美食，兩人聊得十分投契。
蘇漪大致翻看完計劃書，給嚴二瞧，她則和範科長聊養兒經。
這點是範科長主動提起的。
昨兒城城給範科長和郝處長講了幾個別有生趣的自創故事，還在他們面前背下完整的三字經，和十多首唐詩，把範科長和郝處長稀罕眼紅的，恨不得將城城抱回自己家養。
範科長的小兒子範民生和城城年紀一般大，但是和聰穎乖巧的城城比起來，範民生天天只知道和人打架、玩泥巴，一天到晚在託兒所惹事，欺負小弟弟、小妹妹。
託兒所的老師都說了好幾次，讓範科長他們作爲家長的，下來好好管管孩子。因爲範民生小盆友根本不聽老師的話。
可問題是範科長和他愛人都忙着上班，沒空帶孩子，幺兒一生下來，就給爺爺奶奶帶，叫二老寵溺得不像話。
現在他們想管，兒子根本不理他們，完全不聽他們的話，也不回家和他們住。範民生天天賴在爺爺奶奶家，跟一羣熊孩子招貓鬥狗，上躥下跳，跟野孩子沒什麼區別。
“……小蘇呀，不瞞你說，我和我愛人現在是叫那個皮小子弄得頭痛萬分。你說，他這樣，該怎麼管啊？那小子仗着有爺奶護，根本不把我和他媽放眼裡。”
蘇漪：……不知道說什麼，微笑好了。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有不負責的家長。可她不能直接和範科長說誰叫你們當初不管孩子，現在也是活該呀。
範科長不停向蘇漪倒苦水：“我們上週硬把他帶回家，決心好好約束他。結果第二天託兒所還沒放學，那小子就自己偷偷跑出來，去了我爸媽那兒一通哭訴，搞得二老氣得跑我這兒一通鬧騰，我還上班呢，就把我給一通臭罵。”
“現在更是禁止我們管教那小子。託兒所的老師說民生太頑皮，經常欺負同學，搞得其他家長意見很大。他又不服管教，都不敢收他了。讓我們下學期重新給他換個託兒所。這託兒所馬上就要放假了，我和你嫂子還一頭亂……”
範科長這人一說起話來，他如果不想停，你根本沒法打斷他。蘇漪扯起微笑，默不作聲聽他說，偶爾給個眼神，嗯啊一聲，便足以讓範科長滔滔不絕了。
嚴二看完計劃書，道：“範哥，這有什麼好愁的？讓民生直接去咱們巧巧的託兒所唄！巧巧她畢業回來後，在桐花路開了家託兒所，實行分班教學和因材施教。把年紀不同的孩子，分到大中小三個班，分開教學；對於某些天資聰穎的孩子，還特別開設精英班，單獨教。咱們巧巧可是首都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教育孩子很有一套，比那些所謂的託兒所老師不知強了多少倍！她……（以下省略一千字誇獎）”
蘇漪掛起迷之微笑，聽嚴二吹。
聽範科長和嚴二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起來，將她晾一邊，蘇漪覺得自己就是多餘的。看他們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她便用腦電波進入直播間，跟觀衆們吐槽這兩人。
蘇漪：‘這兩人完全忘了我們聚一起是幹什麼的？一個誇對象，一個抱怨孩子不聽話，扯起閒話來，比王婆的裹腳布還長又臭，好想發火呀！’
野生肉：‘喜聞樂見呵呵呵。@主播，有本事真掀桌子啊！’
漪在我心：‘大大，淡定。我看他們差不多聊到尾聲了。你幹嘛一直不說話呢？這時就該直接開口，把跑偏的話題帶回來啊。’
年代迷jkl：‘主播自己不會談生意，跑來和我們吐槽有什麼用？我要是你，早在範科長最初說他小兒子怎麼怎麼樣時，就應和他兩句，然後果斷把話題帶回來了。’
蘇漪：‘親們說得對。我也知道自己有問題。可談判方面我還是一個新手，總要醞釀醞釀，纔敢開口嘛。誰知道範科長那麼能說，等我醞釀好想開口談正事了，發現根本沒法打斷他……[淚目.jpg]’
炎黃子孫：‘主播別急，我看嚴二已經和範科長聊回正題了，你先聽他們怎麼說。自己拿不準的話，千萬不要講。發言時，一定要口齒清晰，可以適當放慢語速，不能口吃，也別帶語氣詞，表達自己意見時需要大方自信，這樣才能叫人信服……其實昨晚合作的大體方向已經定下，範科長這人也是有能力，幹實事的。他的那份計劃書我和朋友仔細研究過，比較全面，沒什麼問題。現在只差一些合作細節，和談具體的合同了。我估計合同範科長也準備了一份，等你們該聊的聊得差不多，他就會甩出合同，根據談的內容，稍作修改，便讓你們籤。’
X公司CEO：‘合同纔是重點。計劃書什麼的，看看就算了。我瞧嚴二和範科長都是人精，主播你和他們合作，可要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別叫人坑了。不過，也不需要太過擔心，我們會幫主播把關。你只需要繃好表情，做出落落大方的樣子就行。’
合同專家No.11：‘@主播，我會幫主播嚴格把關的，主播你放輕鬆，別緊張，就當是參加朋友舉辦的茶話會……喔喔，這麼快就聊到合同了。主播調試一下直播器，放大文字，我好好瞧瞧。’
當老闆使我快樂：‘這份合同總共才二十一條，做得很粗糙啊。好多重要細節都沒說明。比如經營權這項，只說了【暫由主播接管，半年後若飯店生意不好將由國家接管經營權，給飯店換個老闆】，這生意好壞的具體標準是什麼？主播，馬上問問，如果以後你將飯店經營好了，半年後，是不是飯店的老闆也一直由你當？還有分成這裡，【三方均分】可不行，哪怕你們投的錢一樣多，大家乾的事兒不一樣，給飯店做的貢獻不一樣，怎麼能均分利潤？這個以後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
林家大哥：‘建議主播接下飯店裝修的事兒。這活兒完全可以給劉坪的鄉親們做，沒必要讓別人來賺錢啊。建軍叔辦事十分靠譜，主播你稍後給建軍叔拍份電報去，讓他幫忙組建裝修隊伍。順便還能把桌椅板凳什麼的，都給你們做了。由建軍叔出馬，也不擔心被人坑了。’
資深會計：‘合同上說會計由工商局這邊提供，建議主播提議再增加一名會計，這名會計必須是你這邊的人。免得別人在賬面上做了手腳，你都不知道。嚴二開店，自己做過賬，他多半不會被騙，主播你就說不準了。’
老孃遲早不幹了：‘人員招聘方面，主播需要注意一下。不能全由國家這邊提供人選。到時給你塞一堆什麼都幹不好、脾氣賊大的關係戶來，叫你頭疼死！’
……
蘇漪一邊仔細查看觀衆們的彈幕，採取他們的建議，一邊和人談合作。她雖然肚子裡沒多少乾貨，可星際觀衆們有啊。
那麼多老闆、專傢什麼的，給她免費當顧問，加上她完美的演技，將嚴二和範科長說得一愣一愣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沒想到小蘇看起來稚嫩，這想法和經驗可真老道，那一套一套的說法與手段，比他們這些老江湖厲害多了。以後飯店交給她經營，憑她的手藝和手腕，一定能讓飯店財源滾滾。一句話：飯店交給她，他們放心！
十一點時，範科長重新起草了一份合同，讓一名辦事員拿下去抄寫了兩份一樣的，拿給郝處長過目，徵得他的同意後，與蘇漪、嚴二分別在合同上簽字、按手印，表示他們的合作正式落定。
蘇漪先拿了一千塊出來，這是嚴二給的份子錢，她承諾餘下的一千塊，她將在一月後補上。嚴二則直接丟了兩千塊出來，眼睛眨都沒眨一下。顯然，這兩千塊對他來說，就是毛毛雨。他們暫時把錢交給範科長支配，這錢主要是盤下鋪面、整修飯店、置辦傢俱和廚具、招聘員工和採購第一批食材用的。
範科長也是個磊落人，他拿鑰匙打開一個鎖上的抽屜，從裡面拿出兩千塊，讓蘇漪和嚴二當面點清。當然，蘇漪和嚴二給的錢，他也分別交給辦公室的兩名辦事員數。
確認數目無誤後，範科長將錢收起來鎖好，說歡迎蘇漪和嚴二隨時找他和他請的會計查賬，還讓蘇漪和嚴二儘快找個自己信得過的會計來，跟着他選的會計一起做賬。
嚴二是個大方的，合作事項談完，剛好到吃午飯的時間，他做東請蘇漪、範科長、郝處長和另外兩名辦事員，一起到一家國營飯店吃飯。
蘇漪讓他們先走，自己特地去了趟公安局，把肖義接出來，一起去吃大餐。
肖義今天的心情本來很糟糕，看到蘇漪，才略爲好轉，勉強擠出一個笑。
邱家三兄弟比他想象中更難纏，裝瘋賣傻很有一套，要叫他們吐點有用的消息，卻是千難萬難。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整個刑警隊辦公室的公安全部出動，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提審他們，什麼招數都用盡，也沒能撬動他們的嘴，讓肖義很是鬱憤和焦急。
蘇漪感覺到肖義的低氣壓，問他：“是工作上遇到困難了嗎？”
“嗯。有幾個知道重要線索的犯人，不配合我們的工作，讓我很頭痛。他們開口得越晚，禍首溜走的可能性越大。時間已經很緊迫……”肖義苦笑：“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麼？抱歉，小蘇，希望沒有影響你的心情。”
“咱們是夫妻，說什麼抱歉呀。”蘇漪摟着肖義勁瘦的腰，把臉貼他背上，“審問犯人、破案什麼的我不懂，但我知道你很擅長，而且，我相信肖大哥你一定會很快找到突破口，把那些壞人一網打盡的！”
“其實，不止我們在努力，其他地方的公安也在爭分奪秒地加油。”肖義吐出一口濁氣：“只希望能早點找到重要線索吧。”
“肖大哥，你有和其他公安局的人交換情報嗎？或者，你有沒有想過，提審別的相關犯人？我覺得其實你們破案是一環扣一環的，與其盯着某幾個嘴牢的人審，不如把視線放寬，落到全局上，審審別的不那麼重要但嘴沒那麼嚴的人。問出一些消息後，再回頭審那些嘴嚴的，總會有收穫。就像修自行車，這個螺絲擰不動，可以先擰別的……”
蘇漪沒聽到肖義的聲音，以爲他不喜歡自己這個門外漢指手畫腳，嘿嘿傻笑兩聲：“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肖大哥你隨意聽聽就好……”
“你說得有道理。”肖義捏住剎車，雙腿蹬地，側身反手摸了摸蘇漪的頭，“你提的建議很好。咱們小蘇就是聰明！”
直播間裡的觀衆：……肖公安居然說以蠢萌聞名星際的主播“真聰明”！喜歡一個人真可怕，戴的濾鏡太大，真的會出現幻覺！像肖公安這樣看主播哪兒哪兒都好都厲害，也是蠻叫人無語的。
蘇漪驕矜而得意地蹭了蹭肖義的手：“我有時候，也是很厲害的！”她還有一點自知之明，沒說“我本來就很聰明”、“我一直都很厲害”。
肖義收回手，繼續騎車前行：“小蘇，我下午就要押送犯人去外省，可能要耽擱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婚禮準備的事兒，我出不了力，要辛苦你了。”
“其實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也沒什麼辛苦的。”蘇漪很貼心道：“肖大哥，你安心忙自己的事兒吧。其他的有我呢。不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還有，別忘了在咱們擺酒的前一天回來。”
蘇漪很認真對肖義說：“你要是錯過了我們擺酒的日子，讓我一個人面對賓客。我會很生氣，至少一個月不理你的！知道嗎？”
肖義粲然：“嗯。我答應你，不論發生什麼，一定準時趕回來。咱們大喜的日子，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呢？這樣多對不起你，多不吉利啊。”
蘇漪甜甜微笑：“知道就好。”
直播間裡的觀衆見狀，紛紛刷“好膩歪！”“踢翻這一碗狗糧！”“單身狗的日子沒法過了！”“請主播切換遠景模式，我們並不想看你和肖公安甜蜜”……
蘇漪心說：我還不想讓你們看呢！誰談戀愛，不是，哪對新婚夫婦獨處時，喜歡別人當電燈泡啊？她麻利地切換了觀看模式，黏着肖義，軟軟糯糯和他說話，抓緊時間相處。
肖義被嬌軟甜蜜的蘇漪弄得很想騎車直接回家吃媳婦！一想到和蘇漪即將分別，肖義就格外不捨。兩人去飯店和嚴二他們吃飯時，坐得很近，手肘靠着手肘。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夾一筷子的，就差沒互相當衆喂吃的了。差點酸倒了其他人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