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普羅大衆來說,死亡不是什麼好事情,因爲這將意味着一切的終結,意味着自己的人生盡數歸零。
但對於楊雲來說,就像活了超過一個世紀的鄧布利多說過的那句話,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
事實上,對於主動投身死亡的楊雲來說,他在死亡的狀態下仍舊能夠保持屬於自己的意識,甚至就像一個他人無法看見的幽靈般,重新跟隨着“楊雲”的身份出生,然後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看待自己的一生。
……雖然也許是爲了區分生與死的區別,在楊雲眼中這旁觀者的視角,是黑白二色的就是了。
楊雲也曾想過爲何他的死亡與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但一想到自己領悟“起源-剎那輪迴”堪破生死之相,便也就不再糾結這些事情。
做一個無法影響到物質世界的旁觀者怎麼了?諸天萬界的穿越者中,在孃胎裡便開始修行的已不在少數;保持宿慧三日能言,五日能走的也是大有人在;更別說還有那三個安然渡過紀元終結,力量位格皆無任何損失,彷彿已然獨立於多元宇宙之外的存在了。
——其實現在仔細想想,我還真是犯了不少錯啊。
看着自己輕易取信於人,卻最終被自以爲可以信任的人所背叛,進入主神空間的景象,楊雲不禁露出了無奈的笑容。雖說比起上一個紀元時被他人陷害誣告,蹲了幾年大牢後在絕望之下進入主神空間的經歷要好得多,但究其本質,還是自我的性格實在太過軟弱。
過於習慣與他人共情,從字裡行間察覺出對方話語中的意思,就好像明知道對方是錯的,也會試圖去站在對方的角度理解對方,並將其作爲自己身上的負擔,去更加的理解彼此。
或許重啓之後的人還是那些人,事還是那些事,世間也終將出現兩朵相似的花,一花雕零,一花綻放。但世事如流水,總是在不斷改變,於重啓之後的世界,之前的那些人,卻未必能夠走上與上一個紀元相同的道路,取得與之前相同的成就。
就如同曼哈頓博士出身的DC世界一樣,在許許多多的平行宇宙中有着許許多多截然不同的蝙蝠俠——男的,女的,老的,年輕的,正義的,邪惡的,殺人的,不殺人的……甚至在某些奇奇怪怪的宇宙中,還有布魯斯韋恩自己死在了那條小巷子裡,而他的父親成爲了蝙蝠俠,他的母親成爲了小丑之類的神奇發展。
“不過,這麼一看……似乎我也不算完全說謊?”
想起自己在房間中滔滔不絕地向楚軒說明自己是從終戰之後迴歸,想要儘可能取信對方的舉動,楊雲不禁啞然失笑。
在剛進入主神空間的時候,楊雲曾以爲可以憑藉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瞭解,在這個世界裡拿到屬於自己的第一桶金,進而回到主神空間去,爲自己兌換一個合適的血統,從而一路走上主神空間的巔峰,成爲最強。
但是現實給他上了一課,先是正面者,後是反面者。這兩把時刻處於頭頂之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讓楊雲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水很深,深得可怕……而第一次佈局就以失敗而告終的現實,更是讓他認清了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而當楊雲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混到了一個配角的席位之時,接下來楚軒和張傑的表現就讓他再一次的明白,自己的隊友們會思考,會做出相應的判斷,做出一次又一次的“不符合原著”的舉動……這些之前只是書中的人物並非只會遵循着固有規律運轉的NPC,而是活生生的真人。
而未曾出現的神鬼傳奇世界,則是讓楊雲明白,根本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他進入主神空間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原著”與“設定”,就像中洲隊本應經歷世界的原本劇情一樣,只能參考而不能盲從。
即便有着熟知劇情的經驗,即便其實是所謂的“二週目玩家”,但楊雲一路走來的過程還是磕磕絆絆,着實不能說有多麼輕鬆……
——只是,或許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畢竟命運,從來都不是什麼宏觀的概念,而是實實在在的,可以改變的東西。
這是選擇,也是改變,只有將一切的後果都盡數展現,並且去勇於挑戰它,纔不能稱之爲“命運的奴隸”,從而改變命運。
時間來到了進入守望者世界的前夕,注視着自己踏入了主神的傳送光柱,楊雲將自己的右手伸向了前方,彷彿握住了命運的咽喉——
然後,黑白二色的世界,再一次擁有了鮮豔的色彩。
……
楊雲睜開了雙眼。
他感覺澎湃的力量在強健的軀體中涌動,這種感覺強烈而明確,讓他毫無疑問地意識到這是屬於自己的軀體,充滿了無盡的潛能和活力——而在右手的手腕之上,則是傳來了那長久以來已成習慣的腕錶觸感。
黑色的腕錶,主神的腕錶,屬於輪迴小隊隊員的資格證明。
——終於回來了,他想。
就在這個念頭閃現的剎那,楊雲便感到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地面將他拉起。當他重新睜開雙眼,用自己的視角而非旁觀者的視角觀察四周時,他並不感到意外地看到了面前那位“妖異俊美”的青年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溫暖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讓人心安的魅力。
“我是鄭吒,我看你坐在那裡半天沒動……冒昧問一句,你還好吧?”
然後,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名爲鄭吒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向着楊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面對鄭吒伸出的手,以及那熟悉的臺詞,楊雲笑了起來:“沒事,只是從死亡中迴歸有些感慨罷了……不過既然你要這樣,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
“幸會,我叫楊雲。”
說着,楊雲緊緊握住了鄭吒的右手,自他的肩頭向後望去。而注視着似乎許久未見,又似乎只是睡了一覺後便重新見面的中洲隊衆人,露出了充滿感慨的微笑:“以及,好久不見——”
“夥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