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新的一年開始了,我又早早地坐在了窗口,雖然看不到那一片雪白,卻可以聞到雪的清新。是的,雪是有味道的,淡淡的,清清的,深深的吸一口氣,那種味道直沁心肺,連你的頭腦彷佛也空靈起來。
我靜靜地等着天亮,等着劉嬸,等着御醫,等着重見光明。可是,看到又怎樣,那窗口的風景我早了然於胸。
今天,“瘟神”天未亮就要去太和殿祭天,然後去太廟祭祖,應該不會有時間像昨天一樣,來我這裡“看日出”,所以我可以放心地“在窗口吹風”。
裹着被子縮在貴妃椅上,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來到這個時空以後,好像空閒的時間特別多,不用做作業、不用應付考試、不用排練、不用趕回福利院做義工。可是心卻一直沒有放鬆過,怕人家知道我的來歷、怕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怕“瘟神”認出我、怕臷會離開我。
原來心情的緊張比身體的勞累更傷人,半年的時間,我覺得自己好像老了半個世紀,已經完全不是當初那個大聲說笑、大步跑跳的貞朱了。是啊,我是貞朱,不是珍珠。有多久沒有人叫過我貞朱了?我自己也有多就沒有想起了?珍珠,這好像已經變成我的真名了,在這個地方,沒有人知道這名子背後的故事,除了……臷!
模糊中劉嬸走了進來,看到我又坐在那兒,忙上來想要關窗,卻被我制止了。“你就別再吹風了,可別真的病了,和自己身體過不去!而且,今天皇上……”
“劉嬸!”我喝止了她,她不會以爲我是故意在惹“瘟神”的注意吧?昨天也只不過是巧合而已!劉嬸見我臉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說,只是拿來了衣服讓我換上,說是今天是整月初一,得穿上新衣裳,這個習俗到是和我們那兒一樣。
我沉默地梳洗了,吃了早餐。頭髮已經很長了,當然和他們“古人”比當然還是短的,但也可以梳一些稍稍複雜的花樣了,我卻不喜歡,每天只是要劉嬸幫我在頭頂上方扎一條辮子,其餘的就由得它披散在那裡,也不愛戴頭飾。劉嬸努力了幾次,都被我拒絕了,女爲悅己者容,我的悅己者都不在,那我容不容又有甚麼關係?也怪不得那天如妃會叫我“野人”。
過了一會兒,御醫來了,擺弄了好一會兒,才告訴我可以睜開眼睛了。房間果然有些不一樣了,劉嬸說得也太平淡了。
那張大牀當然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做工精細的雕花牀。有趣的是,它不像一般古式大牀那樣有踏腳、有牀櫃,反而矮矮地,有些像榻榻米;牀的四角有四根牀柱,撐起和幃幔同色的帳子。使得這間古怪的房間多
了一種英倫風。
我的心裡暗暗稱奇,又扭頭去看書桌那邊。原本就大得離奇的書桌旁,又放了一個巨大的書架。我粗略地翻了翻,都是些字帖畫冊,還有各式的紙筆顏料,當然少不了的還有琴譜。這些東西,如果放在現代,一定價值連城,裡面應該有不少孤本,絕本,因爲有好多還都是手抄本哩。這些寶貝放在我這裡,也真是太浪費了,“瘟神”也太高估我了,我連琴譜都還看不全呢!沒有興趣再研究,我轉身看相窗外。
呵,好大的雪!我立刻被眼前的雪景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御醫在說些什麼,估計也就不要用眼過度之類。
窗外一片雪白的世界,那樹、那屋、那地,全變成了一片雪白,張牙舞爪的宮殿不見了,盛氣凌人的高樓也不見了,一切都被那靄靄白雪掩蓋了,整個皇宮有一種難得的嬌羞,遮遮掩掩的,平易近人。
“劉嬸,我想出去走走。”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身喜慶又不失優雅的桃紅色,淡淡的,並不誇張,可以接受。
劉嬸的神情有些猶豫,“沒關係,我不會走遠,就在那小園裡。”我不再理她,取出我心愛的斗篷,向樓下走去。“姑娘,你的眼睛剛好,雪地不宜久留!”老御醫的話倒有些道理,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就走下了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