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漪那晚在河邊和肖義賞完螢火蟲,第二日便麻煩劉元清開拖拉機將她、城城、老爺子和嚴二載回了清水巷,肖義騎自行車跟在他們後面,還從劉坪帶了些酸菜和幾條活魚回去。
此時,距離他們回來已經一週,蘇漪每天都慢悠悠走路去託兒所接城城放學,早上一般都是老爺子或嚴二送他上學。
爲了美食,嚴二毅然決定在肖家多住一陣,住到蘇漪和肖義在這邊辦完喜酒爲止。順便幫幫忙。
肖義整天忙着查案,沒空回家,嚴二在,他也比較放心。而且他存了將嚴二嫁出去的念頭,也沒攆人走。
蘇漪一回來,就開始在巷子裡走動,向一些非常熱衷做媒,腦子裡裝着南城這一片適齡未婚男女青年名單的大媽大嬸打聽,有沒有那種二十出頭、溫婉知性又聰明漂亮、還廚藝好的未婚女青年?
因爲直播間裡許多觀衆都說嚴二應該比較喜歡這款的女生,蘇漪便打算以這個類型的美女開頭,給嚴二介紹對象。如果祭出這種女神級別的人物都拿不下他,她和肖義也可以死心,不用再給嚴二介紹別的女孩了。
巷子裡的幾個愛做媒的大媽,聽完蘇漪提的條件,都說蘇漪的要求太高。有人說不可能有那種滿足她所說的全部條件的女生,有人告訴蘇漪,之前倒是出現過兩個,可那種類型的女同志最受歡迎,那兩名女同志要麼已經嫁人了,要麼已有了對象正談婚論嫁,讓蘇漪不要想了,叫她適當降低要求,纔好給她物色人選。
大媽們都知道蘇漪在給嚴二選相親對象,才耐着性子和她說這些。不然就蘇漪提的那苛刻無比的條件,大媽們都會以爲她在故意耍她們,將她掃地出門了。
嚴二在清水巷前前後後也住了差不多半個月,他最近經常陪老爺子出門遛彎、下棋,還教小孩兒寫功課,看見女同志,甭管老少美醜,都笑盈盈的,嘴巴抹糖一樣夸人。
而且他還不是亂誇的,都是挑別人身上的某個閃光點將之適當放大來誇,顯得特別真誠,把人誇得心花怒放。
清水巷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歲小女娃,就沒有女同志不喜歡他的。
嚴二不比潘公子,他看女同志的目光清正端誠,沒有一絲輕佻和狎暱;夸人時也字斟句酌,用詞妥帖,一點都不浮誇;他對待所有女同志的態度,都是包容而尊重的,叫人發自內心地喜歡他。
可以說現在嚴二就是清水巷的大衆情.人。十五歲到二十五歲之間的未婚女孩兒,都想嫁他,經常藉着各種名目跑到肖家找嚴二;四十歲以上、家中或者親戚中有未婚姑娘的已婚婦女,都想把嚴二變成自家親戚。
大家聽說蘇漪找人打聽二十出頭的未婚女同志的信息,還親口說是在爲嚴二找對象,清水巷的適齡未婚女同志們都羣情激奮,恨不得毛遂自薦。
可再聽被蘇漪問過話的大媽大嬸們說的她提的那些條件,姑娘們只覺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心都涼透了。蘇漪提的那些條件,一條兩條她們還符合,可全部加起來,就差遠了。
大家冷靜下來想想,嚴二哥那麼優秀、那麼俊俏、那麼好的人,也只有那種傳說中十全十美的女孩兒才配得上他。她們還是默默地祝福他吧。男神是用來仰望和懷念的,要找對象,還是務實一些,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比較靠譜。
蘇漪沒從大媽大嬸那兒找到合適的對象,卻在去託兒所接城城放學回家時,無心插柳柳成蔭,真發現了一個幾乎符合她說的全部條件的人——齊老師。
蘇漪每天接城城放學,都會留在最後,問齊老師城城當天在託兒所的表現,閒聊時,還不動聲色問她一些關於她個人和家庭情況的問題。她每問一個問題前,都會先告訴齊老師她的一些情況,以打消齊老師的戒心。
連續和齊老師聊了一週,蘇漪發現自己和她比較有共同話題,對彼此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兩人的關係親近不少,儼然成了好友。
這一週蘇漪也不是白聊的,她陸續向齊老師說了不少嚴二的情況。當然,說的都是他的優點,好叫齊老師對他有個好印象。
這天,蘇漪支使着城城告訴齊老師,她想在三天後,也就是本週六,邀請濤濤幾個和她到肖家做客,問她有沒有時間。
齊巧巧很喜歡城城,看到小傢伙滿懷期待地請她去家中做客,不忍拒絕他,而且她週六確實沒什麼事兒,再說她和蘇漪挺投緣,就當是去朋友家玩玩,綜合種種考量,齊巧巧點頭應下城城的邀約。
蘇漪當天下午來接城城回家,聽小傢伙說齊老師答應要來了,回家後和城城一起寫了五張邀請卡片,分別給齊巧巧、濤濤、蘭蘭、東子和紅紅,卡片上寫明瞭肖家的地址,還有聚會的時間,因爲濤濤他們比較小,肯定要大人送,蘇漪還特地寫明歡迎小朋友的家長也一起來做客。
結果週六那天上午,八點左右,幾個小朋友的爸媽將孩子捎到肖家交給蘇漪後,便藉口有事忙走了,說是下午來接孩子,麻煩蘇漪替他們照看一下娃,每個小朋友還帶了自己親手做的禮物。
濤濤送的是一幅a2紙那麼大的海底世界彩色兒童畫,他的畫工比城城的好,基本上能看出他畫的是什麼動物,只不過用色十分大膽而誇張,海豚是綠色的,鯨魚是粉色的,烏龜是紫色的,珊瑚是七彩的,還有其他小魚也是五顏六色的,色彩絢爛而多變,有的地方還用了漸變色,可以看出孩子的畫畫天賦很好,家人也在刻意培養他。
蘇漪和城城都很喜歡他的畫,將濤濤誇得直髮笑,他興奮得全身粉粉的,很像他畫的那條圓嘟嘟、粉.嫩嫩的鯨魚。
蘇漪問他:“濤濤,你的彩色顏料是哪兒買的?阿姨也想給我們城城買一套。”
“這不是顏料塗的,是我用彩色蠟筆畫的。蠟筆是我媽媽的同學從國外給我寄的生日禮物,我們市都沒有賣的。蘇阿姨你想要的話,可以讓我媽媽麻煩她同學再給寄一套。”
濤濤吃了一條蘇漪炸的小魚,眼裡流光溢彩,驚歎道:“真是太好吃了!脆脆香香又鹹鹹麻麻的。蘇阿姨,我還想再多吃幾條,可以嗎?”
“當然。”蘇漪摸了摸小胖紙的臉,招呼東子、蘭蘭和紅紅也吃。至於城城,根本不用她招呼,已經連吃三條了。
蘇漪看着幾個小可愛吧唧吧唧地吃得很香,每人臉上都帶着幸福的笑,心想不枉她特地拍電報去劉坪,麻煩劉建軍給她網這些小魚,還讓劉元清開拖拉機進城買東西時順道捎來。
孩子們吃小魚的時候,蘇漪又挨着誇了東子送的自己親手摺的紙青蛙、紅紅送的她早上摘的一把新鮮的花和蘭蘭送的她做的凹凸不平、形狀奇怪的陀螺,把幾個小朋友美得不行,不再拘謹害羞,吃完一盤炸小魚,就和城城在院子裡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由濤濤當老鷹,蘭蘭當母雞,東跑跑,西跳跳,快活地玩了起來。
嚴二和老爺子七點半吃完早飯,就被蘇漪支去副食品店買菜,買水果點心,現在還沒回來。
八點二十左右,齊巧巧拎了一網兜紅蘋果,敲響了肖家的門。
蘇漪開門迎她進來,發現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白色中袖連衣裙,收腰的款式,背後有個鬆垮垮的大蝴蝶結,微微蓬起來的下襬,完全體現出她曼妙的好身材。
齊巧巧皮膚很白,穿着白裙子的她整個人彷彿在發光,格外甜美清麗,把蘇漪都看愣了一瞬。
齊巧巧見她傻傻看着自己不說話,不禁莞爾:“小漪,你的表情真可愛。憨憨萌萌的,像我家養的那隻小白狗。”
“你纔像小狗呢!”蘇漪笑斥齊巧巧一句:“巧巧,裙子很漂亮,但我覺得人更美。”
齊巧巧笑笑:“嘴真甜。不枉我特地打扮這一場。能叫我們小蘇美女看呆,太值了!呵呵。”
“哇!”一羣本來在玩遊戲的孩子聽到說話聲,齊齊看過來,驚歎出聲:“齊老師你今天好漂亮,像白雪公主!”
蘇漪和齊巧巧聽了,對視一眼,一起粲然,差點笑得直不起腰。
白雪公主的故事齊巧巧之前和孩子們講過,這羣記性特別好、會舉一反三的孩子活學活用,現在看誰漂亮,或者想討好誰,都會說“你好漂亮,好像白雪公主喔”。
城城昨天就對蘇漪這麼說過。
因爲晚上蘇漪炸了一盤小魚,他吃得停不下來,嚴二自覺是大人,沒和他搶,蘇漪和老爺子也只夾了兩條嘗味道。城城一個人連續不停吃了三十多條5釐米左右、拇指粗細的小魚,肚子都撐圓了,還想吃。蘇漪不給,怕他撐壞肚子,他就對蘇漪說“蘇阿姨,你這麼漂亮這麼好,就像白雪公主……再給我吃兩條魚嘛”。
齊巧巧笑是因爲前兩天她佈置了跳舞的任務,幾個小屁孩不想跳,想出去瘋玩,就說她像白雪公主。
孩子們見蘇漪和齊巧巧笑,也跟着哈哈傻樂,整個院子都是歡聲笑語,笑聲之大,遠遠傳開了。
嚴二和老爺子大包小包拎滿手回來,隔家二十幾米遠,都能很清晰地聽到院子裡的歡笑聲。兩人受感染,忘了在副食品店買菜時叫人推攘、踩了腳的不快,臉上盈滿笑回去。
嚴二一進院子,就看到了當老鷹,圍着城城幾個小萌雞追的齊笑笑,他瞳孔微縮,腳步一滯,眼裡滿是驚豔。真是個漂亮的姑娘,氣質還很好,一看就是那種有文化、好教養的人。
嗯,裙子也很特別、好看,料子和剪裁皆屬上乘,絕對是外國貨,本土沒有這種款式。看來這姑娘家境也很好。
蘇漪進廚房洗完水果,一手端着大盤子,盤上裝了三個大蘋果,另一隻手舉着菜刀,她打算將蘋果削皮切塊後讓孩子們拿着吃,出來看到老爺子用零食吸引了一票小尾巴跟他進堂屋,雙手拎滿菜的嚴二和齊巧巧在院子裡面面相覷,兩人的表情都有點尷尬。
她掛起笑,給雙方做介紹。
嚴二和齊巧巧不知道今天蘇漪在給他們安排相親,兩人禮貌地衝對方微笑,寒暄兩句,便各幹各的。
齊巧巧繼續和孩子們做遊戲,蘇漪接着削蘋果,嚴二很自覺地進屋將兜裡的菜拿出來,把該削皮的削皮,削完和其他菜一起裝搪瓷盆裡,拿到院子裡放水清洗。
齊巧巧看他一人洗一大盆菜,有些過意不去,便讓孩子自己玩,她過去想幫嚴二洗菜,被嚴二婉拒了,“齊老師,也沒多少菜,我一會兒就洗完了。剛從井裡抽起來的水比較涼,女孩子碰了對身體不好。你還是和孩子們一起玩吧。”
嚴二在劉坪和七叔公下了幾天棋,聽他說了些醫理,問他借了兩本醫書看,重視起不少他從前不曾在意的生活細節,知道了許多以往不知道的小常識。
其實嚴二這麼說,是看齊巧巧穿着挺貴的裙子,蹲下來不方便,而且他洗菜的動作比較大,會濺出水來,如果一不小心弄髒了人家的白裙子,就不好了。賠錢的話,估計他會心疼死。現在他沒生意做,完全沒進項,還到處花錢想辦法弄好吃的回來讓蘇漪給做,花費有些大。一些不必要的開銷,當然是能省則省啦。
齊巧巧聽他這麼說,看他埋頭洗得認真,彷彿只是隨意那麼一說,可卻顯得他更紳士、更體貼。他的那種禮貌性的關心,也叫她心暖暖的。
再看他側臉線條精緻,五官英氣,洗菜、拆菜動作利索,做得又快又好。不像她父親和兩個兄長只會等着吃,從不幫忙買菜、洗菜、做菜,也不做家務,害她母親和嫂嫂累得很。
齊巧巧站一旁看着嚴二,眼裡有欣賞。他看起來就像大學教授,斯斯文文的,一雙手皮膚細嫩白皙,手指修長,是那種適合拿毛筆、彈鋼琴的手,可這雙手洗菜也很靈活,嗯,還會買菜、拎菜呢。
沒想到這嚴同志還是個很會過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