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時,林原便已經想了諸多計劃,無一不是詳細且周密。
但一切脫離了現實的計劃都毫無意義……
對於盛朝的局勢的不瞭解,讓他只能隨機應變。
就如當時的情況。
不用仙卡,立時便得暴露。
但周大衛的仙卡一出,林原便知道,這麼重要的東西,只要有心人查探的話,必然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那麼只能隨機應變……
周大衛都已經爲他付出了那麼多,讓他最後再發光發熱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前提得是能忽悠……不對,說服面前的這些人。
看着涌進來的這些人。
林麗茲虎視眈眈,明莉雅眼神熾熱,右手更是不住的在腰間跨着的騎士長劍劍柄上虛握,儼然是想要再跟她狠狠的戰上一場。
真是……當初在waiting吧的時候,那麼乖巧柔順的小姑娘,骨子裡竟然是個這麼好鬥的人麼?
信不信我立即掏出胡漢三的馬甲,看你怎麼無縫切換柔情似水。
林原深深吸了口氣,在腦海中慢慢的組織着措辭,問道:“我能知道,我是怎麼暴露的嗎?”
林麗茲並沒有隱瞞,解釋道:“你不瞭解盛朝,昨晚,那兩個修煉了極陰真訣的小姑娘留下來主動侍奉你,你不願這很正常,畢竟很多天選者都是潔身自好的,但你不該說讓她們把修爲自己留着,但凡盛朝之人,都知道極陰真訣是一門純陰功法,修爲越是精深,對自身越是無益,若不及時被人採補,反而會有性命之禍,當然,被採補之後,她們也能拿到一大筆錢,足夠她們以普通人的身份安然無恙的終老,只是會徹底失去天選者的身份而已。”
林原頓時恍然大悟,拍手道:“可我卻讓他們把修爲自己留着,這就露了破綻了……唉……早知道我還不如讓她們兩個留下來侍奉我呢,沒辦法,我陪在周師身邊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來不及聆聽他更多的教誨。”
林麗茲不留痕跡的看了明莉雅一眼,問道:“你說,周師收你爲徒了?可你是個源者……”
“源者的盡頭,就是修仙者!而我更是在還身爲源者的時候,就被姬別清給放棄了!”
“哦?他會捨得放棄你?”
林麗茲不置可否。
“那是因爲她的骨子裡,就是膽小怕事的那麼一個人。”
林原握拳,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神色,冷冷道:“我們滅法司搜尋到了荒潮的下落,我奉命打擊荒潮,身先士卒,爲姬別清立下了汗馬功勞……可其中一個名叫孫哈里的,他眼見事不可爲,竟然想要衝進異域,引動異域之內的修仙者們與他聯手造玄朝的反!”
“哦?”
在場衆人,包括林麗茲身後,那些戰士們眼神都忍不住微微一亮。
林麗茲亦是神情陡然亢奮,問道:“你是說,荒潮殘黨衝擊異域?戰情怎麼樣?”
“孫哈里實力很強,但比起異域卻顯然遜色了不止一籌,他進去僅僅只堅持了十分鐘,便極爲倉惶的逃竄了出來,然後被異域的人追出來給殺掉了。”
林原回答道:“但我當初一路追殺孫哈里,也追到了異域的附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然後,異域之人擔心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竟然想要殺我滅口,我被逼無奈,只能出手自保殺掉了那幾名異域之人,而後,異域便要對我不死不休,而姬別清因爲顧忌滅法司的源液都是由異域提供,竟然根本不敢開罪異域!”
“也就是說,你成了棄子?”
林麗茲問道:“可有證據?”
林原直接抖手甩出來一柄漆黑的刀刃,說道:“這是被我殺死的其中一個荒潮中人的武器,那人似乎是叫做什麼鬼使……其實孫哈里手中也有一件相當不弱的武器,是迴旋法器類型的,只是他是死在異域之人的手中,而異域之人太過難纏,那件法寶落到了異域之人的手中。”
“鬼使?這把武器……”
林麗茲問道:“然後,你在逃亡的過程中,遇到了周師?”
林原說道:“當時周師正在密謀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他在被滅法司的人追殺的過程中,無意中發現了一處靈域,爲了打擊玄朝,他故意散播謠言,散播那處靈域之內有抵禦殘識低語之法。”
林麗茲驚道:“雲州有抵禦殘識低語之法的事情,竟然是周師宣揚?!”
之前林原所說的異域什麼的,她是全然不知道。
但云州的修仙者與源者之間的大戰,她還是有聽說的……
自玄朝逃往盛朝的修仙者不多,但也足夠讓她瞭解一部分情報了。
林原道:“不錯,當時我先戰荒潮、再鬥異域、而後面對異域的追殺,不得不主動投身仙道的懷抱,但殘識低語對我的誘惑傷害之大遠遠勝過尋常的修仙者,沒辦法,我只能前往雲海市碰碰運氣,結果,卻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了周師。”
他苦笑道:“當時周師的狀態極差,他的修爲已經達至神海境巔峰,再加上施展禁術,已經即將異化,但爲了能夠保持自我,他只能通過傷害自己的方式,讓自己哪怕突破凝丹境,仍然將修爲強行留在神海境,以確保自己的神智清醒,可殘識低語若是如此好對付,也不會讓那麼多修仙者痛苦了……然後,我恰逢其會,便出手助了他一把。”
“是封魂禁訣!”
林麗茲眼底浮現一抹愧疚神色,喃喃道:“所以,周師不惜自殘也要推動雲州靈域事件,就是爲了幫助我們削弱滅法司的力量?”
“沒錯,周師心知自己已是十死無生,所以想要爲盛朝發最後一份光和熱,我得知此事竟然只是他杜撰的,大爲失望,但周師卻告訴我,我既已不容於玄朝,那麼盛朝便是我唯一的出路了,所以他便收了我爲弟子。”
林原說道:“我們兩人合作,憑藉我對滅法司內部的瞭解,將超過大半的修仙者都給蠱惑到了雲海市,然後引來滅法司的人,讓雙方之間大戰,哈哈哈哈……可笑滅法司還以爲自己獲得了大勝,他們哪裡知道,這次事件最大的勝者,從一開始就是我們,或者說無論他們誰勝誰負,我們都是最大的勝利者!”
林麗茲感嘆道:“周師果然……仍是心繫我盛朝啊,那爲什麼最後是你來到了這裡?”
林原嘆道:“我們大勝,但周師爲了對抗那些修仙者們,受了不可違逆的傷勢,幾乎難於自控,而偏偏這時,異域的人卻追殺上了門,周師與我聯手,將那些異鬼們盡都誅絕。”
明莉雅皺眉道:“異鬼?”
林原說道:“沒錯,異域作爲關押修仙者的地方,他們並沒有保證那些修仙者的安全,而是將他們全部用來做實驗,異鬼便是他們的成品,讓修仙者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成爲只聽他們號令的殺戮兵器!”
林麗茲感慨道:“想不到互助會的悲劇仍然還在延續麼?那後面呢……”
“可殺死那些異鬼之後,我們卻從異鬼的體內,發現了源液的氣息,周師猜測,這些異鬼們的存在可能與源液有關,所以周師決定最後再爲祖國做一件事情,那便是進入異域,查探源液誕生之謎,這一次,我們故技重施,仍是以抵禦殘識低語之法爲誘餌,將殘餘的修仙者給聚了起來!”
明莉雅皺眉道:“那些修仙者們這麼蠢的嗎?”
“那是你不理解這些修仙者們在海中即將沉沒,抓到最後一根稻草時的希冀……總之,這一次的襲擊,同樣很順利,異域沒想到我竟然敢反殺回去,尤其他們的精銳都被派出來追殺我,反而被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我們發現了源液的真相!”
林麗茲追問道:“源液是怎麼製成的?”
“利用一種特定的儀器,將修仙者脊椎內的髓液取出,便是最原始的源液了。”
林原長嘆道:“我們殺到的時候,他們正在舉行獻祭儀式,所有被關押異域的修仙者都已經被洗了腦,成爲了無腦的狂信徒,他們主動獻出自己的性命,任由自己的脊椎髓液被抽出,變成乾屍焚化,而源液之多,幾乎匯成一池之水,當時的場景,我終於理解,爲什麼我僅僅只是見到了異鬼,就要被他們那樣豁命的追殺了,這種事情一旦暴露,整個滅法司的源者都要爲之動搖!”
林麗茲已經無暇感嘆了,她聽的幾乎入了迷。
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便是激烈的交戰……但敵人的實力太強,我們即將全軍覆沒之際,是周師,他爲了救我,不惜主動捨身被殘識低語寄身,將自身修爲推至凝丹之境,而後主動衝入了源池之內!”
林原語氣亢奮道:“源池之內的靈力之純粹,是任何福地洞天都無法比擬的,而其內中無屬性的靈氣,在周師以自身轉化炎屬性之後,徹底將源池引爆,整個源池都被轟上了天,在異域之內下了一場七天七夜都沒有熄滅的火雨,異域之內數以千計的異獸異鬼們,全部都被活活燒死了,連帶着那些狂信徒,還有那個狗屁尊者……”
林麗茲此刻呼吸已經無比急促,她震驚道:“你是說,周師一舉覆滅了整個異域?滅法司……已經沒有源液可用了?”
林原點頭,苦笑道:“是周師和異域同歸於盡了,而我則藉機逃了出來,遵循周師的遺命,替他來到了盛朝。”
林麗茲劇烈的呼吸,面色酡紅,活像在進行某種不可言說的劇烈運動。
她死死盯着林原,問道:“你此言當真?還有別的證據嗎?”
林原翻手。
山河印出現在他的手中,本來成整體的山體在他的掌心之內不住的聚散離合。
他苦笑道:“我繼承了周師的一切,而且,拿出仙卡,也是爲了讓你們能找到我,因爲周師有些話想跟你們……或者說是對你說。”
“我?”
明莉雅對異域的覆滅並沒有什麼清晰的感知,只是在聽說周大衛已死的消息之後,她的神色就一直頗爲落寞。
聽得林原說她,她不解問道:“他說什麼?”
“他說……他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那天的猶豫,他想要讓你更多的磨礪自己,所以沒有出手相助,而是讓你自己面對困難,結果卻沒想到玄朝一別便是永訣,如果早知道分別來的這麼快的話,那天,他絕對會不管不顧的站在你的前面,告訴所有人你是他周大衛看中的徒弟,誰若敢動你,他就把他砸成肉糊糊。”
明莉雅眼眶瞬間便紅了。
鼻息發出幾聲難以壓抑的嗚咽,急忙轉過了頭去。
“周師最後惦記的,果然還是莉雅你啊。”
林麗茲亦是感慨……
當下,對林原的懷疑已是削弱了幾分。
不是與周大衛有過極爲密切的交流,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
可惜她哪裡知道,在周大衛的眼中,林原就是個垂涎他未來徒弟的油膩大叔,而爲了告知林原他不同意這門親事,以及他與明莉雅的關係之親切,所以有立場阻止這件事。
他可是把跟明莉雅兩人之間的幾次交集都給說的清清楚楚。
“總之,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的了。”
林原苦笑道:“我毀了異域,毀掉了滅法司存在的根基,已經徹底不容於玄朝了,再加上週師的指點,我就來到了這裡……如果你們盛朝也不願意收留我的話,我希望你們能看在周師的份上,放我離開,我可以保證,日後絕不再踏足盛朝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