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警察來了
嗯,我去……
這不是腰?
哈……抱錯地方了!
怪不得何安邦和呂本之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李定安飛快的鬆開了手。
陳靜姝也不動,站在原地,就那麼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
神情依舊冷冷清清,但臉頰漸漸粉亮,眼睛裡好像生了水氣,氤氤氳氳。
李定安有些心虛的錯開了目光。
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在一剎那,耳邊傳來“咣啷”的一聲,然後又聽何安邦一聲急吼:“小心!”
猝然擡頭,不知什麼時候,壯漢站了起來,甩着腦袋,又撿起了不鏽鋼支架。
還來?
安保終於不看戲了,衝過來了幾個人,將壯漢按倒在地。
直到這時,衆人才如夢初醒,直愣愣的盯着李定安。
大漢被摁到了一邊,李定安嘆了口氣。
人心不足蛇吞像,要是不這麼貪,他少些也能賺上千萬,也更不可能是這個下場……
唏噓了一陣,他搖搖頭,又蹲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看向了一地的碎瓷片。
何安邦興沖沖的衝了過來,身後跟着呂本之、十位館員,以及保力的三位鑑定師。
然後,蘇付彼的人也圍了上來,包括洛根總裁。
李定安也有些興奮。
至少證明,他的判斷沒有錯:只要將大缸砸爛,古董小白也能看出不對。
“何館長、呂教授,你們看……”
他撿起一塊瓷片用力一掰,“啪”的斷成了兩半。斷口的地方烏漆黝黑,與灰白的瓷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何安邦瞪着眼珠:“這是……膠?”
“對,而且是特殊材質,所以X光機才測不出來……”
李定安又指了指斷茬的邊緣:“你們仔細看,是不是有細小的空隙?”
有人問:“這是什麼?”
“是氣泡……”
李定安站了起來:“不管什麼膠,又加了什麼材料,但必然是液體。不管是什麼液體,受高溫後就必然會有氣體揮發。
但因爲燒的太急,氣沒有完全揮發出來,所以就在斷茬的空隙間形成了氣泡……這也是研究員鑑定的時候,會覺得缸體表面有細微凸起的原因……”
“爲什麼會燒的急?”
“因爲燒的時間一旦過長,瓷片原來的釉質就會氧化……”
李定安將瓷片舉高了些,“各位請看,燈光一照,是不是就會覺得這塊瓷片稍有些新?這其實和出土的時間長不長沒關係,而是原來的釉面輕微氧化後形成了二次結晶,但因爲燒的快,氧化的不多,所以不明顯……”
“還有沒有?”
“有!”
李定安點了着頭,又指了指瓷片表面上一些細細的紋路:
“這是橫紋,也是斷紋……上學的時候大家都應該寫錯過字,擦不掉怎麼辦?要麼用塗改液,要麼用修改貼紙,但不管怎麼改,總歸和其它的字格格不入……
同樣的道理,造假者的能力再高,修復的再逼真,但只要重新補描、重新上色,就必然會留下痕跡,這些斷紋就是……”
“還有沒有?”
這些還不夠?
真跑來了個古董小白?
李定安認真了的想了想,又重重點頭:“有!”
他又用指甲摳了摳有氣泡的地方,發現竟然摳不動。低頭瞅了瞅,又撿起另外一塊瓷片颳了兩下。
“呲呲”兩聲,李定安的手心裡多了許多藍色的粉末,但奇怪是,瓷片表面的青花並沒有被破壞……
不……不是沒破壞,而是刮掉一層青花之後,底下竟然還有一層青花?
而且兩層青花一模一樣……反正只憑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別……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呼:“oh my god……”
李定安下意識的擡起頭。
洛根總裁瞪着眼睛,還張着嘴,塞一個雞蛋都綽綽有餘。
旁邊站着翻譯,抱歉似的朝着李定安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些詞彙,不是很好翻譯……”
剛纔問“這是什麼”,以及後面“還有沒有”的,就是這個聲音。 就說誰這麼小白,講這麼清楚都聽不懂,原來是翻譯水平的問題。
要是叫雷阿珍來,他連比劃帶胡扯,蒙也能給你蒙明白了……
正在腹誹,旁邊傳來一陣動靜,扭頭一看,壯漢像瘋了一樣的掙扎,兩個保安險些按不住。
“伱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係條子?對,臥底……絕對系臥底……”
這是被打傻了,還是氣傻了,腦子都不清楚了?
我臥個毛?
我要是臥底,你早被抓了,還能等到現在?
“他說的對……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又是……跟誰學的?”
是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年人,就站在何安邦身後,之前李定安講到“溥雪齋”的畫時,就是他想衝上臺,問個究竟。
他滿臉思索和回憶的表情:“吳教授……好像沒這些課題?”
又是他?
李定安的眼皮稍跳了跳,看着何安邦。
何安邦沒說話,悵然若失,又轉頭看了看呂本之。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研究員和館員也是人,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呂本之扶了扶眼鏡,“乾隆御筆、金印,包括這隻大缸上面的氣泡、斷紋、新釉等等等等……經驗老道的館員,比如我,仔細些也能看出點問題……
但要說分析的這麼透徹,更是將造假者的手法和過程也推斷的這麼準確?”
他稍一頓,長嘆了一口氣,“說實話,不大可能……反正我就做不到……”
李定安愣了愣,隨即一臉苦笑。
這下算是……徹底爆光了?
“呂教授,我都是亂猜……”
呂本之指了指還在大罵的壯漢:“要是沒猜準,他能說你是臥底?”
李定安啞口無言,看着壯漢。
你說你,再懵一會兒多好?
感覺不對勁,他又擡起了頭,發現不管是那邊的,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中國還是外國的,全都直愣愣的盯着他。
眼珠賊亮。
像是夜裡跳了閘,又突然來了電的大樓,幾十盞燈齊齊的一亮。
臉上全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明白了!
什麼都明白了……
什麼“我館的研究員”、什麼“共同研究、共同討論的結果”,全是託詞,全特麼是扯雞兒淡。
所有的問題,都是這個解說員發現的……
但問題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怪胎……不,妖孽?
“他是誰?”
“聽說是北大吳教授的學生!”
“吳湘有這麼厲害……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是吳教授的學生,就厲害到了個份上?”
“可能吧……吳教授的近代文學和文物研究確實很權威……”
“扯什麼淡?那副畫就不說了,恭慈金印也能沾點邊,但這隻大缸可是明朝的,算哪門子的近代?”
徹底沒人說話了……
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氣聲,李定安下意識的轉過了頭,然後……
然後迎上了一雙直勾勾的眼睛。
還在瞪?
這是有多記仇……
其實並不是,陳靜姝只是在走神。
學者說,李定安不知比關德海高了幾層樓。
但又何止是關德海?
看看那些館員的表情就知道了。
滿臉都是求知若渴,眼睛裡閃着激動的光……
失神間,門口進來一位穿着制服、戴着帽子的身影,然後是兩位,三位……
警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