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傾城別傳上

64傾城別傳(上)

一、夏日最後一支玫瑰

顧傾城第一次看見秦仲恩時剛剛十六歲。那個時候,她的父親顧雁遙,著名的核物理學家爲了報效祖國,剛帶着妻子兒女從美國三藩市回國,出任中科院核研究所所長一職。早已經習慣了舊金山平均只有二十攝氏度的夏日氣候的顧二小姐乍一回國,對於京津動輒三十八/九度的高溫簡直是苦不堪言,每日裡都像一條脫水的魚一般蔫頭耷腦。相比妹妹的諸多不適,顧逸夫卻是如魚得水,他剛考進百年名校京津大學的物理系,插班念大二。和美國截然不同的風物叫他每日裡都像看西洋景一般,無論是印着紅色仿宋體“京津大學”漆字的搪瓷口杯,還是同學們去食堂打飯時用的刻有小小的“京津市第一鋁製品廠”的飯盒都讓他覺得新鮮不已。同樣的,他身上所穿的靛藍牛仔褲,白色運動鞋也叫那些穿着藍布褲,墨綠色膠鞋的天之男同學們暗自豔羨,而他英偉的臉孔、修長的身材和與衆不同的風度則叫女同學們傾慕不已。於是乎,幾乎所有的人都給了他青眼,唯獨同班同學秦仲恩對他態度相當冷淡。

秦仲恩在校園裡亦是出色的男生,永遠都是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色襯衫,藏青色的布褲,黑色的布鞋,樸素裡卻帶着一番卓爾不羣的風骨。濃黑的眼睫似乎始終都微微垂着,掩去了萬千心事,於是當他擡眸看向你的時候便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顧逸夫絲毫沒有國人“既生瑜,何生亮”的狹隘習氣,相反的,他倒是對這位略帶神秘的同窗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在得知秦仲恩的父親秦憲宜本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宗教學專家,但/革時因爲不堪受辱,自沉於冰冷的湖底,母親林珊,原來是京津大學裡頗有名望的中系教授,也在批/鬥中摔下高臺,變成了跛子。大哥秦伯恩則在反/右運動中被迫害致死。顧逸夫更是對秦仲恩存了結交之心。多次示好之下,秦仲恩也漸漸發現這個“洋學生”同窗其實爲人真誠大方,談吐不俗,頗有見地,並不是裝滿稻草的繡花枕頭,兩人志同道合,倒是成了莫逆之交。

在學校操場打完籃球,顧逸夫拖着秦仲恩的胳膊去了自己家。當時,各家住的基本都是筒子樓,公用的狹長走廊裡堆滿煤球,主婦們都在走廊的竈臺上煮飯燒菜。衛生間也是公用的,每日清晨,女人們右手拎着馬桶,左手提着刷子搶着去公廁倒馬桶幾乎成了一景。在這種背景之下,顧家卻是三室一廳,家裡就有衛生間。

秦仲恩剛進顧家大門,就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或許這種熟悉來自於牆壁上的字畫,來自於博古架上堆滿的書籍,來自於客廳裡那架貝森朵夫的三角鋼琴,沒被紅小將們抄家之前,他家和顧家的陳設幾乎是如出一轍。

顧逸夫很熱情地請好友參觀自己的臥室,他和妹妹共享這間坐北朝南的臥室,中間巧妙地用屏風隔開,一人一半。

剛進臥室,秦仲恩便聽見了屏風後有少女的嘟囔聲“好熱,熱死了。”

父母從小就忙於工作,顧傾城幾乎是被顧逸夫帶大的,顧逸夫才八歲的時候就知道只要有一塊巧克力,自發地剝開包裝喂妹妹吃掉,自己則在一旁默默地咽口水。

“怎麼不開電扇?”顧逸夫丟下好友,繞過屏風,有些心疼地看妹妹蔫蔫地趴在辦公桌上寫作業。

“保險絲好像壞了。我又不會修。哥哥,我好熱。”少女清甜的嗓音裡帶着不自覺的撒嬌。

顧逸夫拿起席子上的芭蕉扇,一面給她扇着風,一面道:“我來想辦法。”話音剛落,似乎想起了將朋友一個人丟在外面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爲,趕緊拖着妹妹的手說道:“對了,我帶了一個朋友回來,就是和你說過的秦仲恩。”

顧傾城似乎來了點興趣:“噢,那個秦仲恩。”

秦仲恩就這樣見到了顧傾城。那是一個纖細的少女,皮膚是瓷一樣的白,叫他聯想起父親以前養花的那個汝窯白瓷膽瓶。她穿着白色的短襯衫,下面是一條碎花裙子,只到膝蓋。兩條細白的長腿,唐突地擠進他的視野裡,像一道閃電,讓他的心臟跳亂了節奏。她烏黑的頭髮被她胡亂的盤在腦後,用一隻中華鉛筆做髮簪固定,並不像學校裡那些千篇一律用手帕子扎辮子的女生。

“你就是秦仲恩?我哥哥經常說起你,你很厲害。”少女烏黑的瞳仁毫無顧忌地盯住他。秦仲恩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因爲不知道說什麼,他只能別過眼睛,盯着屏風上《洛神賦》使勁看。

顧傾城的中那時候並不好,在美國時,雖然父母從未放鬆對一雙兒女母語的教學,但小女兒生性憊懶,只要會寫會念,與人交流無障礙便心滿意足,哪裡肯花時間去看什麼唐詩宋詞、四大名著。這面屏風放在臥室裡有一兩個月了,她還是第一次留意上面的漢字。

“上面講的什麼,秦哥哥?”顧傾城歪頭看了半天,字都認識,也會念,只是連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到底在講什麼。

秦仲恩的臉又一次紅了,是爲着她嘴裡對他的稱謂,秦哥哥讓他無可抑制地聯想到了情哥哥。

“仲恩,你家學淵源,給傾城講講吧,難得她有興趣。”顧逸夫已經看出了妹妹對秦仲恩頗有好感,“我去找保險絲。”

傾城。原來她叫顧傾城。奇怪的,他居然沒有對這個過於誇張的名字產生絲毫違和感。

“秦哥哥,《洛神賦》講的到底是什麼?”顧傾城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側。他甚至聞到了她身上花露水的香味。

“《洛神賦》是三國時期曹植寫的一首賦,洛神相傳是古代帝王伏羲氏的小女兒宓妃,溺死於洛水,所以稱呼她洛水之神,也就是洛神。賦是古時候的一種體,講究鋪陳和押韻,《洛神賦》寫的是人神相戀,因爲人神有別,不能長相廝守,最終無奈分別。當然也有人說其實曹植是假託洛神,抒發自己的政治苦悶。”

他這一段話裡的的信息量太大,顧傾城只聽懂了個大概,但她還是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指着屏風上的字開始念,每念幾句就問秦仲恩講的是什麼意思。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日,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這幾句講的是洛神的外貌,翻譯出來就是說洛神體態輕盈像受驚後翩躚飛舞的鴻雁,曲線柔美像騰空嬉戲的游龍;容顏奪目像秋天盛開的菊花,華美如同春天茂密的青松;她的行止若有若無像薄雲輕輕掩住了太陽,舉止飄蕩不定如同流風吹起了迴旋的雪花。”

顧逸夫捏着保險絲進來時就看見自家妹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好友。眼神裡有不加掩飾的好感。他輕輕咳了一聲。

“仲恩,你會換保險絲嗎?”顧逸夫有些羞赧,沒想到唸了物理,但是真動手起來還是不中用,難怪古人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會的。我來吧。”秦仲恩從顧逸夫手裡接過一截保險絲,利落地爬上了梯子,將閘刀扳上去,將融斷的保險絲取下來,再換上新的保險絲,前後不過三分鐘。

顧傾城眼神晶亮地看着從梯子上跳下來的秦仲恩,其實自打父親、哥哥故去,秦仲恩便是家中唯一的男兒,換燈泡、做煤球這些粗事哪樣做不來?

顧逸夫已經去開了電風扇,這個時候電風扇還是相當稀罕的物件,扇葉呼啦呼啦地轉起來,送出接連不斷的熱風。

顧傾城又去給秦仲恩拿了溼毛巾擦汗,顧逸夫瞥一眼那白底藍條的毛巾,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妹妹。顧傾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顧逸夫有些好笑地搖搖頭,轉身去給好友倒了一杯涼開水。

秦仲恩喝了兩口,纔要講話,顧傾城忽然獻寶一般說道:“秦哥哥,我彈鋼琴給你聽,我剛學的新曲子。”不等對方接話,她便一溜煙地跑到鋼琴前面,一把掀開綠色的天鵝絨防塵罩,坐上琴凳。

顧逸夫愈發覺得好笑,拍拍好友的肩膀:“她可輕易不肯彈給人聽的。還是你面子大。”

秦仲恩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顧傾城恨恨地剜一眼哥哥,顧逸夫卻無辜地朝她擠眉弄眼。

如水的鋼琴聲很快在室內流淌開來,像山澗淙淙的流水,跋涉千里只爲赴一個遙遠的約會。陽光從藍色的紗窗裡照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隨着旋律在躍動。

很多年後秦仲恩才知道那個夏日午後她彈給他聽的第一支曲子是德國電影《英俊少年》的插曲《夏日最後一支玫瑰》。

夏日最後一朵玫瑰/還在孤獨地開放/所有她可愛的伴侶/都已凋謝死亡/再也沒有一朵鮮花/陪伴在她的身旁/映照她緋紅的臉龐/和她一同嘆息悲傷。

我不願看你繼續痛苦/孤獨地留在枝頭上/願你能跟隨你的同伴/一起安然長眠/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輕輕散步在花壇上/讓你和親愛的夥伴/在那黃土中埋葬。

當那愛人的金色指環/失去寶石的光芒/當那珍貴的友情枯萎/我也願和你同往/當那忠實的心兒憔悴/當那親愛的人兒死亡/誰還願孤獨地生存/在這淒涼的世界上!

二、我的夢想是成爲可可香奈兒

至此以後,秦仲恩成了顧家的常客。顧雁遙和妻子舒停雲也十分欣賞這個穩重聰慧的少年,鼓勵自己的一雙兒女多多與他往來。

當時因爲和蘇俄交好,大學生學的多是俄語,英語不受重視,但是隨着和蘇聯關係緊張,中美關係破冰,不少洋先生歸國執教,比如物理系的系主任趙平生便是剛從英國牛津回來的,總是打扮成一副英倫老紳士的模樣,喝立普頓紅茶,手裡拿一根明棍,走路時拄着,講課時當教棒。課上還喜歡中英夾雜着授課,可苦了一幫學生。

秦仲恩的所有課程都好,唯獨英語相當平庸,大概是因爲底子打得不行,因爲被父親牽連,他的初中和高中是在鄉下唸的,英語教員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國際英標爲何物,教學生資本主義“pit1ism”(資本主義)這個單詞時怕他們記不住音,竟然讓他們在的後面註上“隔壁的李師母”。

所以當某一日,秦仲恩在顧家寫實驗報告時,在一旁百無聊賴翻看秦仲恩的英課本不少長單詞下面都用鉛筆注寫着相近的漢字諧音時,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秦仲恩瞥見自己的英語課本,一下子臉紅了。自尊受挫的他有些惱怒地伸手搶過課本就要往書包裡塞,一副要立馬走人的樣子。

顧傾城慌了,她一把抓住秦仲恩的手,“秦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的。真的,只是qution(方程式)念成‘一塊兒生’真的有點好笑。”

正是夏天,手臂都是露在外面,少女的手軟而熱,秦仲恩覺得被她抓住的地方像被烙鐵燙到,收書包的動作一下子慢了。

“秦哥哥,你願意的話我幫你補英語吧,你不是也經常教我物理、數學題嗎?”少女的眼睛烏黑明亮,像兩粒閃爍着瑩潤光澤的黑珍珠,她熾熱的眼神裡還帶着小小的哀懇,彷彿生怕被拒絕。

秦仲恩慢慢地抽回手,微微低頭:“好。”

暑假就在這樣的約定中來臨了。

因爲父親生前和校圖書館館長私交不錯,秦仲恩得以在學校圖書館謀得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來補貼家用,具體工作內容並不複雜,就是整理書架,給書籍貼標籤以及登記借書人的名姓和借書日期。他平時是沒課時去圖書館做事,到了假期,他和另外幾個同學排了班,每週二、週四全天,週六早上在圖書館裡上班。

顧傾城知曉後,竟然拿了她哥哥的借書證,也混進了圖書館。

當時的圖書館是進去時將圖書證放在管理員那裡,然後領一塊插書板,插書板的作用是防止書被取出後借書人忘記書籍原先擺放的位置。最後借書人選定中意的圖書後會將書和插書板一塊兒拿給管理員,由管理員在書頁最後的卡片上寫上借書日期和借書人姓名。所以秦仲恩看見顧逸夫的借書證時以爲是好友來了,下意識一擡頭,就看見穿着天藍色連衣裙的顧傾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的臉微微一紅:“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啊,秦哥哥。”

“秦哥哥”三個字一出口,秦仲恩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幸好,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我還有兩個小時才休息。你先進去自己找書看。”一面遞過去一塊狹長的插書板。

顧傾城卻搖頭:“我不是來看書的,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接受的西式教育,又在父母和兄長的愛護下長大,這樣的直接簡直叫秦仲恩無力招架,他放低聲音:“我是在上班,不可以亂講話的。”

顧傾城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在你旁邊寫暑假作業也不行嗎?”

另外一個和秦仲恩一同當值的男生先前去廁所解手,這時剛巧回來,看見正在說話的二人,好奇地問秦仲恩:“她是誰啊?”

“我是顧逸夫的妹妹。我可以在這兒寫作業嗎?”顧傾城眼睛裡有狡獪一閃而過,轉瞬間又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戴酒瓶底的男生幾乎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侷促地回答道:“哎,當然可以,我給你找張凳子。”說完一頭扎進儲物間,拿凳子去了。

很快的,顧傾城堂而皇之地坐在了秦仲恩的旁邊。她也不吭聲,只是打開書包,自顧自地埋頭寫起暑假作業來。做到語閱讀理解時,她開始咬筆頭。

“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這句話反映了作者什麼樣的感情?”顧傾城死死盯住這一行字,這是病句吧。

酒瓶底一直在偷偷看她,此刻見她犯難,主動伸過頭去:“遇到難題了?”

顧傾城將這句話輕聲念出來,不解道:“這句話難道沒有問題嗎?直說我家門前有兩棵棗樹不就結了。還反應了作者什麼樣的思想感情,很奇怪。”

酒瓶底不僅樂呵呵地把答案報給她,甚至還教她如何依葫蘆畫瓢對付這類題目。

秦仲恩低頭看着自己的英語作業,可是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耳朵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捕捉她的聲音。他有些氣惱,但是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氣惱什麼。他啪地一下丟下手裡的鋼筆,然後**地撂下一句:“我去整理書架。”便進了書庫。

他最喜歡整理古籍,那些在□裡倖免於難的古籍散發出樟腦丸、灰塵、舊紙漿混合的氣味,甜而穩妥,總是叫他輕易地想起喜歡埋首故紙堆的父親。

將一本《玉臺新詠》捋平,放進書架裡,他卻聽見少女輕盈的足音。

“秦哥哥,你這裡寫錯了。”顧傾城拿着他的英語作業本:“翻譯這句話,像一切有成功的天才人物那樣,貝多芬也是以有爲之人據有爲之地逢有爲之時。不要用從句的,直接翻譯成Lik??11??sussfu1??gniuss,?Bthovn?s?th?righ?mn?in?th?right?p1?t?th?right?tim.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秦仲恩神色冷淡,看都沒有看她。

顧傾城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你趕快改嘛……”話還未說完,卻被秦仲恩粗暴地拂開,少年語氣惡劣:“別拉拉扯扯的,是不是喝過洋墨水的女的,都像你這麼不知檢點,舉止隨便?”

顧傾城愣住了,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她,雖然她不太明白“不知檢點”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嫌惡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心,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眼眶頓時紅了,她丟下他的作業本便跑了出去。

話剛出口,秦仲恩便後悔了。他匆匆撿起作業本,便要追出去。來換班的同學恰好到了,他這才留意到桌上她的書包課本,通通沒有收拾。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替她收拾好書包,做好交接,這纔出了圖書館。

偌大的校園沒有人影,眼看日頭西沉,秦仲恩愈發心慌。出了校門,他正準備去顧家看看她回家沒有,卻看見校門的臺階上一個小小的人影。

是她。心裡的大石頭這才落下。他走過去,伸手拉她起來。顧傾城見是他,先是一笑,但轉瞬又生氣地撅起嘴巴,倔強地背過身去,不睬他。

秦仲恩無法,只得蹲下來,溫聲哄她:“我錯了,剛纔是我不好,我不該朝你亂髮脾氣,不該罵你,我錯了,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我送你回家。”

顧傾城看他一眼:“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原諒你。”

“好。你說。”

“你保證以後不許兇我。”

“我保證以後不兇你。”

“你保證以後我跑掉了,你要第一個找到我。”

“我不是第一個找到你了嗎?”

“這是我沒有躲起來,是我讓你找到我的。”顧傾城不依不饒地說道。

“好好好。我保證第一個找到你。”

“那你還要保證別讓我老是等你,你看每次都是我等你。”少女很是委屈。

“我保證以後不讓你久等。”

顧傾城這纔開心地站起來,撣撣裙子上的灰。秦仲恩看着她,伸出手去,牽住她的手,迎着太陽慢慢地往前走。

“秦哥哥,你以後想做什麼啊?”

秦仲恩露出思考的表情,其實他的人生理想一直很清晰,一是幫父母平反,二是學成報效祖國,現在,他在心裡偷偷加上了一個她。

“你呢,你先告訴我你以後想做什麼?”腹黑的少年將問題拋了回去。

“我啊。”少女忽然得意地笑起來:“我的夢想是成爲可可香奈兒。”

“可可香奈兒?”秦仲恩蹙眉,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這個外國女人是何方神聖。

顧傾城從他手裡拿過自己的書包,在某個兜裡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不知道從什麼外國雜誌上剪下來的照片。那是1937年德國攝影師霍斯特拍攝的香奈兒側着臉斜躺在一張白色緞面安樂椅上,右手還異常優雅地夾着半根菸。

“這是個壞女人。你不許學她。”秦仲恩一看見這樣資本主義的姿勢和動作,便斷定這個什麼可可不是個正經女人。

“她不是壞人。她是設計衣服的。服裝設計師。”顧傾城辯駁道。

“你看看她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這裡露一塊肉,那裡露一塊肉,還抽菸,肯定不是什麼好人。”秦仲恩生怕自己將來的媳婦走上邪路,不客氣道:“你要是跟她學,我就不要你了。”

在秦哥哥和可可香奈兒之間,顧傾城終於委委屈屈地表示放棄這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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