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看到顧嘉嘉一臉迷茫地看着自己, 唐明欲言又止:“苗苗他……”
顧嘉嘉緊張地催促道:“說啊!”
唐明沉吟了一下,決定隱瞞她,便說:“他跟他奶奶出國旅遊了!”
“哦!”顧嘉嘉鬆了口氣, 讓唐明替自己削蘋果, 又問, “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吧!” 唐明生怕她再問下去, 自己會露餡, 便找藉口離開,“我想起今天要給書店進貨,先走了!”
說完,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匆忙離開。
“哎,我的蘋果還沒削完呢!”顧嘉嘉拿着被塞回來的蘋果呼喊着, 可是人已經不見了, 只好將就着啃蘋果, “搞什麼!”
這時,門被推開了, 唐凱一副君臨天下的懾人氣勢走進來,唐凱沉穩如山地坐在凳子上,翹着雙手,胸有成竹地直奔主題:“苗苗跟我媽相處得很好,你出院後住我家, 準備跟我結婚吧!”
顧嘉嘉斬釘截鐵地拒絕:“我拒絕!”
唐凱早就料到她不會輕易答應, 挑了挑眉, 毫不退讓地表示:“你必須跟姓陳的斷絕所有來往, 雖然我對你沒什麼興趣, 但是你是我兒子的母親,必須跟我討厭的人斷絕來往!”
看着他那副自以爲是的樣子, 顧嘉嘉就惱火了:“我看我最應該斷絕來往的人是你!”
“該死的,到現在你還想跟那個該死的陳金培糾纏不清?苗苗之所以遇到危險,就是因爲你跟那個該死的談戀愛!”
顧嘉嘉總有辦法惹自己生氣,此時此刻,唐凱非常確定這點。
顧嘉嘉被他說到痛處,無法反駁,便賭氣地說:“我以後也不會談戀愛!行了吧!”
她是因爲顧苗苗的關係才這麼說的,可唐凱卻覺得她是因爲想守着跟陳金培這段情感才說的,頓時火冒三丈。
“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陳金培那傢伙,我都願意爲當年的事負責,你還想我怎樣?”
唐凱發起飆來十分的恐怖,可顧嘉嘉毫不畏懼:“你不需要對我負責,你只需要對苗苗負責就行了!”
“你還不肯原諒我嗎?我都告訴你當年我……”
唐凱想要解釋,卻被顧嘉嘉打住了:“我都知道,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我也原諒你,但我不會跟你結婚的!”
“爲什麼?”唐凱實在不明白。
“因爲……”
顧嘉嘉無法說出口,當年跟他相愛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姐姐!因爲她說了,以唐凱的性格也不會相信的!
她不能讓姐姐就這樣被遺忘,這樣太可憐了,她更不可能取而代之!
她把他趕出門,堅決地說:“等你恢復記憶再說吧!”
“你……記憶真的那麼重要嗎?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誰稀罕你啊!”
唐凱覺得自己的耐心都被她磨光了,扯了一下領帶,一臉不爽地踹了一下門板,然後離開。
顧嘉嘉無助地坐在地上,捂着臉,心情很亂。
她不得不承認唐凱是個優秀的男人,自己被他吸引了,但是他是姐姐的男人,叫她如何去愛?如何去接受那份不屬於她的愛?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有人開門,以爲是唐明,開門卻看到李爽娜那張甜美可人的笑臉,頗爲驚訝:“ 李爽娜?你怎麼來了?”
李爽娜提起水果籃,笑眯眯地說:“我聽說你住院了,就來探望你啦!”
顧嘉嘉把她請進屋子,見她心不在焉地左右張望,便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取笑她:我看你是找不到唐明,纔來我這的吧!”
李爽娜頑皮地吐了吐粉嫩的舌頭:“被你發現了!”
顧嘉嘉寵溺地嗔了她一句:“你這丫頭!”
李爽娜嘟着小嘴道歉:“對不起嘛,苗苗出國讀書了,大叔又不在店裡和家裡,我只能來這裡打擾你了!姐姐你的傷好些沒?”
“什麼?”顧嘉嘉聽到她的話,突然臉色大變,激動地追問:“你剛纔說什麼?苗苗他怎麼了?”
李爽娜被她嚇了一跳,迷茫地說:“苗苗他……出國讀書了!”
頃刻間,顧嘉嘉感覺如同千斤重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他們在騙我!他們要把我和苗苗分開!”
她情緒激動異常,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嚇得李爽娜不知所措。
“姐姐,你要去哪?”
李爽娜感到不對勁,立刻跟了出去。
顧嘉嘉跑着走着,整個人變得神經兮兮地念叨着:““我要去找苗苗,否則姐姐會怪我的!我要去找苗苗!”
忽然,她感覺這世界失去了應有的斑斕色彩,空氣混濁得讓她快要窒息,一種噁心的感覺不斷從咽喉往上涌,最終 “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滾熱的鮮血,然後不省人事。
追過來的李爽娜看到這驚人的一幕,立刻跑過來,急得哭起來了:“姐姐!姐姐你怎麼啦,別嚇我啊!醫生快來啊……”
顧嘉嘉很快被推進急救室,收到信息的唐明趕到。
他看到急救還在進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走過去問坐立不安的李爽娜:“怎麼會這樣?”
李爽娜意識到自己闖禍了,縮着腦袋向他解釋:“我也不知道,她聽到苗苗出國唸書了,就說要去找他,結果……”
“你怎麼可以……”他這麼辛苦隱瞞和逃避,就是害怕會出現這種情況,沒想到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出有這麼一出。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叫他如何不生氣:“你平時胡鬧就算了,你難道分不清事情的輕重嗎?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你給我走,我以後都不想見到你!”
李爽娜從未見過這麼唐明如此生氣,嚇得眼淚直流,怯怯哀求:“大叔,我知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見她淚雨梨花的樣子,楚楚可憐,唐明的怒火消減了一般,但還是堅決地要求:“你走,快走!”
李爽娜見他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委屈地淚奔離去。
她前腳剛走,唐凱後腳就過來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捱了重重的一拳。
唐明發動大哥的威嚴,不容拒絕地要求道:“把苗苗帶回來!”
“大哥!”
唐凱想要說什麼,可是唐明沒心情聽,斬釘截鐵地怒吼:“馬上!”
唐凱從未見過一向溫文爾雅的大哥如此動怒,不敢再惹他,乖乖地打電話讓人把顧苗苗帶回來
急救了一天一夜,終於,在衆人的祈盼中,顧嘉嘉被送出了手術室,卻送到加護病房。
唐明急忙追問情況:“醫生,她怎麼會這樣?”
醫生一本正經地陳述道:“病人應該是受了重大的刺激,一時急火攻心,不小心牽動了剛癒合的傷口,導致傷□□裂!我們已經重新把傷口縫合了,但是病人還在危險期,能否度過就看她的求生意志了!”
“謝謝你,醫生!”唐明目送了醫生,轉過頭看向加護病房的顧嘉嘉,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他知道,她在等顧苗苗!
她當初放棄一切,爲姐姐養育顧苗苗,是爲了遵守姐姐的遺願,但這些年來,她所做的一切已經只爲顧苗苗了,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顧苗苗對她的重要性。
顧嘉嘉覺得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長到她都不願醒來。
夢裡,她跟顧苗苗吵架,顧苗苗賭氣地躲起來,她很害怕他發生意外,於是發了瘋地似的到處尋找,然而,無論她問過了多少人,總是得到冷漠的搖頭;無論她跑到哪裡,始終見不着顧苗苗。
不知不覺,她深陷一個水池中,驚慌地掙扎着呼喊着,可是沒有人來救她,只有不斷的怒罵。
她覺得自己把顧苗苗弄丟了,愧對姐姐,愧對所有的人,便不再掙扎了,任由無情的池水逐漸地吞噬自己……
“媽媽,別走,別丟下我!”
突然,她感覺有人拼命抓住自己的手,不斷地呼喚着,那聲音好像是顧苗苗的……
“苗苗……苗苗!”
“媽媽,我在這!我在這!”
顧嘉嘉費力地睜開眼眸,看到從不會哭泣的顧苗苗哭得十分傷心,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笑了一下,然後又暈過去的。
衆人見此,急忙呼叫醫生,見醫生帶着護士匆忙趕來,便自覺地走出去。
顧苗苗激動地把唐凱趕走:“你這個壞蛋,都是你把媽媽害成這樣的,我討厭你,你走!”
唐凱不爲所動,語帶威嚴地提醒道:“苗苗,我是你的爸爸!”
顧苗苗那雙烏溜溜的眼珠子憤憤地瞪着他:“你說是就是嗎?我顧苗苗的爸爸只能是疼我媽媽的男人,不是欺負我媽媽的大壞蛋。我不想見到你,我討厭你!”
看到兒子對自己這麼排斥,唐凱有些慍怒了:“無論你討厭與否,你是我的兒子,必須跟我。”
父子果然是父子,顧苗苗反抗的態度跟他一樣堅決:“我再一次告訴你,我這輩子只叫顧苗苗,因爲我是顧家的獨苗,長大以後要養活整個顧家。”
唐凱覺得他還沒了解到身爲他唐凱兒子的好處,纔會說出這麼天真的話,傲慢地分析道:“你跟着我,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你將是人中之龍,將會站在世界之巔;如果你留在顧家,這輩子最出息也只能當個優秀的打工族。你是我兒子,我不允許你將來是個窩囊的人。”
顧苗苗並不完全理解唐凱的話,對他提到的一切也不感興趣,只是不悅地撇撇嘴:“我長大以後一定會比你出息的!”
“你……”唐凱在商場上可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只要他想,沒有搞不定的對手,沒想到今天在自己的兒子這裡碰釘子了,感到很無奈。
難得看到唐凱吃癟的樣子,唐明推了推眼鏡,順便掩蓋微揚的嘴角,手放下來後,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彷彿剛纔的笑容並不存在過般。
他上前把唐凱拉到一旁,給出一個忠告:“你走吧,嘉嘉沒原諒你之前,別出現在我們面前!”
兒子和大哥都趕自己走,唐凱的心情實在糟糕到了極點,直接去酒吧找他的好兄弟喝酒。
他送顧苗苗去國外讀書,一方面是爲了讓顧嘉嘉免去負擔,生活過得輕鬆,另一方面是爲了讓顧苗苗得到最好的教育,得到安全,爲什麼顧嘉嘉就不能理解他呢?連一向深明大義的大哥也不理解他,實在讓他難過得很。
冒失鬼還是頭一次見唐凱喝得這麼猛這麼的煩躁,看來這次是動真情了,作爲兄弟,不得不提醒他:“你的出發點是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嫂子跟苗苗從小相依爲命,你突然就把人家分開,誰受得了!”
“我承認這事我處理得太心急了!”唐凱灌了一杯,苦澀地說,“可是陳軍這事發生後,我真害怕失去苗苗,所以我才急着把他和我媽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失去的親人已經夠多了,不想再失去!”
“我明白!”冒失鬼拍拍他的肩,神色也變得沉重,“可是阿凱,我明白你是因爲我跟你一同經歷,但是他們並不知道!試着打開自己的心,我相信他們會接納你的!”
“……”唐凱停住手中的動作,沒有迴應他的話。
冒失鬼知道,他已做出了決定,便放心地跟他碰杯。
顧嘉嘉持續昏迷了一天,依舊不見醒來的跡象,醫生建議唐明讓一些對她來說比較重要的人來見她,跟她說話,喚起她的求生意志。
唐明一邊安撫可憐的顧苗苗,一邊打電話讓陳金培過來。
陳金培沒想到臨走前聽到這種噩耗,看到顧嘉嘉一副毫無生機的水容,整顆心彷彿掉進了冰冷的地獄般。
他握着顧嘉嘉的手,靜靜地訴說他們之間的事情,訴說自己對她的情感,然而,把所有能讓她醒過來的話都說遍了,她依然毫無動靜,忍不住抱着她流淚痛哭起來。
優哉遊哉地來到醫院看望兒子的唐凱看到這一幕,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二話不說地跑進去勒令陳金培離開。
陳金培想到是這個人讓顧嘉嘉變成這樣的,氣得一拳揍過去,唐凱哪會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也握着拳頭狠狠地回揍他,於是兩個大男人在顧嘉嘉的病房裡激戰起來。
唐明見勢不妙,立刻喚來醫生和護士,跟他們一起上前阻止陳金培和唐凱,然而,這兩個打紅了眼的傢伙可是練過功夫的,而且身手非常了得,上來勸架的人根本阻止不了他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們繼續打鬥。
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躺在病牀上的顧嘉嘉忽然很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啊!”
登時,熱鬧的病房內頓時變得死寂,衆人紛紛目瞪口呆地看着病牀上的顧嘉嘉,看到她終於醒過來了,卻又繼續睡下去,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