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許，我該叫你殘識低語纔對！”
從對方的反應，林原就已經判斷出了一切。
見到故人的第一眼，那種本能的反應是做不了假的。
若是周冰冰的話，必然是欣喜過望。
但對方第一眼卻是戒備與敵對……
毫無疑問，她認得林原。
也許是通過周冰冰的記憶。
但比起重見舊人的欣喜，她的第一反應卻反而是擔心來自於林原的殺手。
直到確定自己不能敵之後，這才轉爲語氣上的呵斥。
雖然與周冰冰一般無二，但這又怎麼能瞞的過有神識在身的林原呢？
周冰冰嘴角露出了一抹無奈神色。
看着林原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
好聲好氣的解釋道：“殘識低語並不是某個人的稱謂，而是我們整體的一個稱謂，就好像你們所有人都是人類一樣，你稱呼某個人爲人類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嗯，確實挺奇怪的。”
“而且你叫我殘識低語……那你又怎麼能確定，當初那個指點你修煉源體功法，幫助你混入修仙者內部，甚至於把自己的產業全部都送給你的周冰冰，不是我呢？”
周冰冰輕笑道：“殘識低語的入侵其實是潛移默化的，就比如現在，我仍然能記得當你得知我修仙者身份時的震驚與茫然，就好像現在你發現我已經被殘識低語寄生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林原長嘆道：“是啊，每次見面，就身份的變化而言，你總能讓我震驚！”
周冰冰看着林原持劍的手，皺眉道：“你想殺我？”
“你已經被殘識低語徹底寄生，我不該殺你嗎？”
“嗯，確實，你現在好利害，我剛剛全力一劍，竟然連讓你出武器的資格都沒有，自從我異化之後，實力突飛猛進，到得現在幾乎已經恢復了過去四成的功力，結果卻還是遠遠不及你。”
周冰冰感嘆道：“感覺除非我恢復全部的修爲，否則，絕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所以你今天……必死無疑了。”
林原正色道：“我不能容忍一個頂着冰冰姐皮囊的殘識低語在這個世上存活，周冰冰，我今日，必殺你！”
周冰冰卻笑了起來，看着林原的眼神裡滿是揶揄，嘆道：“小原，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樣，嘴巴硬的不得了，臉上的表情卻不停的在說你解釋啊，只要你的解釋合理，我就相信你，我就不會傷害你了。”
林原慍怒道：“你耍我嗎？”
周冰冰正色道：“我不是說了麼？你所認爲的周冰冰，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從一開始，那個跟你交流，教你功法的人，那就是我！”
她嘆道：“只是那個時候我也是昏昏沉沉的，認爲自己就是周冰冰……或者說這個女孩兒經歷跟我實在是太像，以至於我不自覺的將我倆重迭在了一起，這才導致了我就是周冰冰，周冰冰就是我，連阿樑都分辨不出來的區別！我們兩個與其說是某一方被寄生，倒不如說是融合，只不過以前以她爲主，而現在以我爲主，但我們始終都是同一個人。”
林原說道：“你得拿出證據來！”
“證據……我有啊。”
周冰冰說道：“殘識低語降臨，會繼承宿主所有的記憶，甚至如果不是污染值的超標的話，恐怕根本不會被人知道，這也就代表着在殘識低語寄生之後，他們的行爲模式跟之前並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前身的影響依然還是存在的，這一點，你認可嗎？”
林原點頭。
他當初也是熱血好青年，但現在的話，總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殺伐果斷了。
這些應該就是受到了前身的影響……
“所以我如果真的是殘識低語，那麼我應該也繼承了周冰冰的喜好纔對，我應該不可能加入荒潮的吧？可現在的話，我不僅是荒潮的幹部，而且還混到了靈使的身份。”
周冰冰說道：“知道爲什麼嗎？”
林原問道：“爲什麼？”
“因爲我要從內部瓦解荒潮！”
周冰冰堅決道：“我和她的思緒一直都糾纏在一起，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根本就分不清你我，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直到隨着阿樑的死，她似乎也擺爛了，不再抗拒我……在船上，作爲殘識低語的我徹底降臨！”
林原：“然後呢？”
“然後，他的身體根本無法容納我的意識，我陷入了狂亂之中，將整船人都給殺了大半，之後又在海上漂泊了許久，纔算是慢慢的找回了理智。”
周冰冰說道：“但她的經歷實在是讓我動容，以至於我當時昏昏沉沉，跟她之間並沒有產生意識的爭奪，當時她雖然已無意抗拒我了，但我卻也不想徹底消滅她的意識，所以我們完全融爲一體了，甚至她本人還給我留下了一點執念。”
“執念……毀滅荒潮？”
“不錯，她要求我毀掉荒潮！我有一種直覺，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執念，只要我能成功的毀滅荒潮，那麼我的實力當可以突飛猛進，甚至很快就能恢復巔峰狀態。”
林原突然間有些哭笑不得了。
這理由怎麼聽怎麼熟悉，似乎就是他用來忽悠仙盟的……
現在看來，他莫名的又預言帝了。
難怪仙盟的那些人一點都不懷疑他的話，感情真的是有這個可能的。
林原問道：“所以，你加入荒潮，是爲了毀滅荒潮？”
“嗯，沒錯，而且我也已經有了切實的計劃。”
“什麼計劃？說來聽聽。”
周冰冰嘴上說的淡定，但她顯然也清楚，哪句話不對，對面的劍可能隨時就要揮過來了。
而以她的修爲，根本就不具備抗衡的能力。
就算是殘識低語降臨，也不該有他這麼快的進步速度吧？到得現在，竟然已經強到了這種可怕的層次……
她說道：“你沒發現，荒潮在亞人修仙這一項技術上，投入的太多了嗎？”
林原：“說直白一點兒。”
“好吧，你還記得吧，當初我們一起進入了秦族的基地，當時，你獲得了那個資料U盤，但事實上，當時我也草草的瀏覽了一下那些資料，雖然只是粗略的一掃，但也能記下來一部分內容，再加上在秦族之內的見聞，也都透露着大量的訊息。”
“然後呢？”
“然後，我在船上漂泊之時，遭遇了荒潮的人，所以，我就索性以學使的心腹屬下的身份，加入了荒潮！我擁有他們所不理解的上古學識，再加上我在秦族基地裡獲得的殘缺的知識，成功的獲得了荒潮的信任，然後，我盡力讓他們相信，亞人修仙是唯一可以擺脫殘識低語困擾的路！”
周冰冰說道：“於是乎，這段時間裡，在我的操縱之下，亞人修仙技術迅速從之前的借雞生蛋，變成了如今整個荒潮的主旋律。”
林原感嘆道：“這中間，必然是一段漫長而又驚心動魄的心理爭鬥。”
荒潮能與盛朝鬥這麼久，顯然沒有一個傻子。
周冰冰幾句話說的簡單，但中間，必然經歷了不知道多少風險和困難。
“沒錯，但我成功了，荒潮的資金已經不足以支撐……而這時，我開始主動爲組織分憂。”
周冰冰說道：“我主動將那支可以抵禦殘識低語的靈液拿了出來，並且謊稱這是在研究亞人修仙過程中的衍生品，我決定將其販賣爲組織分憂，組織自然同意了。”
林原驀然間想到了那支靈液，驚道：“你是想……引火燒身？”
“沒錯，一支靈液自然不夠使用，那些人必然都想要第二支，第三支……而夠資格使用這靈液的無一不是實力高深之輩，一旦被他們盯上，就算是荒潮，也很難從這場波及中全身而退!”
周冰冰說道：“我早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我的屬下，進行販賣的同時，如果有人拷問他們的話，記得老老實實的把這支靈液是來自荒潮的消息給放出去，我打算用這種方式，讓荒潮成爲衆矢之的。”
林原頓時哭笑不得。
他嘆道：“這麼說來，那個海賊頭子是你的屬下？”
“他是當初跟我一起登船的修仙者，因爲親眼目睹我的異化，又僥倖從船上活了下來，就成了我的心腹，這種任務，交給他，我很放心，而事實上，當時共有五批人找到了他，他也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在合適的時機泄漏了這支靈液其實是來自荒潮的事實。”
周冰冰看着林原的眼神裡滿是無語，說道：“但我是真的萬萬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會有一個逼問的人是來自玄朝的源者，他的手中還有源液……當時我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所以小原，你是在怪我把你的靈液送給了別人嗎？”
林原：“那支靈液已經被我給毀掉了。”
“原來如此，那就好……其實我真的是有些猶豫的，但想想這東西只有一支了，無法進行對比，恐怕也沒人知道這東西是你的血製成的，如果我真的想害你的話，小原，你的血對殘識低語擁有壓制能力這件事情，整個荒潮，乃至於整個盛朝早就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周冰冰正色道：“所以現在的話，我的解釋，你接受嗎？”
林原慢慢的放下了劍。
輕輕嘆息道：“你說了這麼多，我只聽到了一個意思。”
周冰冰問道：“什麼意思？”
“周冰冰已經死了，對吧？”
“是的，也不是，我既是周冰冰，也是殘識低語。”
林原微微頓了頓，問道：“你的計劃已經被我徹底破壞掉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我的實力不足以抗衡整個荒潮，唯一的利器也已經在你的手裡徹底消失了……反倒是你，你現在是在清剿荒潮麼？你怎麼有荒潮的地址的？”
周冰冰看着林原的眼神突然間亮了起來。
她說道：“這處基地極爲隱秘，不是高級幹部，不可能知道這處地方，可你不聲不響的就打了過來，莫非，你在荒潮有人？”
“我在你們荒潮上頭有人，荒潮也不過是個工具而已，真正的幕後主使，是仙盟！”
林原說道：“我向仙盟提出要覆滅荒潮，仙盟同意了，然後就將這處地址交給了我。”
“哦？這麼說來，你已經掌握了荒潮所有的駐地？”
“大半吧，有什麼問題嗎？”
“要不要……跟我做一個交易呢？”
周冰冰眼底浮現一抹古怪的情緒。
微笑道：“一個……合則兩利的交易，我可以幫助你，掌握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