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漸達到數百人規模的圍觀陣容中,擺開架勢的方節與姚四海四目相對,直到一方按耐不住搶先出手。
姚四海毫無徵兆的踏出一步,帶着神力後勁的直拳猛然砸出。
霍霍拳風直逼面門,眯起眼睛的方節將頭一偏,那拳頭“忽”的一聲經過,撩下幾根頭髮飄落,而他卻在那個當下毫髮無傷。
這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深知自己這一拳速度和力道的姚四海更是顯得吃驚。他不願意給對方再創造意外的機會,因此那雙停在方節肩上三寸處的臂膀立即一曲,然後順勢將身子側前一擺,利用那堅硬似鐵的肘骨緊接着給予第二擊。
境界的差距,讓方節不能跟骨骼強度更勝於他許多的對方直接碰撞,近距離的比拼也更加對他不利。
因此。在那鐵肘即將砸向他左臉時,他猛的出腳在姚四海暴露出的膝蓋一踩,藉着反彈的力道向後一躍,便順利的騰空退出三四米遠。
距離被成功拉開。兩人立定。方節面無表情,姚四海則滿臉震驚。
“他十五天就達到了鐵骨階段?”圍觀的學員中某個聲音響起,四周頓時轟的一聲爆發出各種討論。
這句話,無疑也訴出了姚四海的心中所想。經過剛纔短暫的接觸,尤其是剛纔方節一腳踏在他剛硬的肋骨上,結果不但沒有被震傷,反而借力後退出去,顯然內臟和骨骼,都已經得到強化纔會有的結果。這也就是說,現在站在他眼前的方節,在十五天內達到了至少鐵骨的階段!
如此快的速度怎能讓他不驚,至少他自己從內壯達到鐵骨階段,是整整用了三個月的,而這,還是在擁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
“這麼變態的修煉速度,真是讓人羨慕啊……”耳邊傳來一個站在近處的學員,所發出的驚歎。
這讓逐漸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姚四海很不滿,他冷笑着朗聲道:“你能短期內達到鐵骨階段,天賦倒是相當不錯。可你別忘了,這是實戰!我的‘鬥’命格,在實戰中永遠壓着你的‘兵’命格!”
這句話就像是提醒,使得還在驚訝於方節修行速度的學員們安靜下來。
他們都想起了眼前正在發生的是一場戰鬥,而不是誰的修行速度的攀比。最終勝負的關鍵無論如何都在戰鬥力上。至少有一點他們都很認同姚四海所說,“實戰中‘都’命格永遠都壓着‘兵’命格”。更別說方節的一味閃躲而不直接碰撞,顯然是因爲身體境界帶來的身體強度問題。兩種因素的左右,讓他們很快有個判斷,勝負在他們看來又重新變得沒有了任何的懸念。
“姚四海,別讓這個只有修行速度再無其他的傢伙躲來躲去。我們只想看你好好修理他,不會因爲你拿出全力去打而看低你,戰鬥中沒有面子這一說的。”一些帶着嫉妒的聲音響起,逐漸成爲主流。
姚四海從這些小人身上找到了信心,不屑的笑容恢復在臉上。他踏出一步,一邊擡起雙手捏動手訣,一邊朝三四米開外的方節道:“你都聽到了,我現在不會有所保留,還剩下三十秒的時間,我會好好虐你的。”
話落,印成。
姚四海的右臂極詭異的將衣服撐起,待他猛的撕開袖子出右臂,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隻與身體形成觸目驚心的不協調對比、粗壯到異常的手臂。
“《厚積薄發》!‘鬥’命格本命武技,凡品中階。在沒有達到氣域境界前,鬥命格武者不能變身巨人,但有這樣的武技,卻能退而求次,使全身狂化的力量全部集中,局部完成變身,讓本該增強百分之五十戰鬥力,在局部增加到百分之一百!這是《厚積薄發》中將狂化全部集中的手臂的‘巨力臂’。”人羣中一聲驚呼,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這配合命格神通的本命武技。
與此同時,八角閣房間中的少女,也露出更加自信的笑容,“方節實力在鐵骨階段沒錯。兵命格的命格神通,讓他擁有了超越一階的反應速度和身體速度,這個方面剛好與神力階段的姚四海站在同一水平線上,所以之前不做正面對抗的的情況下,兩次閃躲也是預料之中的事。至於現在,姚四海的一隻手臂,增加了百分之一百的戰鬥力,不僅力量遠遠超過了方節,速度也得到飛躍不再一個檔次。方節的優勢再也沒有了,結局還有懸念麼?”
就在少女自認爲多此一舉的自問時,滿臉冷笑的姚四海正前衝過去,低垂着的粗壯右臂隱隱散發出光亮。
讓人吃驚的是,方節居然也在同時迎了上來。
這兩人在跨越了差不多相同的距離。即將遭遇時,姚四海先一步舉起強化後的拳頭,目標選擇在方節的胸口。而方節則不閃不避,擡起右腳僅僅一個簡單的直踹,目標在姚四海左肩。
誰都知道人腿要比手臂長,方節看似輕描淡寫的一腳,卻能比姚四海的拳頭,更早的跨越兩人之間的距離擊中目標。這一腳加上前衝的力道,方節在身體強度方面的不足,將完全被逆轉而佔據優勢。
可惜姚四海的力巨臂速度再快、力量再兇猛,此刻沒有發揮的用處,只能選擇將左臂一晃避開。
這一躲倒是成功使得方節的一擊落空,但同時也讓方節到了他的一側身後。
這樣的位置,讓正在轉身的姚四海臉色猛變!
反觀方節,一停一動間,那雙濃眉瞬間擰起,滿臉兇悍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他飛快的捏動手訣吐出“龍騰”二字,腳下連續蹬了幾下留下數個殘影,速度竟提升了百分之五十。
眼看,那姚四海在同時將身體轉過來一半,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靠近的他,用全部力道緊接着吼出“虎嘯”二字,聲音之大讓人耳膜顫慄,加上包含了威懾的作用,硬是讓姚四海的動作出現一滯。
最後的“山靠”二字念出時,他已經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與姚四海近在咫尺,藉着極快的速度,將全部力量集中在手肘,側着身子留下一陣殘影,狠狠的撞在了姚四海的肋下。
衆人只聽“咔嚓”一聲,那姚四海便被撞飛出四五米,轟然砸在地上,慘叫着吐出一口鮮血。
如曇花一現的兇悍表情,隨着方節的濃眉舒展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姚四海,目光中閃過一絲滿意。
剛纔的致命一擊,正是他五天以來所修的武技《龍虎山》,僅僅一套三步的攻擊路數——龍騰速度——虎嘯震懾——山靠重擊,簡單的套路,卻有着凡品武技中頂尖的傷害效果,在這次的實戰中得到了很好的應徵。境界的差距讓他無法與之長時間周旋,因此只能選擇一擊擊倒,儘快結束戰鬥,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場下沉寂幾秒後一片譁然。
“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優勢與劣勢的兩方,在眨眼之間就顛倒位置,結果誰都沒想到,甚至於,很多人都沒看到!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一個人,本來在大街上好端端的走着,晴空之中忽然降下一道閃電,將這個人擊倒了。等目睹整個過程的人再去尋找閃電時,天空依然是那麼的晴朗,結果是他們明明知道那個人是怎麼倒下,但同時忍不住在心裡問一句,這種荒謬的情況是怎麼發生的。爲什麼會發生。
即便有高年級的學生,看出方節之所以取勝是因爲“凡品上階”的武技,但他們仍然疑惑明明境界更高、命格在實戰中更強、也已經使用出本命武技的姚四海,似乎方方面面都佔據着優勢,結果竟然敗了!究竟是怎麼敗的,恐怕這個問題,將會困擾他們很久。
“實戰經驗!”八角閣房間裡的捧書少女,在愣了三秒之後喃喃道:“武技能使用力量,但真正的‘技’卻是‘技巧’,老師說的沒錯,學院裡的學員們沒有經過真正戰鬥,是無法獲得實戰經驗的。”
她擁有復曈比別人看得更清楚,敏捷的頭腦也能極快的分析出過程。她找到了一系列關鍵詞——速度、境界、右臂、局部、武技。最後她驚訝的發現,戰勝的一方在力量上的確存在劣勢,但頭腦上卻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利用了對方的全部破綻。這就是所謂的實戰經驗,只有戰鬥中才能獲得的東西。
這一刻,這個有着謀士之稱的“皆”命格少女,在咬着嘴脣閉上眼睛之後,垂着頭幾乎咬牙切齒的低吼道:“我千算萬算,又怎麼可能算得到一個十八歲的富家少年,還是隻有半個月武道修煉歷史的傢伙,會擁有那麼豐富的實戰經驗?!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嘛!”
謀士之名來自命格神通,受人尊敬因爲他們對事物的洞悉和判斷,往往能帶來九成九的正確率。所以他們在一個冒險小隊裡總是被全力保護的、在軍中是將帥身邊出謀劃策的、在朝中給予治國良策的。
少女的全部驕傲都來自這與生俱來的天賦,又哪裡會想到陰溝裡翻船,給出百分之百的結論,卻被一個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因素所改變。
最引以爲傲的東西被踐踏的體無完膚,她很生氣。感覺就像是被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一樣令她惱羞成怒。她盯着場中背對她的方節,就像是面對那個將她扒光了丟在大街上的罪魁禍首,有生以來第一次爆出粗口,罵了句“王八蛋”後,黑着臉咬牙切齒的的離開了這棟建築。
此刻無辜的方節,正向倒地不起的姚四海走去。他的確如少女所說,除了武技之外,主要是靠着實戰經驗取勝。但這實戰經驗,並非他自己身體力行的獲得,而是憑藉曾經僱傭過各種命格高手耳濡目染所致。當然,還要再加上他比這羣小子,多活了十年所積累的時間財富。
可無論如何他贏了,這一點誰也無法否認。
站在滿臉痛苦和難以置信的姚四海面前,他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剛準備開口時,卻忽然發現此人被撕開的衣服中,隱約露出一件貼身內甲。他認出了這是件寶物,卻掩飾住了自己的驚喜。
“你輸了,按照賭約,我可以隨便提出任何一個要求,而你必須滿足,對吧?”方節淡淡道。
此刻的姚四海滿臉憤恨與不甘。
他在想,如果他的武技《厚積薄發》,能多精進一些,那狂化局部就不會僅僅停留在一點,而是跟隨意念自由的、迅速的改變狂化的部位。這樣的話,方節最後的一擊,他就能讓右臂的狂化力量轉移到肋下,也就不可能導致現在斷裂了五根肋骨的下場,說不定還能將方節震傷而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