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節含笑看着周泰,對這個在齊天宗短暫生活中印象極爲深刻的師兄,一直打心底裡欣賞,一方面覺得他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甚至有點死磕到底的固執,另一方面又覺得他有自己的堅持,他日一定能笨鳥先飛,趕超許許多多的同門弟子,做出一番大事也。此時看到隨着周泰過來,有十幾個年輕武者停下來疑惑的朝這邊張望,便笑了笑回答道:“師兄的變化也不小。”並瞟了瞟那幾個有男有女的年輕武者。
此時,附近已經沒有武者再經過。看樣子森林深處駐紮的中原武者,該走的都已經走完,就只剩這最後一批人。
聽到方節的話,再一看方節的顏色,周泰立即知道了方節的意思。心裡既高興又想保持老成的形象,於是發出一種令人十分別扭的“豪爽”笑容:“嗚啊哈哈哈……”,隨即踮起腳拍了拍方節的肩膀,隨後轉過臉來,半慈祥半嚴厲的對那一羣男男女女介紹道:“知道這是誰嗎?半年前八旗山中奪走八杆大旗的勇士!鎮守晉國皇城的英雄!我齊天宗的弟子,我周泰的師弟,方節!”
一羣男男女女一個激靈,火辣辣的眼睛頓時全部落在方節的身上,每一個都呼吸加速,一臉狂熱。
周泰十分滿意的轉過臉,卻又覺得被方節搶了風頭,於是看着方節眉頭一皺,忽然大喝一聲:“呔!”
正望着方節的年輕武者和方節,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大叫嚇了一跳,目光又齊刷刷的落在周泰身上。
此刻周泰濃眉倒立,怒如金剛,兩指併攏指着方節道:“第二戰場告急,無數同胞手足遇難,皇道數次召喚你卻遲遲不到,反倒在中原戰場上白白耗費了足足幾個月時間,該當何罪?”
方節一聽這話,內心苦笑,知道這師兄是想拿他來建立威信,可偏偏他沒有任何厭惡,反而十分樂意配合的做出一臉愧疚的摸樣,低下頭抱着雙拳道:“我知罪,願聽師兄發落!”
一聽這話,那頭十幾個弟子頓時瞪大眼睛,對周泰居然敢這樣對待大名鼎鼎的方節,而方節居然一副受教的摸樣,崇拜之情飆升至最高,甚至好幾個少女甚至在這一刻春心萌動,爲以後的誤入歧途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周泰很滿意方節的態度,更滿意十幾個年輕武者們的反應,點到爲止的點了點頭,恢復笑容道:“知錯就好,責罰就免了吧,哈哈。”說罷扭頭朝十幾個年輕武者吩咐道:“你們跟上隊伍,記住臨走時我跟你們交代的注意事項就好,而我要帶方節熟悉熟悉環境,你們就先走吧。”
“是!”十幾個弟子有的瞟着方節,有的瞟着周泰,念念不捨的走了。
衆人走後,方節饒有興趣的看着周泰,打趣道:“這羣小弟,可比齊天宗那幫弟子,對你五體投地多了。”
“比不上師弟你在晉國當英雄,手下人才輩出,掌管幾十萬軍隊啊。”周泰嘴上羨慕,但表情卻滿面紅光的滿足,顯然並沒有真的拿自己和方節比。
方節笑了笑沒說什麼。
周泰轉而又道:“不過嘛,師兄別看我只有十幾個人,但這也是學習了清河掌門的御人之道,與第二戰場努力的結果……哦對了,我先帶師弟熟悉熟悉這裡,找個地方休息,咱們邊走邊說吧。”
方節點了點頭。兩人隨即往森林深處飛去。
一路上,方節留意着四周,很快發現這森林極爲遼闊,再往前應該不會再有隔壁荒灘出現。而隨着越來越深入,一路上那些極有特色的建築也越來越多,依舊因爲被森林取代而破敗,但卻有不少住着中原的武者。
在此同時,周泰完全忘記了要向方節介紹這裡的情況,只顧唾沫橫飛的分享自己身上最近發生的事情。
方節逐漸弄明白了前前後後,得知周泰之所以能領導十幾人的小隊,原來是因爲又一次讓別人啼笑皆非、而周泰爲之自豪的事件:
原來,周泰以天人第一境武者進入第二戰場,剛開始被編入主要的戰鬥序列,不久之後遇到了整個第八戰區中原武者與蠻荒武者的大戰,兩方人馬即將開展時,一個僅次於虞大人的蠻荒強者對中原出言不遜,周泰當即怒火中燒,從陣列中徑直衝向那個蠻荒強者,並大喊大叫着要殺了人家。
結果讓兩方等待着命令的武者們都愣住了。最後關頭還好有一個黃道成員出手將周泰攔下,並丟回後方,才救了這傢伙的小名。
事後,周泰梗着脖子聲稱爲了中原的名譽可以拋頭顱灑熱血,與衝不衝動無關,中原衆強者當然不能說他是錯的,也是在十分無奈的情況之下,最終搞出個明升暗降的辦法,分給這小子十幾個愣頭青,從戰鬥序列最前端調到最尾端,既遇不到可以衝向對方陣營第二強者的機會,也輕易不會碰到你死我活的這樣,就這樣解決掉了周泰這個不穩定因素。這件事後來被傳的很關,整個第二戰場的幾個展區幾十萬武者幾乎人盡皆知,一衆齊天宗弟子都覺得周泰丟了齊天宗的臉,只有周泰自己一人堅持自己做的沒錯,並且認爲這是人生一大機會,從那以後根本就不理會其他人的冷嘲熱諷,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整天圍着十幾個愣頭青團團轉,固執的播撒他那一套爲集體利益死而後已的熱血理論。
“如果有朝一日我倒下了,我的那些隊員們將接替我,如果有朝一日他們也倒下了,我相信他們也有自己的隊員去接替他們,總有一天會有千千萬萬個我,肯爲中原的榮譽和利益,寧願死而後已,到那一天,蠻荒四部武者就算比中原武者強十倍,也註定只有滾回老家這一個結果!”周泰說完自己的事蹟,再一次熱血起來。
方節沉默半晌,對這個曾經爲了齊天宗的利益表現出萬夫之用、今天爲了中原可以忍辱負重,心裡藏着偉大抱負的師兄,已經無法用常理來判定對與錯,但卻毫不猶豫的佩服着他的忠與義,發自內心的說道:“我支持你。”
周泰轉過頭,欣慰的看着方節,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謝謝。”
說着話的同時,兩人往森林深處前進了數裡,腳下不同程度被破壞的建築更爲密集,居住着更多沒有離開這片樹林的中原武者。
周泰似乎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師弟,你這是從哪來的,怎麼孤身一人?”
方節回答道:“我隨中原的一萬武者,最後一批進入第二戰場,卻意外的傳送到了敵後方,纔剛剛找到這裡。”
“你是那一批武者?”周泰大吃一驚。
方節馬上問道:“這個駐紮地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我們這一批人被傳送到了後方?到底有多少除了我之外的倖存者回來?”
周泰表情凝重的說道:“知道是知道的,而且你們那邊出了意外,皇道這邊馬上就知道了,剛纔出去的人,就是分批去尋找你們下落的,相同的行動從兩天前便已經開始,但師弟你口中所說的倖存者,大家一批批尋找到的只是一片片的屍體,真正來到這裡的,目前只有師弟一個,”
“什麼?”方節大吃一驚,立即就想到了地煞風暴,忍不住心中一沉。
周泰似乎感覺到了方節心情,出聲安慰道:“不過師弟別擔心,只要那些同胞手足能再撐三個小時,皇道增援來的謀士就要到了,三個小時後馬上就能找到他們,只要他們還活着就一定能安全的被送到無雙城。”
“不,我擔心的倒不是他們死,而是被俘。”方節回答道。但面對周泰疑惑的表情,卻無法進一步解釋。
事實上,他自從離開地煞風暴,就已經放下心來。因爲先前盲目的緊張之後,仔細的想一想,連他都能在發覺地煞異象,以及對身體的影響後很快躲避,擁有初窺預言之術能力的呼蘭更不可能帶着隊伍傻站着,一定在風暴到來之前就已經和倖存者一起找到了安全的避難所。
而截至目前方節饒了那麼大一個圈子都已經回來,而呼蘭等人仍然沒有下落,就只剩兩個可能,一是被地煞風暴所困,至今還在避難的安全場所裡,等待風暴結束,二,也是方節最不希望看到的,那就是已經被俘。
因爲方節清楚的知道,他前前後後殺了第八戰區的蠻荒武者,總共四個天人第二境武者,卻成功逃脫回來,如果呼蘭等人被俘,蒙受巨大損失的蠻荒武者,一定會將憤怒發泄到他們身上,那時候的結果,將會被死更加的慘烈!
這一刻,方節只能希望呼蘭等人沒有被俘,而是正如周泰所說的那樣,正在某個安全的避難場所裡等待皇道派來的謀士去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