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天的酒吧鬧劇過後，陸北市和小迪姐便不知所蹤，連同着他們兩個家裡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程生和折文把全西安大大小小的醫院都找遍了也沒摸着兩人半點影子。
程生夜裡去酒吧上班，又當酒託又當流浪歌手，一個人打兩份工，董姐也不好再說什麼。白天又和折文出去找人。清早買着肉餡兒的包子回來，折文吃不下飯，總擔心他們兩個出了大事。程生就閉着眼睛哄人，不會的不會的，陸大哥靠得住，他肯定能保護好自己和小迪姐的。折文朝他喊道，你放屁，他纔是最離譜的人呢！
程生瞧他不吃不喝，就買了最貴的牛奶來哄，結果直接把小折文氣紅了眼，哭着罵他是王八羔子負心漢，一定是也要逃走了。還對他說，你要走就走，不用這樣來哄我，晚上也不準和他一起睡了。程生回到自己的屋子，第二天打包了所有的衣服，錢和鑰匙，塞成一個大包裹丟在折文面前，說：“全都給你！你少冤枉我了！”
折文明白了程生的心意，心裡一安，又立下命令，從今天開始，一天找不到小迪姐和北市哥一天不可以買牛奶，萬一他們被人販子綁了去索財怎麼辦？萬一他們生了大病沒錢做手術怎麼辦？程生，咱倆要攢錢！
折文又打起精神日日去看他的古董店，回來同程生說最近老有中年男人去他的店裡，穿着西服皮鞋打着領帶，一看就是有錢的主，這幾天也算不得是什麼黃道吉日，許是老天開了眼，要幫一幫他們。程生聽完心裡起疑，又不忍心消磨他這高興勁兒，只囑咐他小心一點，不要被人騙了。
程生夜裡去酒吧，卻碰上以前家裡派來的人點名要他陪酒，果然是穿着西裝打領帶，還踩着一雙油光鋥亮的皮鞋。那人說：“程氏企業危機已經過了，這新聞也傳出去十幾天了，老爺說，小少爺就是在這有什麼沒解決的事情，現在也該解決的差不多了。”程生想起來他竟然跟蹤到了折文的店裡，就覺得生氣，只喝酒不理他。
那人臨走時說，“最多兩天，小少爺要是再不回去，老爺就要派人來請了。”
程生回家的一路上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進了門也看不真切折文，日子就快入冬，他卻像在火爐上烤着一樣，大火從喉嚨燒到內裡，燒的他肺腑都快裂了。折文湊近了瞧他，他抓着折文就說，以後我陪你去看古董店，你可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去了，。小折文一邊答應着，一邊又用手摸他的頭，說怎麼這麼燙，你不會是着了誰的道，給下了春藥吧？
程生心想他孃的，他老子不會以爲這就是他沒解決的事情吧。他跑進廁所，把冷水不停地往頭上衝。小折文也鑽進來，直接關了水龍頭朝着他笑。
程生身上還被火燎着，擡起腦袋頭髮絲還滴着水，一眼就瞧出來折文想的什麼，就朝他喊道，“你趕緊出去！少來招我！”
小折文一臉得逞似的湊上來蹭他脖子，程生攥着拳頭，他又往他耳垂上咬，一邊笑一邊開始掉眼淚，帶着哭腔說他王八羔子負心漢。
折文的眼淚砸在他心尖上，程生受不了他哭，折文又問他，你說，你是不是不想要我？
沒有，沒有，程生顫抖着去扯他的衣服，小折文是小菩薩，他像親白玉菩薩一樣親他，小菩薩被他撞得直掉眼淚，他又用嘴去接他的眼淚，像是在承接普度衆生的仙露。菩薩問他，你要走嗎？他說，我不走，我要做菩薩眉心的紅痣。菩薩說，那你更是王八羔子負心漢了，竟不管你流落在人間的爹孃！程生心道，怎麼把菩薩騙回爹孃家，或是怎麼帶着爹孃來見菩薩，這確實是個問題。
不過如果菩薩愛財的話，那想必不會太嫌棄他的爹孃。
隔天臘月初一，西安的天又冷了幾分，冷氣鑽進屋子，折文穿着毛衣站在日曆前好久，說：“程生，陪我去接個人。”
監獄門口接出來的人名叫趙宇，剃着個寸頭，一臉痞子樣。走出鐵門的時候還朝警察同志擺手，說着蹩腳的英文古德拜，誒，老子再也不進你這破地兒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腳上踢着石子，石子圓溜溜滾到折文鞋尖兒前，趙宇見到折文，臉色僵了半天，目不斜視直勾勾的瞧着人，扭捏好久開口竟是：“你，吃午飯了嗎？”
折文平日裡伶牙俐齒的勁兒也全沒了，低着頭說“沒吃”。
程生實在忍不住要打斷一下這相逢的美景，攬住折文的腰就瞧着人說：“想吃什麼？別客氣哈，我請。”
趙宇盯着程生放在折文腰上的手，感覺腦子又卡機了。直到飯吃了一半才忍不住問，這位是？
“程生，”折文盯着飯說，“我男朋友。”
所幸折文收拾出來了程生以前住的房子給趙宇住，沒有讓趙宇直接住到他們家裡來，不然程生感覺自己要被氣瘋了。
到了晚上，程生把手放進折文衣服下襬，卻被折文攔住，說：“你別鬧，這房子隔音不好，趙宇在樓下會聽到。”
程生手上探索不停，說，“聽到就聽到。”
折文翻了個身面向他，問：“你故意的吧？”
“他喜歡你？”
“他以前以爲我是個女孩兒。”
“他眼瞎？”
“我那天穿了裙子。”
“……”
“然後他還在學校裡放出話來，說要讓我當他女朋友。要是追不到我，就圍着操場裸奔。後來他發現我是個男的，給氣壞了，叫着他的哥們還欺負了我幾天。”
“後來呢？”
“後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突然來示好，問我要不要加入他們‘好漢幫’，他做老大，剩下位置我隨便挑，從此行走江湖他罩着我。我當然就答應了。”
“其實本來，也不該是他進局子的，他是替我。”
程生拍着折文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不想這麼多了，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