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4不詳預感

V014 不詳預感

顧瀾也已習慣任佩茵的喜怒無常,便依舊低着頭假裝剝手指,卻聽到老太太又開口:“顧瀾,我今天來,是有事想跟你商量的。我脾氣急,說話直,這麼多年你也應該清楚,雖然臉上狠,其實心也軟,對人都沒惡意…”

顧瀾眼睛瞪得有些大,這是結婚二十年來,任佩茵第一次當着她的面說如此掏心窩的話。

任佩茵這些說辭都是想了一夜,一句句套好了纔過來,顧慮到顧瀾的心臟不好,所以她接下來說的所有話,在讓她接受之前的唯一前提是不能讓她病情復發,不然就是弄巧成拙!

所謂先禮後兵,捋着她的毛順下去,再提出自己的意圖,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任佩茵豁出去,耐住性子,屁股往顧瀾的沙發上挪了挪,異常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繼續說:“安明的倔脾氣像我,但隱忍死扛的性子隨他爸,你跟他結婚這麼多年,應該比我清楚是不是?”

顧瀾不明白老太太此番的目的,只是她這溫柔的口氣有些讓人心裡發毛,再見老太太欲言又止,便忍不住問:“媽,您來,有事就直接說吧。”

“行,我也是急性子,有話就直說了吧。”任佩茵很快就將蓋在顧瀾手背上的手收回來,語速也快了幾拍:“你也知道的,這麼多年我啥都不圖,就想要個孫子,但是我每次提,安明都跟我急,他擔心你的身子,不希望你爲了生孩子而冒風險!”

顧瀾心裡一個咯噔,有不詳的預感傳來。

她只是心臟有問題,不是腦子有問題,況且病人大多心思脆弱多疑,又是“孩子”這麼敏感的話題,所以她乾脆不接話,等着任佩茵自己說下去。

而對面的老太太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開口道:“他對你一向都好,你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這些我也能理解,雖然是你婆婆,但我一直把你當女兒看,所以我也不希望你爲了生孩子而有危險,但是,命不由人,安明這麼大的家業,以後給誰繼承去?或者你們老了,不能動了,誰來伺候你們?”

顧瀾依舊不說話,只是眼裡已起了一絲細紋波漾。

任佩茵見她臉色還算正常,便繼續往下說:“你們現在還年輕,可能想不到這麼遠,但是我老了,我知道年紀大之後的苦,如果身邊沒個孩子,那日子…更苦…有錢都沒有用。”

說着說着便低下頭去嘆氣。

顧瀾總算是聽不下去,正身看着任佩茵,用堅定的口吻問:“媽,您別繞圈子了,想怎樣,您直接說吧。”對於孩子這個問題,她自覺心裡有愧,對喬家愧,對婆婆愧,對喬安明更愧。

老太太見她這麼問,索性也就不遮掩了,直接就從包裡拿出幾張紙,遞到顧瀾面前,她接過去,頁眉就是大大的四個字:“代孕合同”

心裡一緊,開始微微的疼!

任佩茵見她臉色不好,趕緊笑着解釋:“你別被這合同唬住了,現在好多人都找代孕媽媽生孩子。現在都已立了法,過程也很簡單,我都去核查過了,完全合法化流程。”說到這,她頓了頓,見顧瀾似乎沒有過激的反應纔敢繼續說下去:“照理啊,這代孕過程應該是雙方參與,就是提取你的卵子和安明的精子,但是,你也知道的,你這病有遺傳的可能,而且做試管嬰兒必須定期打針注射,考慮到你身子吃不消,所以…”

顧瀾捏緊手裡那幾張紙,心裡疼得很,卻依舊冷涔涔地笑着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無非是想要找一個其他女人的卵子來取代我的,是不是?”

“是,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但這也是無奈之舉,我想你也不希望孩子跟你一樣,對不對?但是你放心,合同上都簽得死死的,代孕媽媽不會跟安明見面,整個過程都很保密,只需要借她的卵子和子宮,等孩子一出生就抱回來,從小由你帶大,跟親生的沒有兩樣。”

任佩茵已走到這一步,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

顧瀾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

她這麼要求完美的人,甚至都容不得花瓣上那一點點不露痕跡的枯萎,怎麼可以容得下別人的孩子,甚至還是自己的丈夫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是血液裡的東西,與生俱來,誰改變得了。

自然不可能跟“親生的一樣”,因爲那是另一個女人跟喬安明的結合體,身上流的是別人的血,跟她顧瀾,沒有一分一釐的實質關係。

可是能怎麼辦?

她確實也想要孩子,應該說,她需要一個孩子來填補心裡日益增長的愧疚和恐慌。

任佩茵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她這幾年日夜反覆的想,絕望之處也曾想到過代孕,但是她瞭解喬安明的性格,這種事,他絕對不會同意。

如今婆婆提出來,雖然意圖明確,話也不至於有多好聽,但她還是想問:“這事,安明知道嗎?”

任佩茵很快就答:“不知道,我哪裡敢跟他講,他那性子,死活是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才先來找你。你在他心裡的位置重,他什麼都依着你,所以你說的話比我這當孃的管用…”

言之意思就是,要借她顧瀾之口,去成全她任佩茵的意!

手裡合同的邊角已被她捏得有些皺,顧瀾倒在沙發上,沉沉呼了一口氣…

任佩茵還在繼續:“我找的這家中介很有口碑,名下的代孕媽媽都是大學生,高智商高學歷,你要是願意,可以親自去挑,挑你覺得滿意的…”

這是一種諷刺,彷彿自己是一個皮條客,親自給自己的丈夫選i女。

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的涼薄殘忍,被逼到一種份上,再多矯情的傲骨都比不得一句“滿意”,以顧瀾的人生來說,除了身體不好之外,沒有孩子是她唯一的“不滿意”,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她改變不了,但是孩子這個問題,她始終處在風口浪尖,所以她可以選,且必須由她來選。

撐了這麼多年,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代孕生子,用自己的委屈成全別人的“滿意”,顧瀾將合同慢慢放到桌上,輕輕開口:“媽,合同我會看,過幾天給你答覆…”

喬安明那天開會一直心不在焉,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下屬還在彙報工作,幻燈片的燈暈照得他眼睛有些疼,許是昨夜沒有睡好,所以頭有些重,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身後的彭助理很快就反應過來,關切問:“喬總,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擡眼,臺下數十雙目光全部聚過來。

喬安明不禁心纏,坐在這個主位這麼多年,身後千萬隻眼都盯着他的臉,所以即使再疲倦不堪,他也沒有喊累的權力。

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常人,且過了不惑之年,精力一年不如一年,再撐,也都是一個人。

彭助理見喬安明不回答,又問:“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也快五點了,您今天臉色一直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搖了搖手,回身看了一眼幻燈片上的數據,正想開口,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很少有人打,接起來,才聽出是琴姨的聲音:“喬先生,我…我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您,但是我沒有辦法纔會給您打這個電話…小姐把自己關在樓上一個上午,午飯也沒吃,就喝了一杯奶挺到現在,早晨太太來過,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事,小姐就一直這樣在房裡,也不允許我進去……我怕出事,所以考慮再三才給您來電話…”

琴姨毫無章法地說了一大通,喬安明大概梳理了一遍,很冷靜地開口:“你先別急,應該沒事。我現在就回去…”

爾後就摁了電話,擡頭一句散會,人已快要踏出會議室。

彭助理很少看到喬安明如此形色匆匆,也不敢多問什麼事,只追着問了一句:“喬總,要不要給您安排車?”

“不用,我自己開車回去。”

隨即人影就已走進了辦公室,很快就拎了包和車鑰匙走了出去……

路上喬安明給顧瀾打了一個電話,沒人接,心裡就有些急。

其他都不怕,他就怕任佩茵去跟她講了昨天晚上的事,以顧瀾的性格,聽到這種事後還不要鬧死?可是她居然不吵不鬧一個人在房間裡?還不接電話?

喬安明越來越不安,又給任佩茵去了電話,她倒接得挺快,直接就問:“安明,顧瀾跟你說了那事了嗎?”

“什麼事?”

“就是代孕的事啊,合同你都看過了嗎?同意嗎?”

喬安明不想多說一句話,直接就掛了電話,將手機扔進身旁的皮椅裡。

車速都很快,可恨家在郊區,從公司開過去,最快也得20分鐘,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開始堵,喬安明敲着方向盤,第一次從心裡憎恨“孩子”這兩個字。

他覺得,自己早晚要被“孩子”這兩個字逼瘋,可是他哪裡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在不久的將來,他以及他身邊的人,那個他愛着,或者愛着他的人,都要爲“孩子”這兩個字付出代價!

門房很早就開了門,門口有傭人在等。

喬安明一路將車開進車庫,琴姨聽到汽車聲就從樓裡跑出來,一路追着他的匆匆身影解釋:“太太早晨來過一趟,也不知道跟小姐說了什麼,也不允許我在旁邊聽,走之後小姐就上樓了,去叫她吃午飯她也不開門…就一直撐到現在,我在門口守了半天,恨不得踹門了…”

喬安明眉頭皺得很緊,通身消煞的寒意,回頭對一直緊跟不捨的琴姨道了一句:“別再跟着了,去找房門的備用鑰匙,然後給秦醫生去個電話,讓她趕緊過來一趟!”

琴姨被他這麼一吼,愣了愣,垂着頭就又跑下了樓梯!

但是喬安明沒有用到備用鑰匙,顧瀾自己開的門,身上依舊是那件白色的半舊睡衣,只是胸口染了一大片紅色,如凝固的血漬,觸目驚心。

喬安明心裡“咯噔”一聲,確定胸口那紅色是顏料,心慌纔算平靜下去,但眼裡的擔憂不減一分,怔怔看着眼前的顧瀾,她只是臉色不好,頭髮沒有梳理,有些亂,其他都無異樣,且見到門口有些氣喘的喬安明,居然先笑了笑,嗔膩地問:“你跑什麼跑啊,這麼急?”

喬安明被她這無端的口氣驚到,朝房裡看了一眼,窗簾拉開,窗前支着畫架,紙上是半幅未完成的油畫,顏色用得很濃,大片藍灰和橙黃交錯,但筆觸雜亂,輪廓不清,看不出端倪。

喬安明手裡還握着那把備用鑰匙,氣息未定,將目光從那幅畫挪到顧瀾的臉上,她依舊淡淡笑着,全無異樣,但她越平靜,喬安明就越恐慌。

她已有很久沒有畫油畫,前幾年剛學的時候還畫過幾幅,不成樣子,也知道自己沒有天賦,秦醫生勸她別再畫下去,一來是油畫要求色彩運用,這點顧瀾明顯不行,二來油畫的顏料全是化學制品,氣味濃重,對她身體也沒好處,所以漸漸她就不再畫了。

可是今天突然又將畫架翻出來,搬到房裡畫,什麼意思?

顧瀾也看出喬安明眼裡的詫異,卻不解答,只是錯身拉他進去,指着那半幅未成形的畫開口:“這是莫奈的《日出?印象》,印象派,太難臨摹,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畫了一下午就成這樣,連枚太陽都畫不好,還弄得身上到處都是顏料…”

這是莫奈的《日出》?喬安明又將目光轉到畫上…

當年顧瀾剛開始學油畫的時候,他還刻意抽了假期陪她去了一趟法國,莫奈的這幅畫收藏在巴黎馬爾莫坦美術館裡,他帶她去看過,所以自然知道真正的《日出》是什麼樣子。

可是眼前這一幅,畫布上端那一枚太過濃郁深重的紅色,筆鋒下得很重,所以根本不像是朝陽,更像是熊熊的一團火,抑或就是斑斑的一灘血跡。

喬安明心裡的感覺很複雜,似乎有心酸,有心疼,但更多的是窒息,感覺畫布上的那團火熊熊燒過來,幾乎就要膨脹。

他不知道顧瀾這是鬧的哪一齣,且總覺得心裡無力,這次居然有些疲於去安撫,只是直接問:“早晨媽來過?”

“是,來過,沒留下吃飯就走了。”她回答得很自然,拿着畫筆又在畫布上描了幾筆,總歸不滿意,遂就扔了走去榻榻米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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