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崑崙的夫人蓉蓉產下了一名男嬰,時隔一個月後的今天,男嬰已經滿了一個月,即便蓉蓉一再表示不用鋪張浪費,但方府上下仍然質疑要爲孩子辦一桌熱熱鬧鬧的滿月酒。
這一天,整個西盟之國,無論是皇城中的達官顯貴,還是鎮守邊境的封疆大吏,都從四面八方趕來,甚至皇城之中一些販夫走卒平頭百姓,也紛紛來到方府,爲崑崙終於當了爹,也爲方府又多了一個下一代而慶祝。
這些人中最高興的莫過於崑崙的姐姐崔氏。自從劍川道的傳奇人物崔四爺過世,緊接着因爲蠻荒入侵劍川道宣告淪陷,這個曾經精明到連方節也十分佩服的小女人,將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弟弟崑崙身上。崑崙有方節這樣一個兄弟她一直感到幸運,崑崙成爲皇城將領,帶領好幾萬的士兵保護晉國,她也曾欣慰,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她看着崑崙長大成家的喜悅。於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矜持的她,這一天失態,在一羣女眷手忙腳亂的安慰下哭的天昏地暗。
而上至曾經的大丞相如今的洪武皇帝,下至曾經的七國公子和諸多將領,對於崑崙生了個大胖小子也是打心底裡高興的。不過與崔氏不同的是,他們並非爲崑崙高興,而是爲自己高興。事實上在他們看來,以前有事沒事就找他們麻煩,除了方節之外沒人能夠壓得住的崑崙,有了老婆又有了孩子,以後就肯定會顧家一些,不會再讓他們頭疼。所以這一羣人,今天嘴都咧到了耳根子。
“崑崙那小子有孩子了,方節的閨女一天天大了,皇城現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我整個西盟之國更是中原衆國關注的焦點。”曾經的鄭國大學士,如今的西盟之國丞相,忍不住感嘆:“誰能想到,三年之前,我們曾經的七國一片焦土,而皇城數百萬人面對兵臨城下,整日戰戰兢兢?”
曾經的趙國大元帥,如今已經退下來頤養天年的趙老爺子翻着白眼說道:“大喜的日子,你說這些做什麼,那念頭就算再怎麼難熬,我們不都已經熬過來了麼?”
“我也是高興嘛。”鄭國大學士見大家也都不爽的看着他,便訕訕說道。
倒是曾經的大丞相,如今的皇上洪老爺子笑着說道:“偶爾提起沒什麼,這以後啊,無論是小西西,還是崑崙的孩子,甚至整個西盟之國的下一代,都要知道這些,這樣才能吸取教訓,仿製重蹈覆轍。”
趙國公子點了點頭:“這倒是沒錯。”
就在這個時候,臉色紅潤的崑崙抱着一個襁褓之中的孩子走進了廳堂。身旁是被物女攙扶着剛剛做完月子的蓉蓉。還有對小包包十分感興趣,圍着幾個人轉來轉去,一個勁嚷嚷着要抱抱的小西西。
見今晚的主角出來了,在場所有人都露出笑容,紛紛站起身來。離得近的,尤其是圍着崔氏的女眷,已經涌上去逗弄寶寶了。而裡的稍微遠一些的,則大多數遠遠的朝崑崙拱手道賀。
崑崙最終還是有些不捨的將孩子交給了蓉蓉,然後朝衆人道:“今天我崑崙的兒子滿月,各位百忙之中能趕到這裡,我崑崙沒別的話,大家盡情的喝吧,倒下了也不要緊,保證有人送回去。”
衆人哈哈大笑。
崑崙作爲主人家,理所應當的陪起了酒。而蓉蓉拗不過小西西,最終還是讓小西西試着抱了一小會,讓小丫頭過了癮之後,便開始讓小包包在女眷的懷裡轉來轉去。物女和小西西想再抱一會都難。
此時的方節坐在洪老爺子等人一桌,笑眯眯的看着在人羣之中鑽來鑽去的崑崙,忍不住和剛纔的鄭國大學士一樣,觸景生情,想到了第一次遇見崑崙時,崑崙除了夠義氣之外是多麼的魯莽和單純,想起了在通天帝國時,崑崙在他受傷之際得知了崔氏有難的消息,大雨中跪在他面前不知怎麼辦時的痛苦,也想起了皇城歷次的保衛戰中,崑崙英勇無畏的表現。
眼看着這小子終於一步步成長起來,如今位高權重,實力不俗,還有一個溫柔嫺淑的老婆和一個大胖兒子,就像看着一個小屁孩一步步成長,一路長成了男子漢,方節當然像是崔氏一樣,打心底裡爲崑崙高興。
但除了在這其樂融融的環境下理所當然的高興之外,此刻的方節心中,還有那麼一絲別人無法察覺的不安。
一個多月前,與他一起從中皇山來到中原的青鸞來到皇城,借他的傳送陣返回中皇山,那股絕對不屬於大陸的妖邪氣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青鸞離開時的那句提醒——大陸將有很不好的大事發生,更是讓他至今難以忘記。
如方節所想,青鸞幾年之前就擁有着單挑天人境高手的實力,再加上後來得到了巨蛋中加冕力量,擁有了九條命的特殊能力,三年時間後的如今,其實力肯定不會比現在的方節差多少,從這樣的一個人口中說出“很不好的大事”發生,在方節看來,那將絕對是非同小可的事。
青鸞走後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方節一直在等待着那件事的發生。然而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大陸仍然一片寧靜,甚至皇城內都在熱熱鬧鬧的慶祝崑崙的孩子滿月,根本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方節原以爲自己會打消顧慮,但事實上那件事遲遲沒有來,他反倒有了更加不好的預感。
“方大哥。”此時,崑崙走到了方節面前,笑着舉起酒杯敬酒。
方節暫時將那件事壓在了心裡,不再去想,站起身來與崑崙碰杯,不需要更多的話,之後一飲而盡。
滿月酒熱熱鬧鬧的進行着。
而在同一時間,遠在中原武者與蠻荒武者進行大戰的第二戰場,妖族領地內,卻發生着一件大事。
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厚厚雲層之上,此時站着二十多個人。仔細一看這些人,包括了新晉領袖桑昆,和鐵扇族十二峰峰主之一的虞三娘在內的妖族各大族首領,他們無一不是管理者數百萬甚至數千萬同族,哪怕巨石跺一跺,腳都能讓妖族震上一震的人物。
此時,這幾乎代表了整個妖族與帝族的二十多個人歷史性的齊聚此處,都面色的凝重的看着前方。
前方有一塊鑽出雲層,方圓數萬裡內僅此一坐的獨峰。獨峰面朝着衆人的一面,是光滑的絕壁。而絕壁之上,利用了陣法的特殊作用,投影着一副動態的畫面。
仔細一看上面那畫面,是一片明顯是大陸上的峽谷深淵,從中不斷冒出黑煙滾滾的畫面。而更能讓人有清晰感覺的,除了畫面之外,還有從畫面之中散發出來,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的氣息。
那氣息有着極爲強烈的妖邪味道。即便是素來以陰險、冷血、毒辣著稱的龍蛇一族,也望塵莫及。在場所有人幾乎都可以肯定,這股氣息的來源,絕對不屬於他們所知的認識一族,甚至是這一界。
“的確不是我們這一界,更不是下界。”排名妖族第二的超級大族,塗牛一族首領,聲音乾澀的說道。
剛剛晉升爲狼族首領的桑昆皺着眉頭問:“前輩的意思是說,是我們並不知道另外的一界?”
“準確來說,我們是下界的上界,而他們來自的地方,則是我們的上界。”又一位大族首領說道。
虞三娘有些驚奇的問道:“前輩的意思是說,他們比我們更強?”
之前塗牛一族的首領表情凝重的說道:“強的不止一點半點!”
“但他們出現的地方是我們的下界,並不是我們這裡吧?”一個年輕的部落首領,有些慶幸的說道。
途牛一族首領瞟了此人一眼,淡淡道:“你可知脣亡齒寒的道理?下界一旦蕩然無存,我們這裡就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他們花費那麼大代價,穿越界限,怎麼可能只是爲了一個連我們都看不上的下界?”
這番話說完,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副畫面,和塗牛一族首領叫他們來這裡的真正意思。
人羣中沉默了許久的的一位首領問道:“現在可以肯定,他們是想入侵麼?”
“幾乎可以肯定。”
那位首領點了點頭,乾脆的問道:“那我們該怎麼做?集結族人抵抗麼?”
“說一句可能會讓大家會心的話。”曲神風面無表情的道:“一旦他們佔據了下界,開始入侵我們這一界,那時候就算我們妖族帝族兩族聯手,也絕對攔不住他們。”
衆人聞言心中一沉,只有方纔那個年輕首領不服氣的爭辯:“這不可能!”
塗牛一族長老卻點了點頭:“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那的確是事實。”
衆人詫異的看來。
塗牛一族長老娓娓道來:“上界對我們的入侵,曾經發生過一次,衆位可能並不知道,因爲那太過久遠,只存在於神話裡。所謂神話,丟掉玄之又玄的部分,剩下的就是真實的歷史。而真實的歷史告訴我們,上界生物的強大程度,遠遠高於我們,當年只是一萬多個,也讓全部防備的妖族和帝族奮起抵抗了整整一百年,才終於因爲斬殺了他們的首領將他們成功趕走,而我們付出的代價,卻是無論武道還是文明,足足停滯了二十年,死傷的數字更是令人吃驚。”
衆人愣住了。
好久之後,那個說話乾淨利落的首領有些心煩的問道:“前輩就說吧,我們應該如何應對這強大的敵人。”
“等我們去應對的時候,無論如何都已經晚了,真正可以阻止災難的並不是我們,而是下界的人。”
“前輩的意思是說,我們若去了下界,每個人的實力都會大打折扣,並不比下界能夠形成的戰鬥力強,所以讓下界的人去對付,遠比我們更加成功?”那個首領聽到塗牛一族首領的話後說道。
塗牛一族首領卻是先點頭後搖頭:“這只是其一,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爲那些上界種族離出現還有一段時間,而就算出現之後,因爲要適應新的環境,上界種族一開始並不具備很強的戰鬥力,下界的人如果能在那些上界種族出現之前,讓他們無法穿越界限,那當然是最好的,而就算他們出現了,在其最脆弱的時候,以三天的時間將他們全部斬殺,也能達到相同的目的,所以比起我們下去多此一舉,倒不如讓下界的人開始行動,我們有時間集結隊伍,以防不測。”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
塗牛一族首領此時看向桑昆:“我聽說你曾借狼軍幫助下界的一個武者,可有這件事?”
桑昆愣了愣,想起了方節,然後回答道:“確有其事。”
“那位武者在下界,可有威望?”
一旁的虞三娘笑了。桑昆也露出了苦笑的表情,隨即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代替我們妖族和帝族,將此事告知下界,務必要引起下界的重視。”塗牛一族首領吩咐道,最終還認真的叮囑一句:“記住,我們並不是讓他們去當炮灰,或者當我們的擋箭牌,只是現在的形式是我們幫不上忙,所以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下面的事情,還得靠他們自己去完成。”
桑昆點了點頭。
“青羊,你去將此事通知帝族。”
“是。”
塗牛一族首領隨即朝全部人抱了抱拳,道:“爲以防萬一,各位即刻開始集結族人吧,需要回去的就立即動身,不用回去的就在這裡關注下界的動向,千萬不要有僥倖心理,因爲這次很可能是上下兩界共同的滅頂之災!”
衆人點了點頭,包括桑昆在內的一批首領迅速離開,而虞三娘與途牛一族首領,則留了下來關注着絕壁之上,關於下界那片峽谷深淵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