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酒的動作很優雅,她發現,他無論幹什麼,都脫不了那副貴族氣息。不過,他的眉頭似乎擰着,而且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最後找了個藉口,讓同學先走,自己一個人停在了門口。他喝了很久的酒,桌上擺了不少酒瓶,那些可是烈酒。擔心他再喝下去會醉,她終於忍不住推門走了進去。
“回家吧。”她取走了他手中的瓶子,去扶他。他反身回來將她抱住,叫了她一聲:“媽——”
這一聲直叫得她僵在那裡久久不能動彈,抱着他的臂動不能再鬆開。他聲音裡帶着沉重的疼痛,差點把她激得崩潰流淚。這簡單的一聲呼竟有這樣大的魔力!
而他自己卻猛然清醒過來,將她推開。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裡竟有了仇恨的味道,而後轉身走了出去,將她留在裡面。
他的外套沒有拿,手機在袋子裡響起來。她拾出手機想要出去追他,他早已消失在走廊盡頭。她低頭,看到的是何雅的號碼,鬼使神差般,按下了接聽鍵。
“弈,今天是你母親的忌日,需要我過來陪你嗎?”
他的母親不在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她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終於理解了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喝酒,又爲什麼會表現得那麼悲傷了。在爲他心疼的同時,她又升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因爲她也沒有了母親。
並沒有回覆何雅的話,她默默地掛斷了電話,只是不想讓何雅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從而不快。
那天,她終於知道,他的名字裡有一個弈字,儘管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字,但她還是覺得自己離他又近了一步。
而他的那個擁抱,則在她心裡烙下了深深的印子,讓她覺得,他應該不會討厭自己的。她並不知道,當年他的母親就常這樣跟他說:“回家吧。”那晚之所以抱她,是因爲她正好說了和他母親一樣的話。
她把他的衣服和手機都帶走了,只給餐廳留了一個自己的電話號碼。她這是要留一個和他再次見面的機會。
只是,他並沒有親自來取東西,而是叫一個助理模樣的男人取走的。難得的機會就此錯過,她又失落了許久許久。
那時,她本是有個青梅竹馬的對象的,如果按步就班,她該和那個男人攜手到老。那個男人並非不好看,也並非不優秀,但自從遇到他後,她卻有了除卻巫山不是雲之感,除了他,便誰都看不順眼了。
所以,當父親打電話來,表示要讓她和青梅竹馬定婚時,她毅然拒絕。甚至青梅竹馬追到法國,她連面都不見,直接表明了態度。
之後,她又參加了幾場秀,這些秀和前一場一樣,都是國際型的,名模累累。她次次都不負所望,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的每一次出現無異於一次海嘯,報紙雜誌網絡要評論大半個月才能平息。
而何雅給她定的高身價終於打動了一些商人,紛紛前來邀請她穿自己的服裝走秀做代言,力求借助她的知名度給自己的衣服打廣告。何雅對這些要約表現得並不熱情,總是
挑了又挑,除非國際知名的幾大奢侈品牌,誰的都不接。
她對何雅從不懷疑,何雅怎麼決定,她便怎麼做。她並不缺錢,工作得到的錢無處可花,最後直接捐給了慈善機構。
她沒想到,自己的這一舉動竟然會給她和那個叫弈的男人帶來機會。在捐款後沒多久,她被慈善機構邀請去參加一個答謝會,在那裡,她再次碰到了他。
兩個人都很低調,他甚至將自己隱在角落裡,只是去翻看慈善機構列出的善款投放去向的報表。她的心早已雀躍,根本無法體味此時的驚喜。
他救了她,圓了她的夢,和她一樣沒有母親,又和她一樣做善事,她覺得,這簡直是上天賜與的緣份,如果兩人不走到一起,真是對不起老天爺。
對於她的出現,他也顯得很驚訝,在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門口處列出的捐款人名字時,他的表情更驚訝。
“反正我有錢用,捐一點給沒錢的也是應該的。”她理不清他爲什麼要驚訝,卻還是解釋道。
他很快收斂了表情,卻只問她:“你爲什麼想做模特?”
她答得很坦率:“因爲我媽媽是模特啊,她死的時候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選擇了家庭,選擇生我,而沒有繼續留在T臺上。”
他沒有做出任何評價,只將酒杯壓在脣上,啜了一口。他這簡單的動作依然難掩高貴,她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他,卻不知道從何問起,最終決定問一個和自己相關的。
“你爲什麼會找我做模特呢?”
他的眸光明顯暗了一暗,脣都繃得有些緊,片刻,扯開,只答了她一句:“各取所需。”
他需要她的人,她需要他給的舞臺,他的回答無懈可擊,她並沒有多想。不過,難免有些失落,她在心裡幻想了多少次他執意找自己做模特的原因,每一個原因都比這話要來得浪漫高尚。
終究是愛做夢的年紀,把什麼都想得那麼美好。
他沒有再理睬她,她則走到名單下認真對了起來。她想知道,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只是,那張紙上名字帶“yi”的實在太多,她無法確認。
她沒有把名字看完,惦記着他的去向。好不容易纔能和他相處一室,她可不想這麼輕易放過。眼見着他朝後園走去,她也跟了過去。
他轉了一圈,眼看着是要從後門離去的意思,她一急,伸手去扯他。哪裡知道,後門口在一個冰窖,今晚這裡面舉行活動,冰窖的門打開了的。她一個不穩,把他一起拉了進去。
冰窖裡冷極了,她冷得直打顫,轉頭去看他,他身上只有一件襯衣,比她還要單薄。她想也不想,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往他的身上套。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去看衣服。外套一離身,她也只剩下無袖的禮服,一股強烈的冰意直透骨節,她冷得臉都烏了。
他最後將衣服取下,還給她。她冷得全身都僵了,哪裡還能接衣服。他不得不擡起她的手,爲她把衣服穿上。
“對不啊。”她打着顫說話,牙齒
不停地打架。如果不是她剛剛那一拉,他也不會掉進來。
他低頭取出手機,卻看到空闆闆的一片,這裡面根本沒有信號。他繞着冰窖走了一圈,最後抿緊了脣,神色凝重。
“是不是……沒有出口啊。”她問,已經有些抵禦不住此時的寒冷。他壓了壓眉頭,最終走過來,將她往懷裡一壓,兩個人摟在了一起。
他的懷抱並不比她的溫暖多少,卻很寬厚,給她無端的安全感。她原本很害怕的,此時心安起來,開始還有些矜持,最後主動環上了他的腰。
這是他們第二次擁抱。
“爲什麼剛剛要把衣服給我?”他問。
她很認真地想了很久,最後搖頭:“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怕你受涼,所以……”
他當時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隱藏了所有的情緒。不過,指卻不停地在她身上滑着,力求將她的身體搓暖。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其實,真正脆弱無用的是她自己,穿得比他厚,卻比他表現得要明顯多了。他身上即使只穿了一件襯衣,即使此時這裡的溫度在零下十幾度,她依然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狼狽之色。
他的表情高貴得就像在覲見子民,如果不是知道此時的處境,她真要懷疑了。
他的臂很有力,將她環得很緊,她的心臟狂亂地跳起來。仰頭,癡癡地看他,當看到他抿着的弧度極優美的脣時,很想靠上去吻住。
“我想,我是愛上你了。”她低低出聲,一說完,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竟然會把這話說出來!
可惜的是,她的話被一陣呼喚聲掩去。上面有人發現了冰窖外不一樣的痕跡,正在確認有沒有人掉下去。
她急急地應聲,藉着和外面的人通話來掩蓋這一刻的尷尬。他們很快被放了出去,他放開了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離去,不多看她一眼。她不確定,剛剛的話他是否聽到。
之後,她甚至主動爬上他的牀一次,只可惜,被他丟了出來。他那時的表情是憤怒的,她依然記得他脹得很高的青筋,表現出來的是極致的怒火。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生氣過,她從他的怒火裡甚至看出了他對她的厭惡。
她既失望又覺得丟臉,從小長到大,她還從來沒有主動過,更沒有想過要爲誰獻身,他是第一個。
在她以爲自己和他算是完了的時候,卻又發生了戲劇的改變。一個名叫Yozar的男人看上了她,提出要包養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她也是有錢人出生,這樣的話無異於赤果果的污辱,她一怒之下拍了那男人一巴掌。
男人耍橫,將她從何雅的手上搶走,直接帶回去,要強上她。關鍵時刻,他出現了,不僅打倒了門口的守衛,還狠狠教訓了Yozar一番。
他到時,她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撕碎,雙手被捆在牀上,連跑的可能性都沒有。只要他稍晚來幾分鐘,她就算完了。事後,他拿了一條被單將她裹着抱了出去。那晚,她被嚇壞了,緊緊抱着他,怎麼都不肯鬆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