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定了……嘎嘎……你死定了……”
湯玲瘋狂的笑着,聲音又尖又利,超級刺耳,“抓他……抓他……他殺了人……”
申學虎皺了皺眉頭。
之前怎麼樣不知道,但臨進門時的那一句,他聽的很清楚:老二是誰……所以都不用猜:李定安肯定用嚇唬女保鏢的方法,又嚇唬湯玲了。
比如湯玲的四個手下他已經殺了三個,剩下的一個被他活生生的釘到了餐車上……
“抓他啊……你們爲什麼不給他戴手銬?”
按程序確實得戴,張漢光也說過,第一時間先把他銬起來。但問題是,沒搜到槍?
不在李定安的身上,不在這裡,也不在旁邊的房間……
“槍呢?”
李定安依舊茫然:“什麼槍?”
“兇手的那一把手槍,就那把勃朗寧……別告訴我伱沒帶?”
“哦,你說老黑開了三槍的那把……確實沒帶!”
李定安一臉無辜,“我怕阿珍看不住那四個人,怕他們暴起反擊,所以帶下了樓。到車場我就扔了……”
扔了?
一羣警察的眼珠子都突了出來:“扔哪了?”
“酒店外面的垃圾筒……放心,就這個點,沒人會去翻垃圾箱,肯定沒丟……嗯,在右邊的那一座……”
申學虎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二組二組,搜查車場外的垃圾筒,右邊那一座……快……”
應該是外圍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對講機裡就有了迴應:“頭兒,見鬼了……垃圾筒裡哪來的槍?”
“少囉嗦,什麼槍?”
“勃朗寧……擊發三發,還餘三發?”
真沒帶過來?
申學虎瞪着李定安,又按了一下對講機:“給我調車場監控!”
“頭兒,估計調不到,旁邊正好是立柱,擋得嚴嚴實實!”
“調對面!”
“也調不到……正好是綠化帶,垃圾筒正對一顆雲鬆,遮的更嚴……”
肯定有鬼……
申學虎反倒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點了點李定安:“你老實點,別逼我上手段……”
屬下就知道了,不用銬……
湯玲都愣住了:老黑開了三槍,還剩三發子彈?
他沒開槍……意思就是,他沒殺人?
而且,他好像和警察認識?
正覺得哪裡不對勁,保鏢幽幽醒轉過來。
阿財沒死……嗯?
湯玲猛的咬住了牙:“阿財,你死定了……你全家都得死……”
“大……大姐?”
保鏢茫然無措,“爲什麼?”
“你竟然還問我爲什麼?你好大的膽子,什麼都敢說……”
保鏢依舊茫然:“大姐,我被他打暈了,什麼都沒說?”
“快堵上……”李定安揚了揚下巴,聲音很低,“再別讓他們說話!”
嗯?
申學虎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應該是李定安用囚徒博奕的方式,問到了什麼信息。
再看湯玲氣急敗壞的模樣,肯定是非常重要、非常關鍵的線索。
而且操作好了,依舊能用這種方法繼續問下去……
“封了……分開帶走……”
話音剛落,“啪啪”兩聲,兩塊黑膠布封到了湯玲和保鏢的嘴上。
李定安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徐徐的吐了一口氣。
湯玲完全被震懵了,當然,也可能是嚇住了。她但凡鎮定點,看看牆上的表就知道:從她被燈座敲暈,到用水把她呲醒,前後還不到十分鐘。
中間要和保鏢博鬥,還得把他打倒,怕他死了又給他止了一下血,還要把兩個人捆起來,哪有時間逼問?
兩人被帶了出去,警察又從房間搜出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行李箱、衣服、化妝盒、化妝品、煙盒、打火機……嗯,竟然還有情趣睡衣和震動器?
玩得挺花?
後面那兩樣他沒印象,估計藏在牀底下……
“頭兒,你看!”
一位警察挑出了三樣東西,又一一打開:一隻口紅,擰掉前蓋依舊像口紅,但搓掉脣膏後,竟然露出了一截小拇指粗細的鋼管。
這什麼,槍?
煙盒也一樣,打開盒蓋,撕掉三根海綿頭,同樣是三根黑洞洞的槍管。
最見鬼的是震動器:握把就是槍托、按扭就是扳機、裝電池的位置是彈匣……滿滿的六顆子彈,大的超乎異常:將近一公分……沙漠之鷹的口徑纔多大?
怪不得湯玲會去衛生間,保鏢拼了命似的往臥室衝?
這要捱上一槍……砰,就地開花……
李定安眼皮直跳:“他們是間諜?”
“冷戰時期的東西,早被淘汰了,世紀初就已經在灣島氾濫成災……”
申學虎想了想,“你真的扔了手槍,赤手空拳的來找他們?”
“我哪知道他們有槍?”
是嗎?
呵呵……
他點着頭,表情很認真:“好,你最好一直都這樣講……”
我去……這話不對?
感覺就是……不管誰問,你都這麼回答……
不是說他鐵面無私嗎?
正轉着眼珠,申學虎一揮手,兩個警察走了過來,架住了李定安。 李定安無所謂,就當省力氣了。
也就剛出了門,申學虎的電話響了起來,李定安瞄了一眼:京城張處長!
雜音很大,好像在機場,電子音正在播報:“尊敬的乘客您好……”
隨即又小了些,裡面傳出張漢光的聲音:“怎麼樣?”
“抓住了……保鏢傷的最重:鼻樑骨折,應該還有腦震盪!”
張漢光猛鬆了一口氣,電話裡好像在颳風。
“動槍了沒有?”
“沒有……這邊是沒來得及,他是沒帶!”
“嗯……沒帶?”張漢光的聲音提高了十好幾個分貝,“那槍呢?”
“已經找到了,在酒店車場外的垃圾筒裡……嗯,不是這裡,是江景酒店……他說怕房間裡的四個人暴起反抗,所以帶下了樓,又扔了……我調了監控,但正好是盲區……”
不可能!
這是張漢光的第一反應,但他沒說出來。
李定安不但狠,還賊,還怕死。
比如最敏感的那段時期,他天天都去天安門廣場轉悠,就是在檢驗是不是有人跟蹤他。
就比如他去東北,怕老王和小孫跟不上他,特地在機場繞了個圈子。
所以,他去找湯玲的時候肯定帶槍了,但現在,槍卻跑到了幾公里外的垃圾筒?
哈哈,見鬼了?
再想想他編出來的理由:怕暴徒反抗……真特麼正當?
關鍵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他竟然還能想到這個?
張漢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憑經驗推斷,李定安十有八九還有同夥,再看申學虎的態度:能在電話裡說這麼清楚,就很微妙……
他想了想:“沒錄音吧?”
“沒有!”
“好,電話給他……”
申學虎頓了頓,舉起了手機。
張漢光先清了一下嗓子:“你說實話,今天去饒玉大廈的動機是什麼……不要拿‘找資料’之類的糊弄,我不信,別人也不信!”
李定安轉了轉眼珠,不假思索:“偷……哦不,拿護照!”
“具體點!”
“女保鏢說沒辦法指控湯玲,但我不信:四個嫌疑人,警方一個都審不下來,一點線索都找不到?但前提是得有調查的時間……女保鏢又說她明天就要走,我就想:沒了護照,你走個雞兒?”
電話裡頓了一下,申學虎的眼睛也一亮:這個理由好!
李定安蠕動了一下嘴脣,又嘆了一口氣。
他真的敢發誓,當時真是這麼想的。
不用張漢光提醒,他知道自己有爹有娘、有爺有奶,有陳靜姝於徽音,更有張漢光、王永謙、何安邦這樣有能力、有背景的朋友,更有阿珍這樣重情重義的兄弟,爲什麼要選擇死磕?
確實很氣,血涌上頭頂的那種,但絕對沒有失去理智:女保鏢說的很玄乎,但當地再拉胯,在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從四個人嘴裡什麼都問不出來?
當然,需要時間,也確實不好審,所以,先得把她留下來……
進了房間,看見電腦,他又想着能不能栽髒一下,比如和已經抓進去的紀應龍扯上點關係。
李定安直覺兩人肯定有關係,只是沒有證據。
沒事,製造一點就行了……
同時還想:湯玲再小心,心思再慎密,也不可能想到有人會冒着摔成肉泥的風險,從隔壁的窗戶潛入她的房間。
手下一直沒消息,她肯定會懷疑,會着急,然後就會想辦法聯繫。如果能錄下來點什麼,她是不是照樣走不了?
至於電腦裡的那些東西,純屬誤打誤撞。
這下好了,不用栽贓陷害,更不用偷護照……
到這一步,已經很完美,可惜計劃不如變劃,自己剛準備走,湯玲就回來了……
“好,我再問你:去之前,你有沒有什麼報復的念頭?”
“沒有,絕對沒有!”
“呵呵,嘴挺硬?”張漢光冷笑一聲,“行,你給我等着,我馬上到……”
嘟,電話掛了!
這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
乍一聽,和申學虎之前的那一句有點像,多少都有那麼一點威脅的意思。但要仔細琢磨……你給我機靈點,把嘴管好,等我到了再說……
手機從臉前拿開,李定安撲棱着眼皮,飛速的瞟了兩眼。
申學虎目不斜視,滿臉肅然……反正看不出什麼異常。
“他這樣……好不好……哦,我是說他越過你審問我?”
審問?
申學虎努力的板着臉:“要併案,已經在走程序了……他馬上就是專案組組長!”
“你呢!”
“副組長!”
哈……怪不得?
李定安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稍一轉念,他又覺得不對:“那這次呢:你的組織關係在南昌,豐城屬宜春,隔這麼遠,還不是一個系統,怎麼是你帶隊?”
沉默許久,申學虎嘆了口氣:“可能出問題了!”
李定安愣了愣,恍然大悟。
還能是哪裡出了問題?
當然是內部。
而且八成和時洪官、甚至紀應龍和湯玲有關係……就說之前查那麼久,力度還那麼大,卻什麼都查不到?
再想想剛纔:不管是對講機裡,還是現場,所有的警察都叫他“頭兒”?
異地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