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90初爲人父

V090 初爲人父

喬安明到桐城的時候已經過了三點。

周朗提前接到喬安明的電話,於是在門口接他。

“你還真連夜趕過來了啊,自己臉色這麼差,明天過來也行啊…”

“別廢話,她人呢?”

“你說孩子還是杜小姐?”周朗貧嘴,喬安明剮白眼,他才止住笑:“行了,不逗你了,看你急成這樣,孩子他娘因爲體力透支已經睡着了,我怕孩子吵到她,所以把孩子推去保溫室了,那邊有護士看着。”

周朗考慮得很周到,喬安明感激之餘也唯有說“謝謝”。

杜箬被安排在最靠南面的病房,向陽,安靜,一切條件喬安明都很滿意。

牀上的人睡得很香,真是體力透支了,光從額頭上凝結的汗漬也能看出她剛纔在產房進行了一場惡戰。

喬安明不忍心將她叫醒,便獨自抽了椅子坐在一旁。

杜箬睡了一個多小時。

喬安明在一旁便陪了一個多小時。

那一個多小時他想了許多事,之前已經做了決定,可面對杜箬,他又有些心軟了。

怎麼辦?

要不等她醒吧,如果她醒過來,態度好一些,願意不跟莫佑庭結婚,那麼他就改變主意。

嗯,就這麼定了。

喬安明推翻了自己之前下的命令,跟律師又打了電話。

杜箬恍恍惚惚地一直做夢,睜開眼便看到牀前坐着一道人影。

又是幻覺嗎?她覺得不可能是喬安明。

可是喬安明很快就發現她醒了,湊過去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或者哪裡疼嗎?餓不餓,小周說你醒過來可能會想吃東西…”

他還發着燒,喉嚨沙疼,所以聲音都是啞的。

杜箬完全沒有作好見他的準備,現在一睜眼他就問了一堆問題。

這麼多問題,她怎麼回答?

連他的存在對於杜箬來講也是問題!

頭疼,心也疼,杜箬只能微微搖頭:“你怎麼在這兒?”

“我剛到。”

他的意思是他連夜從崇州趕了過來,何必?

杜箬籲口氣,不看他的臉,也不說話。

感動都必須藏在心裡,可是不爭氣的眼淚猖狂地往下掉,她沒來得及擦就被喬安明看到了。

“是不是哪裡還疼?或者…”

“我不想見你,你來做什麼?”

“……”

她剛纔還好好的,突然劈頭就扔過來這麼一句話,這回輪到喬安明無言以對了,只能嘗試着去握杜箬的手,她全身無力,也沒掙脫,任由手被他握着。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我不能不來見你,我是孩子的父親。”

所以說來說去,他只是趕過來看孩子。

“好,孩子你應該看過了,走吧。”

“能不這麼跟我說話嗎?”喬安明真是受不了她的冷臉,可是又不能對這麼虛弱的杜箬發火,只能揉着她的手指,將它們一根根捋直,再一根根縮回去,反覆的慢動作,最後將她的手整個揉進自己的掌心裡。

用力,再用力…堅定地,握緊。

杜箬體會着他如此溫柔又機械式的動作,萬般酸澀堵在心口,無話可講,話都說盡了,只能流眼淚…

怎麼就到了如此兩難的境地!

壓抑到無法呼吸,巨大的網蓋過來,將兩人都罩在裡面,口袋一樣收緊,只留一條縫隙…

好不容易她要逃出去了,怎麼他又來見她了。

“走吧,喬安明,一會兒佑庭就要來了,他應該不想見到你在這裡,我不想他誤會我們…”

她撒謊,一味只趕他走,可他根本不想走。

好在有護士進來,打破兩人的僵局。

“杜小姐你醒啦?”

“孩子呢?”

“寶寶在保溫室那邊,我去推過來,另外周醫生讓我給你找了一套乾淨的睡衣,你剛纔在產房那邊出了好多汗,換掉吧,不然很容易感冒…”

護士說完又轉身看向喬安明:“這是寶寶爸爸吧,能否出去一下,我給寶寶媽媽換下衣服…”

喬安明點頭乖乖出去,往走廊外面走。

走廊裡有剛生完的產婦,也有挺着肚子待產的孕婦,這是產科醫院,到處都是生命的希望。

喬安明一個人走在走廊裡,有些顯得格格不入。

周朗加班一夜,已經下班回家了,之前他外聘來的產科醫生也走了,喬安明都沒時間跟她見一面。

一切都溜出了他的計劃,唯獨孩子和杜箬都相安無事,這樣就是萬幸了。

“小周,還有一些事要麻煩你,幫我找一個口碑好的月嫂吧,還有杜箬在醫院的所有開銷費用,我會安排人匯過來。”

喬安明安排好一切,回病房的時候杜箬已經換好了衣服。

寶寶安靜地睡在一旁小搖籃裡,護士剛給他餵過奶粉,正在叮囑杜箬一些餵養的事項。

“一般產婦48小時之內會有奶水,剛來奶的時候儘量吃清淡些,爲防止乳腺堵塞,你得每隔幾個小時就用熱毛巾敷一次…”護士說到一半,回頭見喬安明站在門口,便招手讓他進來。

“寶寶爸爸這幾天責任重大,熱敷會嗎?就是把毛巾弄溼弄熱,敷在產婦胸口,還要配合按摩,這樣乳腺纔會儘快通暢,按摩手法在牆上都貼着呢,你自己學一下……”

多麼重大的責任啊!

喬安明尷尬發憷卻還是乖乖“嗯”了一聲。

護士還在羅嗦地交代其他事,杜箬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不是家屬,孩子的爸爸還沒來!”

護士以爲自己真的搞錯了,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以爲你是孩子的父親呢。”說完就吐着舌頭走開,一邊走還一邊嘀咕:“我說看着也不大像呢,年紀有些大了…”

真是……護士這一聲嘀咕簡直雪上加霜。

杜箬依舊那副冷臉:“我以爲你走了。”

“急着讓我走,你就這麼怕莫佑庭看到?”

“當然,我們快結婚了,不想在這當口讓他誤會!”

“那你昨晚就進了醫院,他爲什麼沒來?他在哪兒?”

喬安明不是傻子,這點破綻還是看得出來的,杜箬偏了一下頭,鎮定解釋:“他前幾天去出差了,孩子的預產期是一週之後,他算好了能夠趕回來,可是沒想到會早產,我不想打擾他的工作,所以沒告訴他住院的事。”

理由很充分,表情也很認真。

喬安明信了。

他不能不信,那天他在雨裡等了一夜,莫佑庭跟她都同居了,還能有假嗎?

“好,我等他到了就走!”

“他在出差呢,一時半活不會來,你想幹嘛?非要讓我難堪嗎?”杜箬氣急了,莫佑庭根本不會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醫院裡。

喬安明態度也很強硬:“杜箬,我不會妨礙你跟他怎樣,反正我跟他之間你早就作了選擇,但是你也要懂得適可而止,畢竟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有權利在這裡!”

真是互不相讓,都是臭脾氣。

杜箬懶得理他,被子一卷翻身睡覺:“隨便你!”

大概下午吧,桐城勝安好多人都知道“太子”出生了。

消息是從梅姐那裡傳開的,因爲前晚杜箬給梅姐打了電話,梅姐看到好多未接來電,事後打回給杜箬,得知她生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梅姐拎了東西來醫院看杜箬。

“啊呀,這醫院好難找啊,這麼隱蔽,不過條件真好,杜箬你怎麼來這種醫院生……”梅姐人未到,聲先到,可所有高亢的聲音都隨着她的腳步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啞然而止。

因爲她一進門就看到了喬安明。

喬boss斜斜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表情冷凝…

活脫脫的大白天見鬼!

啊,不對!

不是鬼,是神!

梅姐嚇得趕緊收回聲音,踩着小步子走過去,先打招呼:“喬總,您也在啊。”

可剛說完梅姐就覺得想咬舌自盡,這話說得簡直太沒藝術性了。

什麼叫“您也在啊”!意思不就說他不應該出現在這嗎?

但梅姐已經緊張得沒頭緒,只能訕訕笑了幾聲,舉了舉手裡的塑料袋:“我來看杜箬,還有孩子…”

“梅姐……”杜箬在牀上出聲。

梅姐立刻越過喬安明往牀邊走。

“對不起杜箬,我昨天夜裡陪客戶吃飯,喝多了,也不知怎麼就沒聽到電話鈴聲,你是所託非人,我該死…”

“沒關係,也沒出什麼事!”

“幸虧沒出什麼事!”

梅姐又用餘光偷瞄喬安明,這孩子可是“龍子”啊,要是真出事,這喬boss不得削了她!

“寶寶呢?”梅姐問。

“剛被護士抱去洗澡了,你等一會兒吧,應該很快就來。”杜箬把牀靠搖起來,親熱地跟梅姐說話,病房裡崩了一天的氣氛總算放鬆了一些。

杜箬已經一天沒跟喬安明講話,現在梅姐來了,他覺得自己應該稍作迴避,便起身準備往外走。

剛走到病房門口便見周朗帶着一個婦人走進來。

“杜小姐,這是丁阿姨,金牌月嫂,有7年育兒經驗!”

丁阿姨立刻點頭打招呼:“太太,您好!”

杜箬還矇在鼓裡。

“什麼月嫂?”她怔怔看向喬安明。

喬安明解釋:“我讓小周給你找的月嫂,照顧你和孩子的飲食起居,先簽兩個月,兩個月後如果沒問題再續簽!”

杜箬眼睛瞪圓,她纔不要什麼月嫂,他又自作主張!

“解約,我不需要月嫂!”

“你沒有月嫂打算怎麼弄?自己帶孩子?你有經驗嗎?你有精力嗎?”

“那也是我的事,孩子是我的,喬安明,你憑什麼給我擅自安排這些東西!”她也是氣極了才這樣不分場合地衝他嚷嚷。

梅姐在一旁倒吸冷氣,天,她第一次見到有人敢衝喬boss這樣吼!

周朗看着心裡癢,便從中調解:“杜小姐,我覺得喬總考慮得很周到,你是頭胎,沒有育兒經驗,要是僱個月嫂照顧,對你和孩子都好。”

“不需要!我負擔不起月嫂!叫她走吧。”

“你所有的費用喬總都付過了,他不過是想你別那麼辛苦!”

周朗這話一出,喬安明就知道要出事了,杜箬的脾氣他還不瞭解麼,死倔!

果然,杜箬仰着頭,惡咧咧地看向喬安明:“多能耐啊,用錢找個月嫂來看着我?看着孩子?你不是簽了我的離職申請了嗎,爲什麼又來煩我?我不過是想幹乾脆脆地離開,這麼難嗎?”

喬安明被她問得啞然無語,一時難以招接。

杜箬心裡有恨,見他不說話,一口氣更是咽不下去,乾脆從牀上坐了起來:“你在下屬面前不是一向很大度的嗎?爲什麼死擰着我不肯放?我跟莫佑庭都快結婚了,你從崇州跑來做什麼?你那些勇氣和骨氣都去哪裡了?爲什麼不能漂亮點鬆手,會死嗎?不會死,但是你再這樣逼我,我就死了!”

莫名其妙的一段話,杜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是有人在她胸腔投了一顆炸彈。

“轟-”一聲,碎片四飛,全部爆了出來。

現場氣氛冷到極點,個個凝神屏息。

周朗都不吱聲了。

梅姐捏着冷汗,睨了一眼身側的喬安明,喬boss滿臉陰雲,劍眉鎖得很緊,眼神中透着寒氣。

“好了,杜箬,少說幾句,喬總他也是爲你好!”梅姐試着勸。

“爲我好?他是想要孩子!”

“是,我是想要孩子,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孩子,不然你以爲我會連夜從崇州趕來?守在你牀邊守了大半夜,到最後你還是要趕我走,好,我走,我早就應該清醒!”

喬安明也亂吼一通,支離破碎,頭昏腦脹。

他的燒還沒退呢,靠毅力才撐到現在。

吼完整個病房的人都不說話了,喬安明轉身看向周朗:“月嫂留下,給我看好杜箬!她什麼時候出院?沒我同意,不准她出院!”

喬安明下了死命令,說完便拂袖而去,一室死寂。

杜箬聽懂他話裡的意思,操起手邊的東西往喬安明的後腦勺扔,沒砸中,高朗的身影很快走出病房。

周朗無奈,看了牀上氣急敗壞的杜箬一眼,也緊隨喬安明出去!

月嫂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僱主,低低微微退到一旁。

梅姐嘆了一口氣,坐到牀邊去安慰杜箬:“你何必呢?他這樣一個人,要面子,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吼他,他能不生氣嗎?況且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就算你要跟他撇清關係,但也沒辦法改變他與孩子之間的血脈聯繫,俗話都說了,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杜箬閉起眼睛,全身顫抖:“梅姐,你不懂……”

她明白“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道理,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連筋都一併割斷。

傍晚的醫院大廳很是熱鬧。

喬安明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想事情,小張買了煙過來。

“喬總,今晚回崇州嗎?彭助理剛纔給我打電話了。”

“回吧,過幾天再來。”

喬安明撐着膝蓋站起來,可是剛走幾步就覺得頭暈目眩,腳步抖了抖,小張立刻扶住他。

“喬總您是不是燒還沒退?”

“沒關係,走吧……”

可是他這一句“沒關係”終究是高估了自己,車子開到崇州家門外,喬安明剛跨出車門,人就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喬安明已經在崇州家的臥室。

醫生剛走,掛了吊瓶。

顧瀾坐在榻榻米上翻看雜誌,旁邊亮着一盞落地燈,聽到牀上有動靜,顧瀾便知道喬安明醒了。

“你剛掛完一瓶點滴,高燒39度半,醫生說如果今天夜裡沒有退燒,明天就必須去住院。”顧瀾的聲音從光暈裡傳出來,不冷不熱。

喬安明支撐着起來,用手揉着太陽穴。

“我覺得沒什麼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是吧,你日夜兼程的,確實累。”顧瀾言辭裡半遮半掩,聽不出喜怒。

喬安明心裡亂成一團,渾身乏力,又躺回牀上。

顧瀾見他憔悴的模樣也不忍心多言,終於放下雜誌從榻榻米周圍的光暈中走出來。

“要喝水嗎?有沒有吃晚飯?我讓琴姨給你去弄些吃的。”她突然又熱絡起來,態度明明暗暗。

喬安明搖頭:“不吃了,睡一會兒。”

“好,那我在這陪你,有事叫我。”顧瀾又彎腰替他掖了掖被角,臉上顯出笑容。

喬安明總覺得她笑得有些牽強,她知道孩子已經出生了嗎?

應該不會,沒那麼快!

杜箬的手機自動關機了,因爲她是被臨時送去醫院的,沒有帶充電器。

莫佑庭給她打了一天電話,又跑去出租屋等了一晚上,結果還是沒有一絲杜箬的蹤影。

又想起那日飯席上的話,難道她真的離開桐城了?

“小冉,杜箬有沒有跟你聯繫?”

莫佑庭難得主動給鄭小冉打電話,可開口便是“杜箬”。

“沒有,我這幾天在外地出任務!”小冉冷邦邦回覆,她也沒撒謊,杜箬確實沒跟她聯繫。

“真沒有?她真沒聯繫你?”

“真沒有!你幹嘛!”鄭小冉的脾氣也很衝,“杜箬在桐城,你們在一個城市,居然來問我行蹤?”

“她辭職了,說要離開桐城,肚子這麼大了,下週就是預產期,我想來想去她也只會去找你。”莫佑庭滿口全是對杜箬的關心。

鄭小冉心酸悲涼:“她沒有來找我,莫佑庭,杜箬也不是孩子了,她這麼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我相信她有自己的打算!行了,我在外景現場,很忙,掛了!”

不愧是死黨。

她其實已經知道杜箬正住院,但她答應杜箬要騙莫佑庭。

騙到底!

杜箬在醫院安穩地住了幾天,慶幸喬安明沒再出現。

月嫂沒有走,盡心盡力地照顧杜箬和寶寶的飲食起居。

寶寶很乖,可能知道媽媽孤助無援,所以大多數時間他都安靜地睡覺。

杜箬那幾天心態也很平和,儘量不去想喬安明的事,費心照顧寶寶,寶寶睡着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着。

柔軟的一團小生命,總是皺着眼皮,皮膚由微紅漸漸轉爲白皙。

五官還沒長開,但是輪廓都大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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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箬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是連周朗都說了:“寶寶像爸爸,眉目英朗,將來也是個害人的東西!”

喬安明最終還是住院了,因爲高燒退不下來,可是他人在醫院,心卻在桐城。

好在周朗定時會給他傳照片和消息。

“你兒子今天黃疸退了許多,丁阿姨每天上午都會帶他去陽臺曬半小時太陽。”

“我上午有兩臺手術,剛去病房看過她,情緒比你走的那天好…”

“小傢伙挺好帶的,乖,夜裡也不怎麼哭,月嫂比較敬業,她恢復得挺好。”

“她今天跑來辦公室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怎麼說?”

“中午她似乎沒吃什麼東西,看出來情緒不穩定,下午又來辦公室找過我一次,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讓她出院。”

“我明天得出省,要離開醫院好多天,到底怎麼說?總不能一直把她留在醫院吧,這不符合院裡的規矩!”

“…行了行了,知道你爲難,估計你喬安明活到這歲數,也就杜箬能夠讓你左右爲難成這樣,我給你拍幾張他們母子的照片吧…”

照片很快就傳到了喬安明的手機上。

有寶寶在育嬰房洗澡的照片,混在一排差不多模樣的小東西里面,光着身子,喬安明根本分不出哪個是他兒子。

也有寶寶在搖籃裡熟睡的照片,小傢伙頭微微側着,粉嘟嘟的嘴巴往上撅,兩手舉過頭頂,臉上有幾顆細微的奶疹。

最後是杜箬給寶寶剪手指甲的畫面。

她將孩子平躺放在牀上,而她半跪在一旁,屁股撅得老高,用力壓低上身替他剪指甲。

那麼敞亮的病房,水粉色的窗簾被風吹得晃起來,杜箬的頭髮鬆鬆散散落在耳根上。

拍照的角度是側面,孩子嫩蔥蔥的手機被她捏在指尖。

那樣一個定格,陽光都籠在她身上,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唯獨杜箬臉上那抹似有似無的笑,平靜安然…

病房門口響起腳步聲,喬安明立即將手機屏幕按滅,假裝看小桌板上的電腦。

顧瀾拎着午飯走進來。

“怎麼又在工作啊?人都病到住院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吃飯吧,琴姨今天不怎麼舒服,所以我讓她留在家了,下午我在醫院陪你。”

“其實我也沒什麼大礙,燒也退了,我想明天出院。”

“不行,醫生說了,肺炎可大可小,你回家肯定是撲到工作上,所以還是給我老老實實再在醫院呆幾天吧。”顧瀾難得用這麼直爽的口氣講話。

但喬安明在醫院實在住不下去了,快住院一週了,心都飛走了。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在醫院我也住不慣。”

“反正不能這麼快出院,這話也不是我說的,是醫生說的!”顧瀾一副她也無能爲力的樣子,將保溫袋裡的飯盒一個個拿出來,“吃飯吧,一會兒就涼了,在醫院多呆幾天不會耽誤你什麼事!”

杜箬終於耐不住了。

她已經在醫院住滿六天,照理順產四天就能出院了。

喬安明走的時候下令,未經他同意不許她出院。

她本以爲是他一時氣話,可是周朗那邊遲遲拖延不開出院單,杜箬才真的焦急起來。

早晨她又去了一趟周朗辦公室,被告知“周醫生出差了”。

她怎麼就忘了,喬安明向來說一不二,什麼時候食言過?

中午的時候杜箬叫丁阿姨出去給她買了萬能充電器。

手機插上電源,打開,一圈下來只有鄭小冉和莫佑庭的短信及未接來電,至於喬安明的,隻言片語都沒有!

好,他來真的!

任佩茵自出院後一直在家療養,身體恢復了一些,抽空去了趟佛寺。

她以前可從來不信這些,總覺得命由自己不由天,可是最近一年家裡諸事不順。

先是兒子遇到狐狸精,鬼迷心竅鬧着要離婚。

接着自己又患了腫瘤,切除了2/3的胃。

現在連兒子都病了,雖無大礙,但她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去求道籤吧。”任佩茵燒完香出來,轉身往偏廳的佛堂走。

佛堂裡常年有“老僧”坐在那裡替有緣人解籤,當然,說是“有緣人”,最後總要收取一定費用。

陳媽跟着任佩茵,還笑話了幾句:“太太,我就記得您前年去過一次普陀山,因爲聽說那裡的送子觀音很靈您纔去的,結果回來之後您還抱怨呢,說大老遠趕過去,結果什麼都沒應驗!”

“不許胡謅,寺廟裡的菩薩都聽着呢,心誠才能靈驗。”任佩茵講得煞有其事。

陳媽見她認真,也就不吱聲了。

佛堂裡焚着盤香,老僧立在一旁。

任佩茵很虔誠地先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才搖籤。

長窄的竹籤掉了一支出來,她立刻撿起來。

籤面刻着細小的一排字,任佩茵眯着老花眼才唸了出來:“東方月上正嬋娟,頃刻雲遮月半邊,莫道圓時還又缺,須教缺處復重圓。”

“大師,什麼意思?”

老僧半虛着眼,將竹籤接過去:“求什麼?”

“求家運。”

“家運…”老僧又看了一遍籤面,搖了搖頭:“若是求家運,這籤不妙啊。”

一聽這話任佩茵就急了起來。

“不妙?哪裡不妙?”

“施主你看,本籤爲雲遮明月之象,若事事不遇,則唯有辛勞,終能入佳境,若事事如意,好景已迫眉睫啊。”

玄乎玄乎,任佩茵聽得一知半解,但大概聽出來,這籤不好。

“那怎麼解?我該做什麼?”

老僧將任佩茵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衣衫富貴,面色也是富人之相,便搖頭晃腦地說:“雲遮明月,亦是凡事,施主看起來也是不愁衣食之人,願多行善,言積德,以迓天庥者,君之目前即是浮雲遮月不得疑惑,得待雲開自見明月時……”

咬文嚼字說了一堆。

虛虛實實,任佩茵更是聽不明白。

陳媽在後面拉老太太的大衣下襬:“走吧,太太,還得去醫院看喬先生呢…”

“等一下,等我聽大師講完再走。”

任佩茵似乎聽出了玄機,掏出錢包抽了幾張紙幣放到老僧面前:“大師,我們也算有緣,麻煩您將籤文解釋得透徹一些。”

老僧一直半眯着眼,見那幾張紅色紙幣,眼中立刻聚起光束,嘴上卻唸唸有詞:“出家人,手不沾銅臭俗物,既然施主誠心求籤,就給我寺添點香油錢吧。”

語畢便指了指面前的紅漆錢箱……

任佩茵和陳媽從寺廟出來已經是一小時之後。

老太太花了兩千多塊,添了三次“香油錢”,求了一支籤,跟老僧聊了大半個小時,最後帶了一個平安符出來。

平安符其實就是一張小黃紙,老僧故弄玄虛地在上面寫了幾個毛筆字,用一個簡陋的香包包了一下,老太太當寶貝一樣護着。

她說得給安明送去。

任佩茵直接讓司機從寺廟開去醫院,可是喬安明卻不在病房。

剛巧喬安明的手機就在那時候響了,老太太在病房裡找了一圈,總算在枕頭底下找到手機。陣狂丸才。

陌生號碼,她便接了。

“喂,喬安明,你到底想怎樣?你以爲一直把我困在醫院就行了嗎?我要帶孩子出院,叫周醫生給我開出院單!!!”

杜箬聽到那頭一接通就開始罵,她是真的被憋壞了,可是她怎麼會料到,那頭接電話的不是喬安明,而是任佩茵!

誰說燒香求子沒有用!

靈驗了,靈驗了,菩薩終於顯靈了。

老太太激動又心焦,手指抖着掛了電話。

杜箬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

喬安明從病房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任佩茵正坐在沙發上發愣。

“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那丫頭是不是生了?”任佩茵的聲音都有些沙啞顫抖,灼灼的期待目光盯着喬安明。

喬安明知道孩子出生的事瞞不了多久,很順然地點了一下頭。

老太太眼裡立馬就潮溼了,手捂住心口:“真的生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喬安明不答,低着頭走進房間。

任佩茵又急又氣又激動,走到他面前逼問:“瞞着我,你打算怎麼安置這個孩子?”

“孩子會暫時先跟着媽媽。”

“不行!那是喬家的種,那是我的孫子,怎麼能夠跟着那狐狸精!”任佩茵又開始跳腳,“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孩子必須抱回來給顧瀾養。”

喬安明心裡亂得很,面前只有兩條路給他,要麼要回孩子,要麼孩子和杜箬一同失去。

反正他和杜箬之間已經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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