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平方是什麼概念?
七個多籃球場,近半個足球場。
如果只是觀星臺,李定安都得琢磨一下,是不是遼、金、元、滿四朝的哪位皇帝建的,是不是率滿朝文武在這裡舉行過大型祭天儀式。
如果是羅盤……哈,開什麼玩笑?
這東西除了探尋龍脈、堪輿地理、山河,就剩下點穴了。
不管是哪一種,羅盤都必須是可移動的。
用石板建在山頂上,那你怎麼堪,怎麼點?
而且這麼大?
你葬的是老天爺麼?
一點都不誇張:長這麼大,除了手機成了精的那天,再就沒什麼東西讓他這麼驚奇過。
說什麼也要研究一下。
他猛然站起身,走向頂臺中心。
ωwш●тTk Λn●c○
如果是羅盤,那中心就該有指針,以三十米的半徑推算,這根指針的長度至少也在六米往上。
他就想看看,真要有這玩意,它是拿啥做的?
六米長的磁鐵?
快別扯淡了……古代哪來的那技術?
但走着走着,他又停了下來。
之前走的太快,所以沒留意,但現在再看,整座頂臺,也就是疑似羅盤的這個大圓,好像是個凸面?
從邊緣向中心慢慢凸起。
落差不低,最高到最低超過兩米,但以三十米的半徑而言,幾可忽略不計。
如果是羅盤,除了盤心,其餘地方只能是要多平有多平,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地形。
而且恰恰相反,盤心是向內凹的……
“左局,之前有沒有做過地形測繪?”
“李老師,你說青龍山?”
“我說的是頂臺,也就是這座祭臺……它爲什麼是凸面?”
“哦……之前不是說了麼,有人在山頂種過地,怕夏天雨太大,積澇成災,所以就將山頂平成凸面……”
就說怎麼沒有田埂?
而這樣一來,既便有類似的石臺,是不是也早埋下面了?
包括盤心和指針……
“左局,不管方的圓的,人工鑿刻的石板還有沒有發現?”
“再沒發現過。”
“伱們有沒有試着挖一挖?”
“啊?”左朋愣了愣,“實物太少,感覺沒價值,就只是簡單的考察了一下!”
李定安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左局長啊左局長,你老是叫屈,說碰不上大項目,怎麼就不想想深層次的原因?
要是一次性發現許多高價值的實物,還能留給你市一級?
就像山下的戰國墓,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國博和國家文物局就趕過來了,省文物部門都只能靠邊站。
他嘆了口氣,捏住了對講機:“邢隊,邢隊,我李定安!”
“李老師請講!”
“抽一組人……算了,你親自帶一組人上來,儀器帶全,包括測繪、地電、地聲、地磁……再叫兩組師傅和大姐(村民),帶挖掘和清理工具……”
“哦……明白!”
“欻”一下,左朋的眼睛就亮了,“李老師,有發現?”
“我再看看!”
就二十八星宿,加三塊刻字的石板,確實不好下定論。
關鍵左朋太敢想,給他露個針尖大的眼兒,他就敢吹碗口大的風。
如果最後發現,不是羅盤怎麼辦?
估計左朋會哭……
隨口敷衍着,邢峰也帶人上了山。
呼拉拉好大一羣,足有三十來號。
其實就一個技術組(堪探、測繪),兩個清理組(民工)。
“以我爲中心,以同心圓向外輻射,同心等距暫定爲兩米,輻射半徑爲三十……哦不,四十米……”
都知道怎麼幹,李定安也懶得說專業術語,指了指不遠的石板:“標本在哪……先探,再挖,再清理……”
巖板,這和瓷窯有什麼關係?
只是心裡嘀咕了一下,邢峰的動作很快,三兩句就分配好了任務。
李定安親自操作,先探圓心。
都是設定好的參數,無須調整,技工將雷達貼緊地面,李定安點了幾下屏幕,機器向地下發射磁波。
幾乎是同步,屏幕逐層顯示掃描圖像,就像人在醫院做彩超,隨着扇形波紋向下深入,各種數據一一顯示:土層、砂層、混合層、碎石、岩石……體積、形狀、尺寸……
探到兩米以下,磁波反饋,發現規則形岩層,李定安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合成了三維立體圖像
“這麼先進?”
左朋驚了一下,又瞪大了眼睛:十幾塊幾何形狀的岩石,表面平滑,薄厚如一,關鍵的是……有好多塊,外緣都是弧形?
李定安再一敲鍵盤:近二十塊石板,竟然拼成了一個圓?
又是一塊石盤,看尺寸足有六米方圓。
這玩意是幹嘛的?
正轉着念頭,李定安抱起了地質磁儀:“清理組,挖,深度兩米!”
“好嘞……”
一聲迴應,五六個村民圍了過來,衝擊錘一開:“咚咚咚咚咚……”
邢峰正在十幾米外探地聲,剛要罵,看到李定安在旁邊指揮,連忙閉上了嘴。
“換地磁或地電!”
交待了一句,邢峰合上電腦,跑了過來:“李老師,發現了什麼?”
“二十多板石板,合起來是一塊直徑約六米的石盤……人工鑿刻的!”
“六米……遺蹟?”
李定安瞪了他一眼:你被左朋傳染了吧……不,你比左朋還敢想。
如果只看現有的實物,頂多金、遼時期的幾塊石板,算哪門子的遺蹟?
能稱一聲“遺址”就不錯了。
當然,挖出來以後別說……
“李老師,我這邊有發現!”
李定安擡起頭:離他大概二十來米,正是他之前推測的二十四山向的那一圈。
“深度、形狀、尺寸?”
“深度七十釐米,接近正圓,直徑一米……”
和刻有“艮”、“坤”的石板一模一樣?
李定安言簡意駭:“挖……”
“李老師,我這邊也有……深度一米一,形狀長方形……”
“挖……”
“李老師,我這邊是圓盤……”
“也挖……”
“我這也有……我這也有……”
“挖,全部都挖,我給你們調人……”
李定安捏住了對講機:“老馬,再給我調四隊清理組……全要男的,記得帶工具?”
“不是……我這正在探方?”
“人手不夠就找左局長調……哦,左局長在我這,我讓他調,你先把人給我派上來……”
左朋反應再遲頓,也知道這地方壓根就不是他所說的“沒價值”。
搞不好價值還很大,不然李定安不會隨隨便便的抽調項目組的人。
他眼睛裡泛起了光:“李老師……是不是遺址?”
又來了?
剛還說邢峰被你傳染了……
“你先別急,得把東西挖出來,看過後才知道……先給老馬調人!” “好好好……調調調……”
左朋跑到一旁打電話,邢峰湊了過來:“李老師,外圍的石板我之前也見過,看着像是祭天台和觀星臺。但裡面……怎麼也這麼多石板?”
才挖出了幾塊,你就嫌多?
如果祭臺是羅盤形制,那至少有二十四個方位,看等位距離,至少也有九到十層,等於至少有兩百多塊石板埋在地下。
這才挖出來了十分之一……
李定安往山下看了看:“看來得修條路,把機器運上來!”
“啊?”
“不然光靠人力,挖到明年你也挖不完……”
剛說到一半,對講機裡傳來聲音:“李老師,我這挖出來了一塊磨盤?”
神的磨盤?
李定安捏了一下通話鍵:“馬上過去!”
邢峰緊緊的追在後面:“李老師,山上哪來這麼多石盤?”
“我估計是羅盤!”
啥玩意?
邢峰猝然頓住,李定安沒時間等他,到了剛呼叫的那一小組。
兩個探工、四個村裡的大嬸,各拄着一把鍬。地上挖了一個大坑,但不深,也就四五十公分,坑裡躺着一塊圓石盤。
一米大小,二十公分厚,中間還有個鍬把粗的孔,別說,真就有點像磨盤。
再看距離和方位:離圓心都是五十多米,和那塊刻有“艮”字的圓石盤也是同樣大小,大致判斷,兩塊石盤剛好夾成四十五度角。
二十四山向之一……
那這一塊上面刻的,應該是“巽”!
但這面沒字,那就在反面!
“來,搭把手,翻個面。”
李定安戴上手套跳下了坑,邢峰和兩個探工也跳了下來。
大嬸要來幫忙,李定安說不用,然後四個人合力,一聲號子,石盤就被翻了過來。
兩腳蹭掉了坑眼四周的土,不是“巽”字是什麼?
哈……這座臺頂不是羅盤又是什麼?
“巽,八卦之一!”
邢峰清理着周邊的土:“但沒卦象?”
看吧,不怪左朋不重視,就連邢峰也以爲,就是塊刻有八卦的石盤。
“邢隊,這不是卦象,是二十四山向。”
李定安往遠處指了指,“那、那、那,還發現了同樣大小的三塊,分別是’艮‘、’坤‘、’申‘……所以我估計,是羅盤!”
“石羅盤,還建在山上?”
邢峰唸唸有詞,一個跨步跳出了土坑,但隨即,他猝然頓住:“這是二十四方位之一,那我們剛纔站的地方是什麼?”
“圓心!”
“你剛剛還說,以半徑四十米往外輻射?”
“對!”
邢峰徹底凍住了,傻愣愣的:“那豈不是說……這塊羅盤,只是直徑就有八十米?”
李定安直樂呵:終於看到比我還要震驚的人了……
“放心,不是一整塊,而是兩百多塊石板拼起來的,或者更多……相互之間也並非緊密銜接,而是有很大的空白區域,面積是石板總面積的好多倍……”
“要是一整塊,那建這東西的就是外星人……”
“哈哈……”
“不是……李老師,您別笑”
邢峰倒抽了一口涼氣,“我根本無法想像:這玩意怎麼用?”
李定安撓了撓額頭:對,怎麼用?
關鍵的是,有什麼用?
要說只是祭臺……祭天你刻天象、刻日月、刻星辰就行,刻羅盤做什麼?
就挺想不通。
李定安陡然一嘆:“挖出來再看!”
“對,挖出來再看……”
邢峰往前一指,“李老師,馬所派的清理組也來的!”
“先挖圓心!”
……
人多力量大,不多時,二十塊石板全被挖出,又從坑裡吊了上來。
稍做清理後,又拼到了一起。
看到石盤的全貌,李定安卻愣了一下:怎麼和想像的不一樣?
他之前估計,如果是羅盤,就該有指針和盤心,針長五到六米,盤心稍大點,估計直徑在六到七米左右。
機器探到石盤,合成的三維圖像直徑只有六米,他就以爲可能是他計算有誤,盤心稍小點,指針稍短點也不算大問題。
但這會再看:就一塊石盤,上面的刻線倒是挺多:從裡到外總共十層同心圓,分成了二十四等份。
但哪有什麼盤心,哪有什麼指針?
分明又是一塊羅盤,而且是還沒刻好的那種:上面除了刻線,再多餘一個符號都沒有,包括用點和坑代表的星圖。
中間倒是有盤心的輪闊,不過是平的,但指針的影子都看不見……
李定安低頭沉思,邢峰輕輕的擺了擺手,讓周圍的人全部散開。
過了一會,他圍着石盤轉了幾圈,又往四周看了看。
挖出來的石板越來越多,和他之前猜測的基本沒有出入:裡外總共十層,分成二十四等分,有山向,有八卦、有星圖。
乍一看,眼前這一塊,就是臺頂大羅盤的縮小版,不過沒來得及刻字和符號,以及星圖。
同樣,沒有盤心和指針。
但沒這兩樣,你叫什麼羅盤?
既便是羅盤也沒法解釋:羅盤裡面套羅盤?
甚至是開系統都沒用:比如眼前這一塊,一測就兩四字:石制羅盤。
測其它的,上面刻什麼就顯示什麼:刻星宿就顯示星宿,刻方位就顯示方位……
我又不是認不出來,哪還測個毛?
說實話,第一次見這麼奇怪的東西,也是第一次生出束手無策的感覺。
正撓頭,對講機又響了一下:“李老師,李老師?”
“收到!”
“我在崖下挖出了房樑,還有檁和椽木!”
“老馬,這樣的事情你也跟我講,我忙着呢!”
“李老師你等會,有幾根椽木有點古怪:上面有刻度……還有榫和卯?”
李定安都不想說話了:“椽木沒有榫卯才叫奇怪,不然怎麼和檁和樑連一起?也別說刻度,以前建房,還有把‘門公八字(魯班尺上的八個字,代表吉凶)”刻樑上的……”
“不是……怪我,沒說明白:椽木兩頭不是和檁、樑連接的榫卯,而是相互之間連接……椽木上的刻度是按的尺寸:有尺、有丈、還有引……”
相互連接……尺、丈、引……
十尺等於一丈,十丈等於一引,一引是三十米左右……意思就是,這間房子的一根椽木,就有三十米長?
意味着這間房間架構間距也是三十米,中間沒有任何承重牆和承重柱?
扯什麼淡?
別說古代,就是現代……哦不,就是外星人也造不出來。
所以,這絕不是椽木,也不可能是橫擔在什麼建築上,因爲擔不住。
要說立柱,倒有那麼點可能。
但三十米的立柱……往哪立,立了又能幹嘛?
就想不通……
嗯,不對……
立起來?
這是指針?
羅盤的指針……
祝讀者老爺們春節快樂,萬事如意,闔家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