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沒有一片雲,樹葉紋絲不動,空氣黏稠,又熱且悶,呼吸異常的沉重。
臉上像糊了一層泥,汗水不停的滴,怎麼擦都擦不幹。
張普生躲到屋檐下,抹了一把汗,又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小高,還有多遠?”
高勝東看了看手機上的定位:“穿過這條巷子就到,也就一兩百米……同學們,加把勁……”
身後傳來幾聲迴應,稀稀落落,有氣無力。
再一看,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將將兩點,正是溫度最高的時候,連譚宏武這個浙江人都有點受不了,感覺呼一口氣出來都是燙的。
這鬼天氣?
心裡罵着,他又揮揮手:“就幾步路,快到了,讓李師弟請咱們吃阿根達斯!”
“這地方連根人毛都沒有,還阿根達斯?”
“也是奇了怪了,隔壁的巷子還那麼熱鬧,這裡卻這麼冷清?”
“應該是離正街太遠的緣故……”
幾個人說話,撩起襯衣頂到頭上,然後沿着牆根往前溜,跟進村的鬼子似的……
不遠處的車裡,葉高山窩在副駕駛,好整以瑕的舔着冰棍。
“葉處……”
他翻眼怒瞪,隊員卻一點都不怕,還嘻嘻哈哈:“對不住,一忙就忘!”
葉處葉處,怎麼聽都像孽畜,所以葉高山自我介紹時,從來不說自個是副處長。
隊員們卻記得很清楚,經常逗他……
“頭兒,總共六個人,兩個教授,四個研究生,都是李顧問的老師和同學!”
“嗯,李老師呢?”
“和舒助理忙了一整夜,到十一點多才停,這會正在補覺,睡了也就兩小時!”
“那是他該!那麼多錢,幾輩子都花不完……記得昂,回去後讓他請客,哪貴咱去哪,連請一個月!”
“那感情好……”
“科長,又從京城來了三位,有一位是項教授,其餘兩位我不認識。”
“到哪了?”
“剛下飛機,正在往這邊趕!”
“不用管,來了也別攔……”
“明白!”
“科長,何館和呂院也來了,還有馬所和楊所!”
“也不用管……哦,文旅部的王永謙處長也可能要來!”
“怎麼這麼多人?”
“人多勢才衆……”
隊員一臉懵:什麼意思?
沒過多久,先是三位老教授,然後是何安邦、呂本之、馬獻明、楊麗川。
特別是何安邦和馬獻明,邊走邊嘀嘀咕咕,跟做賊似的……
……
嗡嗡嗡嗡嗡,好像有幾百只蒼蠅飛來飛去,還伴隨着“咯咯吧吧”的怪響。
風吹的忽高忽低,上一陣在地上,下一陣又到了天上,有的時候還會打個旋。
什麼破空調,拉圾堆裡撿來的吧?
半睡半醒之間,門“咣噹”的響了一聲,李定安睜開了眼。
舒靜好站在門口:“醒了?”
“你沒睡會?” “我也剛醒!”
舒靜好笑了笑,“陳總讓我過來叫你:項教授、陳教授、張教授、何館、呂院都到了,還有馬所和楊所、張教授、高老師和你的幾位同學……”
“誰?”
以爲他睡懵了,舒靜好又複述了一遍:“項志清、陳叔才、張廣昌三位教授,還有何館和呂院……”
李定安的頭皮“噌”的一下。
張普生和高勝東他知道,吳教授安排的,說是他今天有事過不來,讓這兩位先過來看一看,順便給自己幫幫忙。
但剩下的這幾位是怎麼回事?
自己壓根就沒提寶藏,這幾位馬不停蹄的跑這麼遠,就爲看八大山人的幾幅畫?
李定安一骨碌翻起身:“什麼時候到的?”
“張教授和高老師來了有一個多小時,陳總要叫伱,張教授不讓……項教授和何館剛到……”
我去……
他連忙穿好鞋,舒靜好又遞來毛巾,李定安邊擦邊往外走。
天井就是客廳,有茶几,有沙發,這會已坐的滿滿當當,一羣人有說有笑。
抹了一把臉,李定安推開了門。
“各位教授、何館、呂院……不好意思,睡過頭了!”
“可以,還能睡的着?”
項志清好奇的看着他:“換成我,估計三天三夜都合不了眼!”
“確實有點興奮,忙了一夜都不覺着咋累!”
李定安笑了笑,又朝着陳叔才和張廣昌欠了欠腰:“這麼熱的天,還要麻煩三位教授跑一趟!”
“別,我們是不請自來,純屬湊熱鬧!”陳叔才也笑,“你先忙你的!”
搞不懂他們的來意,李定安只是點點頭,又看了看何安邦和呂本之。
“是不是很驚訝?”何安邦坐的四平八穩,“是你老師一時脫不開身,讓我們來給你把把關!”
殺雞焉用宰牛刀?
就一個省級項目,就算把關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何況還有三位泰斗級別的人物?
至於金錠銀錠,除了陳靜姝和張漢光,連雷明真都不知道……
“歡迎歡迎,感謝感謝!”
李定安還是有點懵,又和其他幾位打了聲招呼,再往後看,譚宏武、閻宗江,沈英秀,以及林思齊,整整齊齊的坐在角落裡,一個抱着一根冰棍,咬的“喀嚓喀嚓”。
林思齊還衝他笑了笑,李定安的眼皮卻跳了一下:你怎麼又來了?
自己正在忙着對付她爹,還搶了她爹的寶藏,乍然看到她,沒辦法不奇怪。
客氣了一陣,項志清先站了起來:“閒着也是閒着,先看東西!”
這麼急?
轉着念頭,其他人也站了起來,李定安也沒客氣,讓舒靜好拿了鑰匙。
開門的空子裡,李定安給陳靜姝使了個眼色,陳靜姝先是搖了搖頭,意思是她也不太清楚,然後又比了個口型。
王什麼……王永謙?
李定安恍然大悟。
其他人不知道,但項志清、陳叔才和張廣昌,肯定不是吳教授請的,一是沒太多交情,二是沒必要。
跑幾千公里,還這麼熱的天,肯定不是爲了看八大山人的那幾幅畫……
想到這裡,李定安心裡一咯噔:柱子裡的寶藏?
問題是,他們怎麼知道的?
下意識的,腦海中浮現出張漢光的面孔……
這王八蛋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