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櫻空所講述的故事,楊雲其實早就有所耳聞。
那是楚軒與亞當二人之間故事的起源,現實世界中的一場著名智戰,兩位智者的較量讓這場戰鬥成爲了傳奇。但也正是在那場戰鬥中,趙綴空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選擇,他背叛了自己所屬的刺客世家,親手殺死了十名與他同宗同脈的兄弟姐妹。這場血腥的內戰,最終讓趙綴空踏上了通往主神空間的道路。
“我明白,這一切都是長老在背後的陰謀,就算御空哥哥他們全部死於非命,其實也怪不得那個男人半分。”
恢復了冷靜的趙櫻空提起過往之事時,已經可以用較爲平和的心態來評價自己的過往,但她依然不願意提起趙綴空的名字:“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只是被另一個我創造出的副人格,而那座小島上所有的兄弟姐妹們,都被蕊空所封閉了記憶。”
楊雲的確知道,在故事的最後,趙蕊空犧牲了自己,將趙櫻空當時存留的暴虐意識盡數吸走,讓這個小女孩從暴走的邊緣重新恢復了正常。同時還封印了島嶼上所有人關於這次事情的記憶。
“換句話說,那件事情之後,我們迎來了新生……除了知曉一切真相,並且親手殺死了蕊空的那個男人。”
也不等楊雲回答,趙櫻空便再次說了下去:“我對於那個男人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替代品,而他只是在扮演着一個妹妹眼中的好哥哥,和我在玩着一些類似於過家家酒的遊戲。過往的我卻沒有發現這件事情,只是沉醉於那個男人的善意之中……”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在那一刻,楊雲幾乎是立刻領悟了趙櫻空眼前的心態。她雖然繼承了另一個趙櫻空的記憶,但她作爲一個獨立的第二人格,其實從一開始就擁有着自己的存在意義……她所擁有的回憶,以及自己真正意義上的人生,其實是從那座島嶼的事情發生之後,才真正開始的。
或許原本的趙櫻空和那些兄弟姐妹們的確相互認識,但也僅僅只是認識而已。以她對另外那些人的態度來看,小時的趙櫻空身邊的真正朋友也僅僅只有趙綴空和趙蕊空二人……畢竟在她看來,強者的朋友也僅僅只會是強者。
但副人格的趙櫻空則不然,也許是趙蕊空對趙櫻空心有愧疚,從而通過精神力在臨行前改變了那些孩童的性格;也許是主人格的趙櫻空在沉睡前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太過要強,也許就不會發生趙籬空的事情……
總之在副人格的趙櫻空記憶當中,她和趙家人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所以,當得知了那次任務中陣亡的趙家刺客是死於趙綴空之手時,趙櫻空纔會恨着對方。
即便現在的趙櫻空心中明白,這背後其實都是長老們的陰謀,趙綴空只是當了那把殺人的刀,但又有誰能願意被一直矇在鼓裡?
過去的一切,好像是一個前半程美好,後半程悲慘的夢境,而現在,夢該醒了。
“我有殺他的理由,他也有該死的理由。”
趙櫻空望向皺眉不語的楊雲,彷彿是傾訴一般,將自己隱藏在心底裡的話語盡數吐出:“無論是出於自我的意願,還是出於另一個我的託付……剛纔我也說過了,這是屬於我的戰鬥,你無法制止我。”
“……但你明白的,你不是趙綴空的對手。”
然而她得到的,卻是楊雲否定的回答:“現在的你,距離生化危機二前的另一個你還差得太遠,這種情況下,你甚至連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那個答案觸動了趙櫻空內心深處的某根弦,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一抖,如同本能反應般,散夜對劍在剎那間憑空出現在了她的雙手之中。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趙櫻空突然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降臨,它柔和而又不可阻擋,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悄然壓在了她的身上。那種壓迫感讓她的身體瞬間變得無比沉重,彷彿被無形的鎖鏈緊緊束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挪動半分。 ——而在下一秒,沉重的壓力猛地消散於無形。
“我有發言權的。”
楊雲的動作流暢而迅捷,他在收回生命能量的同時就已經預判了趙櫻空的下一步動作。在夜叉以極速插落之際,僅僅只是雙指一合就精準地夾住了那抹刀鋒的寒光;隨即手指微微一曲,精準無比的入微之力便悄無聲息地涌出,將趙櫻空手中的散華也輕鬆挑飛。
兩把鋒利的武器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雅的弧線,最終無聲地插入了生命之河邊緣的土壤中,彷彿從未有過那一刻的銳利與威脅。而趙櫻空,此刻則是被楊雲伸出的兩根手指輕輕頂住了眉心,她的身體一動不動,眼中映出了楊雲的身影。
“biu。”
口中做出配音,楊雲輕輕一戳,剛剛強化了雙A級守望者,基因鎖也開啓到了第三階的趙櫻空就如頑童般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差太遠啦。”
楊雲甚至連屁股的位置都沒有挪動半分,他只是手指在地面上輕輕一按,夜叉與散華就自泥土中重新飛出,分毫不差的落回了趙櫻空的雙手之中。做完了這件事後,楊雲才偏過頭去,望着跌坐在地上的趙櫻空搖搖頭道:“我不可能就這樣放你去送死。”
楊雲明白,趙櫻空不是簡單地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下,而是一個擁有獨立意志、情感和選擇的個體。她從那些記憶中汲取力量,同時也在不斷地塑造着自己獨特的身份和未來。
但他也明白,以趙櫻空如今的實力絕不可能擊敗早就開啓了第四階基因鎖,此時更是不知道在這條道路上走了多遠的趙綴空。
“你在迷茫,同時也在牴觸這股力量,屬於你自己的力量。”
楊雲坐在地上,用自己那並不高大的身軀望着趙櫻空的雙眼,凝視着她的瞳孔,試圖從中尋找對方內心深處的答案:“爲什麼?那明明是你自己的力量纔對,而如果沒有這股力量,你不可能戰勝趙綴空。”
“你自己也應該很明白纔對……爲什麼不用?”
“我只是……”
楊雲說的是無可辯駁的正論,未來再如何光明,也需要時間成長。另一個她正是爲此尋求剎那的幫助,在與複製體趙綴空共赴黃泉之前,通過手術將自己的心靈之光留存了下來,爲趙櫻空提供最後的助力……
在這一刻,趙櫻空似乎有萬千言語想要敘說,但直到最後一刻,卻只化作了短短的一句話——
“想要保留一份屬於自己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