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納蘭明雪沒有回來，儒道一脈也沒有其他人到來。
面對如此狀況，葉飄然心頭不由有些不安。
李敬來者不善，擺在明面上。
納蘭明雪離開那麼久都還沒有回來，總不能真就是儒道聖帝事務繁多脫不開身吧？
就算真的手上事多。
恐怕也沒什麼可以比應付李敬這種揮手間便可以毀去一個天龍寺的“大魔頭”重要。
種種跡象表明。
儒道沒有打算坐以待斃。
且從遲遲沒有人來面對李敬這個“大魔頭”上不難看出。
儒道沒有藏着掖着，將一切都放在明面上。
時間過去了那麼久。
對方不可能愚昧地覺得李敬會是個二愣子，啥也不會察覺。
然而儒道聖帝並沒有露面，也沒其他有足夠份量的人過來嘗試混淆視聽或者拖延時間。
這一波。
可說是陽謀。
側目看看滿臉淡然的李敬，葉飄然欲言又止。
她能想到的事。
李敬恐怕早已有料想。
這波她家李哥多半也是勢在必得。
準備來上一個見招拆招，叫儒道一脈心服口服以此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道理，葉飄然懂。
以李敬的實力，他也無懼於任何人。
可九重天的勢力哪一家不是擁有無窮底蘊？
天龍寺。
那是因爲李敬突然發難，翻手就給平了。
若給他們充足的時間做準備，事情可不一定可以有那麼輕易。
正猶豫要不要開口上一嘴，李敬看過來。
“就只是這麼一點小事而已，別心緒不寧的，自己嚇自己不累嗎？”
說着，他平淡低語。
“陳塘關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就算是不把我這個當門主的計算在內，門內綜合實力就算是在上三界也可以坐擁一席之地，只是沒有上三界各大勢力那麼有底蘊罷了。飄然你在陳塘關可是管理階層，遇到這點小事就慌神以後怎麼成大事？”
“……”
葉飄然。
成大事？
她可從來沒這種想法。
而且講道理。
陳塘關如今的綜合實力確實強得離譜，但除李敬以外真正強大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
其餘人就算綁在一起放上三界也根本不夠看。
在上三界擁有一席之地，如今的陳塘關確實有那資本。
可真正要爲一個超級勢力撐起一片天，僅包括李敬在內有限的幾個超級強者遠遠不夠。
畢竟他們不可能時刻守護並監控着門內上下所有人、所有事。
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有限的。
像天龍寺、浩然正氣宮這般上三界超級勢力可以從佛道、儒道兩大體系中脫穎而出坐擁一重天，背後可從來不是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強者在支撐。
總結就是。
陳塘關其實也沒那麼強……
至少暫時是這樣。
且就事論事。
她葉飄然如今不過是十四境出頭而已……
面對浩然正氣宮這般龐然大物，她慌一下也沒毛病不是？
縱然是昔日作爲瑤池聖女，背靠着可同時對最強的一重天與二重天產生影響的超級勢力瑤池，她也不敢說淡定地坐在這裡等着浩然正氣宮出招。
她之所以仍還坐在這裡。
是因爲李敬足夠令人心安。
她家李哥的強大，超乎想象。
而在葉飄然的心底裡。
她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昔日在自己走投無路之際，是誰隻手把自己從絕望的泥潭中拉出來。
深吸一口氣默默調整了心境，葉飄然擡眼。
“李敬你一會跟人動手悠着點，你家天下第一好看的飄然妹子實力不過十四境而已，你若與儒道強者動手說不準餘波都會傷到我。”
李敬啞然。
天下第一好看可還行……
啼笑皆非着看看葉飄然那張精緻得令人髮指的小臉，又不經意間往她平坦的胸口望了眼，李敬沒說話，取過一杯濁酒仰頭喝淨。
葉飄然見此嘴角抽了一抽，額頭暴起數根青筋。
面對她的說辭，李敬不來上一嘴“有哥在定然不會讓你受損”這般撩妹的言語也就算了，竟還像是當年剛認識時一樣用視線戳她的痛處。
兩百多年過去。
身體沒見有“二次發育”，葉飄然已經徹底躺平。
當年她不過是二十多歲，不能算沒有希望。
可如今算上她在鎮源塔裡渡過歲月，她已經接近是兩萬歲的高齡。
這，已經不可能說有“二次發育”了。
有過那般長久的歲月沉澱，葉飄然不只是已經躺平，很大程度上也已經看開。
這一世。
她就是這樣了。
平就平些罷，沒啥見不得人的。
至少她得天獨厚的美貌很是能打，縱然是在美女如雲的仙樂宮也無人可以企及。
也正因爲看開了，她近些年已不再沉迷無相神通。
但李敬……
真就是氣人啊！
說實話葉飄然自己也不懂。
旁人惋惜的目光時常落在她身上。
然而無論是誰都比不上李敬可輕易叫她牙根癢癢……
正咬牙切齒着，葉飄然忽的心有所感望向會客室門庭所在。
“李哥。”
“嗯。”
李敬應聲，自顧自滿上一杯濁酒。
“貌似來了條大魚。”
話音未落。
會客室偌大的門庭吱嘎一聲被門外侍女打開，而後一名長鬚白眉面容和善的老者揹負着雙手邁着四方步走入進來。
第一眼見到李敬，老者腳下一頓眼底閃過些許乳白色的光華，接着爽朗一笑。
“下界第一妖，女帝玖裡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平日裡對面子極其看重的天龍寺門戶被毀連聲都不敢吱上一下，打落了牙齒只能往肚子裡吞。”
迎上老者如此話音，李敬啞然無言。
女帝玖裡，真是深入人心。
明明他已好久沒用這一身份，以真身行動。
但就是沒人願意認可他是一個人類男修……
或許。
此前在天龍寺自己就不該爲了殺人誅心而化身女帝玖裡，方便般若認出自己？
想想這事也挺對不住九哥的……
事前通過李靈音的記憶，李敬有得知玖裡因爲與自己的馬甲同名又是同族在陳塘關內外廣受關注，這在過去百多年裡給她來了很多不必要的壓力。
玖裡畢竟飛昇比較晚。
現如今她也才堪堪步入十二境……
儘管玖裡足夠心大，可架不住旁人因爲她與女帝玖裡同名同族而對她產生濃厚的興趣。
不過真要說。
九哥也不愧是九哥。
這麼多年她不僅就那麼過來了，貌似還樂在其中。
時不時地她會偷摸憑千面天賦變化面貌並完全斂去自身修爲氣息，以女帝玖裡的身份出去行走，騙吃騙喝、騙財騙色。
甚至她主動了解了李敬作爲玖爺在外行走的事蹟在仙域網絡上連載了《女帝玖裡傳》火到不行，乃至已經說服玉憐計劃親自出演電影，爲陳塘關打造原初屍仙之後的第二個IP。
暗暗有些哭笑不得着，李敬神色平淡，望向來到近前自行就座的老者。
“閣下是……？”
“老朽伍宗懿。”
老者灑然拱手。
話音未落，一旁葉飄然稍許色變。
“你是……文聖前輩！？”
伍宗懿微笑轉頭稍許頷首，道。
“文聖什麼的，不過是儒道子弟擡舉罷了。”
說着，他自說自話倒上一杯酒，侃侃而談着道。
“說到底我們儒道所謂的聖人之道從來就沒可能真整出幾個聖人來，也就是我們儒道一脈運氣好，在遙遠的過去出過一個人道至聖。”
李敬聞聲挑眉。
“原來祝晴是儒道出身？”
驟然迎上這麼一嘴，風輕雲淡的伍宗懿神色一僵。
？
李敬皺眉。
“閣下說的並非祝晴？”
“……”
伍宗懿。
葉飄然將這情景看在眼裡，差點笑出聲來。
文聖伍宗懿。
這位可不簡單。
他是儒道一脈除了昔日的人道至聖以外唯一一個險些真在聖人之道上走出名堂來，並真正競爭過聖人之位的人。
他的實力。
在上三界一衆隱世不出的老古董中或許稱不上是最強的，但僅競爭過人道至聖這一事蹟掏出來便可吹上一輩子。
上三界九重天，沒人敢不把他當回事。
葉飄然不知道伍宗懿與祝晴有過怎樣的關聯。
畢竟就算對昔日仍還是瑤池聖女的她來說，伍宗懿不僅是老前輩中的老前輩，更還是傳說、神話一般的人物。
她也只是只聞其名而已。
人道至聖祝晴也是同理。
甚至在祝晴本人醒來以前，葉飄然都不知道她具體姓甚名誰。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伍宗懿昔日競爭過人道至聖的位置，但沒能成功妥妥因爲被祝晴穩壓了一頭，甚至可能有被摁在地上來回摩擦過。
李敬這無意間的一嘴，純粹是一刀子插在了文聖他老人家心窩上。
人說起的，根本不是祝晴。
回過頭來。
世人皆知，文聖伍宗懿所學涉獵極廣。
其畢生所學包括但不限於儒道手段，尤其精通望氣之術。
他有直接看破旁人境界的能力，即便對手實際境界高過自己也不例外。
他能被請出來很明顯是儒道保有了一定餘地，打算先瞧瞧李敬具體有多強再考慮要不要跟他幹上。
結局顯而易見。
伍宗懿進門一眼就看出李敬非人的實力，當機立斷打消了與他爲敵的想法，但同時他沒有心甘情願代表儒道就此低頭。
於是乎。
他把儒道昔日出過人道至聖的事給搬了出來。
聖人。
不是可以用境界來衡量的存在。
而出過人道至聖這麼一茬，也是儒道一脈掏出來吹X的資本。
縱然他們家的聖人沒活多久，早已泯滅在了歷史長河。
可縱觀九天十地，誰敢褻瀆聖人之名？
然而很可惜。
伍宗懿打錯了主意。
換做旁人遇見他把聖人之名搬出來，那多少是會有一點點收斂。
可李敬是誰？
他不僅與聖人有過直接接觸，更還關係密切一度把聖人“養”在自己的小乾坤界，並最終爲其治癒道傷。
這層關聯。
豈能是儒道一脈曾經出過聖人能比的？
要知道。
人祝晴可是一個活生生且美得冒泡的聖人……
眼看伍宗懿望着李敬一臉比吃了翔還難受的表情，葉飄然好勉強才忍住笑。
修行路上，素來都是達者爲尊。
人再不濟也是競爭過人道至聖的老前輩。
李敬姑且不論。
她在人家面前連個小輩都稱不上，還是得有點禮貌的。
這邊。
伍宗懿噎了好久，最終難以置信着出聲。
“祝聖人生平低調，更還蹤跡成謎神龍見首不見尾。其名諱也就是同時期的幾個老不死有所明瞭，後世罕有人知曉。閣下知曉其真名，難不成是……認得祝聖人？”
沒等李敬出聲，葉飄然眼珠子飛快地轉悠兩圈，漫不經心着出聲。
“文聖前輩你久居上三界不知道也正常，我家李哥與晴姐姐在百年前有過一段。”
有過一段！？
伍宗懿倒吸一口涼氣，滿臉見鬼的神色。
“……”
李敬。
這丫頭，怎麼亂說話呢？
從某方面來說，他確實是跟祝晴有過一段。
可究其本質，他只是撿到了半死不活的祝晴，然後因爲欠了人情花了不少力氣將其治癒而已。
這令人誤會的說法是幾個意思？
最騷的是。
伍宗懿真就眼睛都不眨一下信了。
李敬不知道。
聖人之名不可辱。
天地間無論是誰，都沒有編排聖人的資格。
胡亂編排。
第一時間會被聖人所知曉不算，過份時天地大道更會賜下懲戒。
眼前葉飄然可不只是編排那麼簡單。
首先她是人族。
非議自家聖人用不上聖人有所感知，若非事實天地大道必然懲戒。
其次祝晴是女子。
女子清白，怎可輕辱？
如果不是真事，葉飄然就是罪加一等。
此刻這小妞坐在那啥事沒有，天地大道沒有反應，祝晴也沒有憑聖人的手段露頭。
這說明啥？
說明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