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有想到,在我沉睡的這段時間裡,你們居然發展到了這一步。”
生命之河,堂皇大氣的英靈殿內,身着銀色王冠、氣質威嚴的琉璃端坐在宏偉的寶座上,凝視着站在下方的楊雲和剎那。一股無形的壓力瀰漫在空氣中,使得兩人不敢輕易擡頭,只能俯首以示敬畏。
琉璃的聲音迴盪在殿堂中,不帶一絲往日的溫和,轉而透出一種難以捉摸的喜怒,冷靜而淡漠,又恢復到了楊雲初次見她時的那個狀態:“剎那,你萌生了多餘的情感啊。”
聽聞此言,剎那頓時一抖,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聽着琉璃繼續如法庭上的法官一般,宣讀着自己的罪行:“如若不是倫戈米尼亞德與此方位面分離的過程太過浩大,我甚至還無法自沉睡之中清醒過來,而這種異常重大的事情,你居然以一己之力將其化作了事實?”
——你看,說好的通知琉璃,結果你卻光顧着去準備自己的身軀了……結果現在情況發展成這樣了吧?!
楊雲站在臺階下,腳尖微微用力扣住冰冷的地面,周身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尷尬氣氛。儘管這一幕的主導者是剎那,而自己其實也只是剛剛聽聞,但他仍舊無法擺脫那份沉甸甸的罪責之感,彷彿自己也是共犯一般。
而往日裡總是運籌帷幄、從容自若的剎那,此刻卻沒有了一絲往日的冷靜與自信。她的表情透露出一種不安和羞愧,在琉璃彷彿能夠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心虛不已,完全就是一副偷吃之後,被姐姐當場抓包的妹妹樣子。
“剎那,爲什麼不通知我?”
兩人此時此刻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一個心中自責而尷尬,一個羞愧而焦慮。顯得琉璃的話語不怒自威,更顯壓力:“明明同屬於三屍之一,但剎那你一直以來卻刻意不將情報與記憶與我共享,甚至於不是我此刻正好醒來,又要被你完全矇在鼓裡一次……”
“我只是因爲楊雲他突破了第四階高級以後,太過於激動,沒有去認真考慮……”
“這不是你冒然作出決定的理由。”
沒等剎那說完,琉璃便打斷了她的話語,這位與剎那面容明明一模一樣,卻在身材,以及某些方面更勝一籌的少女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手邊的王座扶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女武神計劃的目的,便是爲了製造出即便面對各式各樣惡劣情況,依然能夠排除一切艱難險阻,完成拯救世界任務的智者……但你現在的狀態,卻完全違背了計劃的初衷。”
“做出此等行爲,你心中究竟將我置於何地,又對將此重任交託予你的本體,以及信任你的團長置於何地?”
“咳咳……”
見剎那的頭越垂越深,眼見着就要埋進自己的胸膛,楊雲感覺自己此時不說兩句有些說不過去:“那什麼,其實我也有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
果然,本來在全力輸出剎那的琉璃被楊雲的話語轉移了注意力,將那淡紫色的雙眸投了過來。而楊雲也立刻轉動自己的大腦,清了清嗓子道:“將倫戈米尼亞德和此方位面分離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應該先來通知你之後,再做出決定的。”
“繼續。”
“突破到第四階高級這件事情,應該先和你進行彙報。”楊雲一愣,緊接着道:“畢竟你一直在沉睡,對外界的情況瞭解不多。”
“嗯,還有呢?”
“還有……”見琉璃依然不鬆口,楊雲的頭上有一滴汗珠流下:“我不該忘記薪刻和辛團長的犧牲,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馬馬虎虎吧。”
見楊雲實在想不出來更多的藉口,琉璃以手托腮,似是無趣地嘆了口氣,繼續轉向了低下頭去的剎那:“那麼,剎那,回去好好想一想吧,究竟該如何面對未來,又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情與責任……”
“聽明白了嗎?”
“……是。”
……
“真是沒有想到,剎那她居然有了勇氣邁出那一步……”
琉璃目送着剎那與楊雲匆忙逃離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既有釋然,也似有些許感慨。“不過,無非也只是肉爛在鍋裡罷了。”
並非像之前說的那樣,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經歷了數十年的修養,琉璃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甚至於在上一次的時候,她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楊雲的到來,並以靈魂狀態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自然,在倫戈米尼亞德開始啓動的那一刻,琉璃便意識到了外界發生的一切,而同樣擁有最高權限的她,自然也通過自己獨有的手段,知曉了二人之間那場持續了三天三夜之久的戰鬥。
——只是,琉璃並沒有出聲打斷,而是如同一個超然物外的局外人般,默默地旁觀了這一切的發生。
同爲10032號的三尸之一,琉璃與剎那之間的紐帶遠超常人所能理解的親密程度。二者之間本質上是如影隨形,彼此是對方生命的一部分,共享着相同的起源與宿命,遠比一般的雙胞胎姐妹更爲親密,說是互爲半身也是毫不誇張……
沒有千日防賊,只有千日做賊,琉璃再清楚不過這一點,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剎那那些暗地裡瞞着自己的小動作和秘密計劃,以及對楊雲過於親呢的過線舉動……畢竟與楊雲一同經歷過戰鬥,許下過諾言的她,有着足夠的耐心等待。
相較於得知楊雲達到第四階高級,想到終有一天的離別而顯得急不可耐的剎那,琉璃則是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對楊雲的“享用”這一方面,無非是一個誰先誰後的問題。
就像品酒般,在一度與高度相似而又有着些許相異的剎那深入交流後,分別的那段時間,想必會令自己與楊雲的感情更爲醉人。
一城一池的得失不甚重要,重要的只有誰能夠成爲最長的河,而非最高的山。成爲最高的山,或許只需要一時的衝動;而成爲最長的河,卻需要長久的堅持與耐心。
——恰好,琉璃最不缺的,便是足夠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