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

朱翊鈞站起身來,到最後也沒告訴張四維自己的處置結果,就是要讓張四維在不明不白之中死去。

朱翊鈞回到了文華殿偏殿,思索再三,在一個天平上,不停的放着砝碼,他拿起最後一個最大的砝碼,在他眼裡,這個砝碼,就是張居正的名聲,他將砝碼放到了天平之上,天平有了明顯的傾斜。

無論張居正如何跟大明的歷史進程切割,他都是與新政高度綁定在了一起,他的黨羽遍天下。

朱翊鈞最後的選擇,仍然是大明。

皇帝讓馮保去刑部宣旨了。

最終皇帝的結果就是,仿照當初王景龍舊案,將張四維等一衆二十四人案犯移送解刳院,其餘家眷糾問清楚,無罪者一律流放呂宋,終有明一朝,其後人不得參加科舉,永世不錄,採納了殷正茂的建議,加重了對首犯的懲罰,降低了對家眷的處罰。

在殷正茂的五桅過洋船離開之前,一共一千兩百流放案犯,全都被送上了船,向着呂宋而去。

剩下的五百多人,仍然要坐罪問斬。

即便朱翊鈞已經寬宥了一次,結果還是有五百多人需要徐行提問,一起問斬。

朱翊鈞的處置很快,快到張居正還來不及面聖,案犯已經送出了京師,王崇古、呂調陽等人勸張居正不要再上諫,陛下是反覆權衡之後的處置結果。

對於張四維、吳兌、方逢時等人的家眷而言,對於張居正、對於廷臣們而言,對於大明而言,這可能是個最好的結果。

張四維、吳兌、方逢時等二十四個同黨全都被送進了解刳院中。

朱翊鈞收到的奏疏,朝臣們終於不再討論張四維這個案子了,甚至連一味的復古、法三代之上的奏疏都沒有幾份了,這讓朱翊鈞感覺非常奇怪,他有了問題,自然要詢問。

天天喊反對的時候,小皇帝覺得朝臣們聒噪,等到朝臣們不喊了,朱翊鈞又懷疑他們包藏禍心。

而朱翊鈞從王崇古那裡得到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刑名不要太過於明白,威力就是最深不可測的時候,夷三族、誅九族、瓜蔓連坐,威懾效果很大,它最大的威懾就是不出手的時候。

張四維、吳兌、方逢時這些族人,就是皇帝和朝臣們的默契的線條,可想而知,如果真的再有了類似的案子發生,這些親眷全都得一命嗚呼,而皇帝不動手,則是將主動權完全握在自己手裡。

王崇古的這個答案,大抵可以回答一些問題,也算是這個案子的意外之喜。

在朱翊鈞還在忙着提問這五百多的案犯時,一道奏疏進京,直接點爆了整個京師!

無數人議論紛紛。

文壇魁首鄖陽巡撫王世貞上奏疏,彈劾張居正縱容不法,江陵縣生員毆打了江陵縣知縣李應辰,而毆打朝廷命官的幕後主使正是張居正的妻弟,王化。

這一下子朝廷就鬧得沸沸湯湯,大熱鬧!

具體的衝突和經過,根據王世貞的奏疏是這樣的。

張居正在湖廣要求湖廣地方清丈還田,江陵知縣李應辰嚴格執行清丈令,在江陵主持清田,公佈田畝,當地生員許仕彥不服,敲鼓鳴冤,李應辰升堂審案,就許氏的146812畝地進行了複覈,帶着衙役再次清丈了一遍,分毫不差。

許仕彥大鬧公堂,李應辰將許仕彥送回了縣學,這件事到這裡本該結束。

但是第二天,許仕彥再次大鬧公堂,李應辰又遣衙役,把生員送回了學堂裡。

第四天,知縣李應辰出門,就被生員們給圍了,被揍了一頓。

李應辰奏報給了鄖陽巡撫王世貞,王世貞把所有鬧事的生員給抓了,這一抓不要緊,發現這羣毆打朝廷命官的生員裡,有張居正的妻弟王化,這個案子立刻呈送到了朝廷。

奏疏的內容,大抵就是張居正明面上要求清丈,卻不讓朝廷清他自己家的田畝,這不是以權謀私是什麼?縱容家人不法,鐵證如山。

“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先生妻弟難道會飛?”朱翊鈞看着奏疏裡的內容,略顯疑惑的說道。

“臣誠不知,王化的確是臣的妻弟,但是這案子決計不是臣妻弟所爲,待臣查明再奏稟陛下。”張居正也是有些懵,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清丈的命令是他下的,江陵知縣李應辰更是他的門下。

李應辰清丈之前,還專門詢問了他,他給了很明確的答案,一視同仁。

這是怎麼鬧起來的?

朱翊鈞想了想說道:“把人都逮入京師來問。”

“臣遵旨。”張居正稍微沉默一下領旨而去。

權臣的家眷毆打了地方官,這種事,最佳的處置手段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世貞作爲張居正的同榜,幫這點忙的能力還是有的。

張居正跟王世貞的私交是很不錯的,張居正和王世貞的書信就有十五封之多。

但是自從張居正當國,不肯讓王世貞在翰林院當差,而不是讓他在外巡撫,王世貞就愈加不滿了,鄖陽地震,王世貞上的地震疏,把地震的原因歸爲臣權當道所致,就已經正式割裂了。

王世貞的爺爺是王倬,成化、弘治、正德年間的名臣,官至兵部右侍郎,而王世貞的老爹王忬,在嘉靖年間官至薊遼總督,薊遼總督的防區包括了京畿、北直隸和遼東,王世貞可謂是世世貴顯,簪纓世家,自命不凡。

而張居正的老爹,鄉試七次不中,十里八鄉有名的老秀才。

兩個人的出身差距很大,但是張居正當國之前,關係還算不錯,王世貞還給張居正的母親祝過壽,但是隨着張居正當國,兩個人的地位變得懸殊,關係不再密切。

當然,還是有些情面在,張居正讓王世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案子也就糊弄過去了。

但是朱翊鈞偏要把這案子拿到京師來審問,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

一面是朝廷命官執行朝廷政令,被生員羣毆,一面是張居正的妻弟是參與者,這其中對錯,朱翊鈞還真的要看看,究竟發生什麼。

這種處置方式,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按理來說,張居正人又不在江陵,具體發生了什麼,張居正也不清楚,如此貿然把地方案件移交北鎮撫司,若真的是王化不服清丈,糾集生員毆打朝廷命官,這張居正如何下得來臺?

但是張居正居然直接就答應了,讓朝臣們不知如何是好。

在朝中暗流涌動的時候,緹帥趙夢祐派了五十騎,前往鄖陽提案犯入京詢問。

朝臣們給王世貞寫信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是緹騎們的速度更快,朝臣們的書信還沒到鄖陽,緹騎已經趕到了鄖陽,要將所有案犯都帶回了京師。

王世貞也有點懵,完全沒想到朝廷會如此處置,緹騎索要案犯,王世貞欣喜若狂,他上奏本就是有棗沒棗打三竿,結果引起了朝廷的重視,他趕忙把所有的案犯都交了出去。

案犯還在牢獄之中,將所有案犯綁在了馬背上,緹騎們火速回京。

緹騎離開時,朝臣們給王世貞寫的書信纔到了鄖陽,王世貞才知道陛下親自下的旨,那真的是喜上眉梢,王世貞以爲小皇帝終於要動張居正,才受理了彈劾,要把這個不大不小的案子辦成大案。

剝皮見骨術,終於成了!張居正終於要倒了!

倒張的功勞要落到他王世貞的手裡了!

緹騎們用了十二天往返,回到了京師,將顛的七葷八素的生員,全部送進了天牢之中。

朱翊鈞帶着元輔親自來到了北鎮撫司衙門,趙夢祐審問此案,大理寺卿陸光祖、刑部尚書王崇古、都察院總憲葛守禮海瑞等全部到場,三司會審。

案子真的不復雜,就是朝廷要清丈,地方縉紳對清丈的結果非常不滿,生員們是學生,縣衙不敢拿生員如何,故此鼓譟生員生事兒。

“你是元輔的小舅子?”趙夢祐看着面前賊眉鼠眼的案犯王化,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我是江陵王氏弟子王化,元輔繼室王氏的親弟弟,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趕緊把我放了,否則有你們好看!我姐夫可是大明首輔!”王化底氣十足,咆哮公堂。

趙夢祐搖頭說道:“帶人證。”

一個人從後堂走了出來,俯首說道:“小生見過緹帥,各位明公,萬曆二年小生隨家姐一起入京。”

“當時陛下下旨讓姐夫接伯伯伯母入京,家姐就把我帶到了京師來上學,現在全楚會館讀書,已經讀了兩年了,今年秋闈打算應考舉人,已經報考了。”

王化在萬曆二年的確在江陵縣衙,但是萬曆二年,朱翊鈞以見耆老的緣由,詔張居正的父親入京,而後留張居正父母在京閒住,張居正繼室王氏本來在江陵伺候公婆,公婆都入京了,王氏便一道入京來了。

這王化也跟着姐姐來到了京師,在全楚會館家學上學,也已經報考參加科舉。

朱翊鈞直接就樂了。

真假美猴王,到底哪個纔是真的王化?

“你胡說八道!我纔是真的王化!”江陵王化憤怒無比的說道:“我要見我姐夫!我一定告訴姐夫!有人冒充與我!”

京城王化再俯首說道:“小生人在全楚會館的家學讀書,家學裡的同學教習可以作證,小生也曾參加過詩會,詩會的生員可以作證,陛下上次駕臨全楚會館,也見過小生。”

江陵王化指着京師王化,手抖的厲害,歇斯底里的大聲喊道:“等到姐夫到了,你們全都要死!我告訴你們,我纔是真的王化,我是王化我還要證明自己是王化嗎!”

“豈有此理!”

人在屏風後的張居正人都蒙了,自己怎麼有了兩個妻弟?!

張居正走了出去,看着江陵王化,笑着說道:“哦,你真的是元輔的妻弟嗎?可有證據?”

“我還要證明我自己是我自己嗎?可笑!等我見到姐夫,要你們好看!”江陵王化依然在叫囂。

京城王化在俯首見禮說道:“姐夫。”

“見過元輔。”幾位明公再次俯首見禮。

“你是姐夫?”江陵王化呆滯的說道。

“額,我是張居正,但不是你姐夫,我是他姐夫,他是我小舅子,我需要證明一下,我自己是我自己嗎?”張居正倒也不惱怒,解釋道。

京城王化都入京兩年了,朱翊鈞去全楚會館蹭飯,還見過這京城王化一面,這還能有假?

“我姐呢?我要見我姐!”江陵王化大聲的怒吼着。

張居正終於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兒,開口問道:“你爲何說你姐嫁給了我?我就沒見過你。”

在經過了細緻的盤問之後,張居正明白了究竟怎麼回事,江陵王化的姐姐被他爹給賣了,騙他說嫁給江陵名人張居正了,而後給他買了個生員,讓他好好讀書,江陵王化就一直以元輔妹夫自居,如此兩年有餘。

張居正帶着自己的小舅子回到了屏風之後。

朱翊鈞頗爲感慨的說道:“正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

“朕聽聞有掮客,冒充明公的親眷,四處招搖行騙,今日一見,果然是這樣。”

這種把戲在後世也不是少,在地方擺出了架勢來,用各種話術表現出一種自己,來頭大、靠山硬、關係廣的架勢來,不僅僅是小官被騙,甚至連雲南左右布政使都能騙了。

這些個掮客們,讓已被套牢的高級地方官,爲其站臺撐面子,吸引更多官吏靠近,源源不斷的形成圈子,牟取私利。

這種騙子能騙了精神缺鈣的官吏,這些缺鈣跪習慣了的官吏們,深信潛規則,爭先恐後將掮客們奉爲能人、刻意攀附。

這種騙子的存在,主要土壤就是大明姑息蔚然成風,造成的潛規則大於了表面的規則。

江陵知縣、湖廣佈政司、按察司、鄖陽巡撫王世貞等等,只要稍微問一問張居正,情況就明白了,但是這種事確實不好問。

“朕起初還以爲王世貞要藉着先生妻弟毆打朝廷命官之事,鼓譟張四維的案子,看來王世貞只是單純的蠢罷了。”朱翊鈞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張四維的親眷被連坐,朝野議論紛紛,王世貞藉着張居正妻弟犯案,解借題發揮,來勸說皇帝行仁政,不要牽連廣衆,這個猜測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弄了半天,王世貞根本沒那麼厲害,他就是覺得抓到了張居正的把柄,就大肆渲染了一番。

這個案子,既然朱翊鈞已經過問了,自然會有旨意,在三司審問之後,朱翊鈞在七月十三日這天,下旨:生徒聚毆上官,大壞法紀,令有司窮竟其獄,無事姑息,大明律明定,朕不敢違。

按照大明律的規定,凡因事聚衆,將本管及公差勘事、催收錢糧等項,一應監臨官毆打綁縛者,俱問罪,不分首從,屬軍衛者,發極邊衛分充軍;屬有司者,發邊外爲民。

這些個生員全都要流放到極邊去,而最後的流放之地選擇的是大寧衛,現在大寧衛缺人。

七月十五鬼敲門,張四維等二十四個首犯已經被送進了解刳院裡,而剩下還有517人斬首示衆。

流放呂宋的都是沒有罪孽在身的族黨邊角料,比如張四維的小妾、外室以及他們的家人,夷三族的範圍真的太大了,大到了連外室的親眷都不能放過的地步,流放呂宋一千兩百餘人,這些都沒有參與到了張四維的生意和案子之中。

而這五百多人,全都是參與到了對俺答汗的走私之中,尤其是各種火器和火藥的走私,全都坐罪論斬。

甚至包括了王崇古的堂弟王崇雅,嘉靖二十八年山西解元,嘉靖三十二年進士,陝西按察僉事,這次也在處斬的名單之中,王崇古親自監刑,大義滅親。

朱翊鈞親自監刑,來到了午門,一直等到午時三刻之時,朱翊鈞看着長長的刑場,對着馮保開口說道:“拿去。”

拿去,拿去他們的頭顱。

小黃門將天語綸音傳到了午門之下,三百二十名大漢將軍頓着自己手中的鉤鐮槍,振聲喊道:“拿去!”

王崇古略微有些恍惚,示意劊子手們開始行刑。

劊子手們掏出了撬骨刀,插進了案犯的脖頸處,輕輕一擰,咔嚓一聲,脊椎骨被撬開,案犯就已經失去了掙扎的能力,而後劊子手們,高舉手中的屠刀,猛地落下。

一顆顆頭顱被斬下。

真正的血流成河。

這並不算結束,這些案犯的屍體會被掛到通惠河旁立的長杆之上,長杆下埋着石碑,上面刻着每一個案犯的罪行。

這些人無一例外,罪名都是陰結虜人。

日後但凡是有人進京,路過之時,都能看到這些個長杆、屍首和石碑,這就是陰結虜人的下場。

俺答汗的強大和西北的族黨密不可分,如果僅僅是做點鐵鍋、鹽巴、布料、茶葉生意,朱翊鈞是絕對不會大開殺戒的,但這些傢伙,賣的是鋼鐵火羽,鋼是百鍛鋼可以用來製作火炮,鐵可不是鐵鍋,而是鐵甲,火是火藥,羽毛是箭矢的意思。

這些都是大明嚴格禁止出塞之物,全都被西北晉黨給賣給了俺答汗。

朱翊鈞監刑結束後,回到了文華殿的偏殿,靠在太師椅上,哼着小曲,不停的在大書桌前,寫寫畫畫。

“陛下,元輔在殿外請求覲見。”張宏低聲奏稟着。

“宣。”朱翊鈞點頭說道。

“臣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張居正俯首見禮,私下奏對,不必大禮,這是朱翊鈞給親近臣子的特權。

“朕安,先生坐。”朱翊鈞將手中的一幅圖畫完。

“陛下,那流放呂宋的一千二百人…”張居正又說起了被寬宥的一些家眷。

“哎呀,先生現在就跟那些個儒生一樣,泄泄沓沓,人都被朕送走了,先生還要去搶奪殷部堂的漢民不成?殷部堂可是國姓爺!”朱翊鈞打斷了張居正的施法,他不覺得是什麼委屈,血流成河他也看到了,這五百多人,掛在通惠河岸邊,已經足以收威嚇之效了。

張居正不是第一次嘮叨這個事兒了,他總覺得陛下受了委屈,哪怕是把24個首犯送入瞭解刳院、517從犯斬首,1200多家眷流放。

依舊是陛下受了委屈。

“陛下。”張居正還要說。

“先生,大明已經不是洪武年間的大明瞭,折騰不起了,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做皇帝還要受些委屈呢,永樂十九年、二十年,喬遷新居第一年第二年,三大殿、乾清宮、坤寧宮全燒沒了,成祖文皇帝可是靠武功打下的江山。”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

朱元璋當皇帝還能委屈了自己?那兗州衍聖公入京,玩了一出三宣不入朝覲見的把戲,第四次宣見,纔到了南京,朱元璋也沒把衍聖公一家如何,把衍聖公的爵位給了那一代衍聖公的兒子。

張居正聽到陛下這麼說,只能徹底打住這個話題了。

大明皇宮到現在一共燒了四次,三大殿、乾清宮坤寧宮都是重災區,前幾次,到底是天人降怒,還是政治鬥爭,張居正說不好,但是這次的火燒皇宮,確實是人爲。

“陛下,大司寇和大司徒做了皇宮復建的預算,陛下爲何不準?大司寇惶恐驚懼。”張居正說起了正事。

“太貴了,復建皇宮要三百萬兩銀子,要不,就算了吧。”朱翊鈞不是不想修,也不是沒錢修,實在是有點貴。

張居正非常委婉的提醒道:“陛下,這次抄了二十四家,就抄了四百多萬兩銀子出來,綽綽有餘了。”

這還只是銀子,還有大量的田產充爲了官田,一些個手工作坊也被朝廷收繳歸了工部所有,還有超過七百多名的樂伎,被充入了教坊司。

朱翊鈞拿出了一張表說道:“三百多萬兩銀子做點什麼不好?如果用於清丈,絕對能把大明的田產理清楚,如果用於平整驛路,完全可以重新修繕下驛站和平整路面,如果用於運河,至少能用十年。”

“皇宮就不修了,就那樣吧,反正外面也看不出來被燒了,立兩道牆堵住,一百兩銀子就夠了。”

“朕打算清丈、平整驛路、開墾荒田、疏浚水路、投入造船廠等事,一共開列了十二項,先生看看?”

張居正看完了陛下做的表,確實是基於踐履之實的度支表,每一項都很清晰,有目標預期,有監察,有驗收。

“陛下,賬不是這麼算的,朝廷有錢做這些。”張居正非常懇切的說道:“陛下,咱大明眼下有錢了。”

朱翊鈞再搖頭說道:“先生不總是教朕,要修省,要節儉嗎?這難道有錯嗎?皇極殿能做的事兒,這文華殿也能做,朕住在寶岐司也挺好的,西苑好,四面環水,只有兩個橋連着,爺爺不也住西苑住了二十四年嗎?”

正因爲小皇帝住在西苑,張居正才急!

西苑那地方可不興住啊!

世宗皇帝在西苑住了二十多年,大明國事日益頹廢,連執行了半截的清丈都不做了,學政也不管了,振武不振武只要不打進皇宮便是,張居正最擔心的就是小皇帝住進西苑,一住幾十年,直接不理朝政了。

陛下明明還沒有絕望,這年紀輕輕,住什麼西苑?

這皇宮必須復建!不建不行!

“陛下,這皇宮內,採用了新的鋼混結構,這要鍊鋼、要燒石灰,要貼石漆木紋,這要是能做成了,那大明官廠除了造船廠、毛呢廠、軍械廠和鑄錢廠,就又多了一種土木廠啊,陛下,這日後營建城池、疏浚河道、平整硬化路面等等,都要用到。”張居正據理力爭,這不建怎麼能行!

“先生說的有理。”朱翊鈞想了想,爲了防止自己日後被開棺鞭屍,自己的陵寢即便是不大,也要搞一個鋼混外牆來!

“不對,不對,不對。”朱翊鈞連連擺手說道:“先生說的不對,這平整路面,也能構建產業鏈,把京營到喜峰口、大寧衛到遼東的驛路修一修,再把京師到宣府、大同的道路硬化一下,這工程量足夠了,險些被先生繞進去。”

“陛下,這皇宮必須得修!”張居正直接打出了一張無理取鬧牌。

當國的可是他張居正,你小皇帝還沒親政,再不答應,就找聖母下懿旨去!

“不修不行嗎?”朱翊鈞眼巴巴的看着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真的不是在兇徒弟,他無奈的說道:“陛下,皇極殿,那也是朝廷臉面,黎牙實天天拿着個事兒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說陳學會,這的確是陛下家宅,也是朝廷臉面不是?”

“不會被罵大興土木吧!朕已經被罵的體無完膚了,這要是被罵大興土木,豈不是亡國之君了?!”朱翊鈞兩手一攤問道。

“不會。”張居正十分確信的說道。朝臣們比皇帝還急,這要是大婚在地基上大婚,集體自殺謝罪好了。

朱翊鈞十分確信的說道:“那得減預算。”

“陛下312萬兩已經是極限了,大司徒算盤都盤壞了三個,已經是最低預算了。”張居正十分確信的說道:“再減,就只能苛責工匠們了。”

最開始是650萬兩銀子預算復建皇宮,直接被皇帝給否了,國帑一共就700萬兩銀子,王國光不拿,王崇古就不能拿,下面所有人都不能拿是吧?

朱翊鈞懷疑朝臣糊弄皇帝貪墨鉅萬,其實王國光真的沒多算,只好把一些個名貴木材之類的全部去掉,才變成了312萬兩,真的不能再降了。

朱翊鈞點頭說道:“那好吧,抹個零總可以吧,300萬,不能再多了,張大伴,奏疏拿來。”

朱元璋和衍聖公的交鋒上一本書已經詳細的寫過了,就不寫了。具體事情具體分析,沒罪的要流放,有罪的要斬首,首犯送解刳院。政治目的是實現對西北族黨的清理。

第二十三章 一夕之飢,啓無窮之殺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有個主意,不如讓他們交錢第332章 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第二百八十一章 既然我淋了雨,沒道理讓你還舉着傘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皇帝怒斥東林元老第一十二章 晉黨的條件,格外優厚第三十四章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乾淨,攏共分三步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551章 故事講得好,經費少不了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407章 愛我家園,清潔先行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讓朕跪着當皇帝?沒門!第291章 來自海瑞的馬屁第一百七十五章 手縛濁龍潘季馴,慘如水鬼高啓愚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問題第497章 陛下劍指之處,大明軍兵鋒所向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種全新的鑄炮法,專利人:戚繼光第530章 今天,明天,榮耀都屬於大明工匠!第497章 陛下劍指之處,大明軍兵鋒所向第392章 我朱翊鏐該有的命運,就是享樂!第299章 取之於賤儒,用之於賤儒第548章 《王謙發家的四個秘密》第542章 有內鬼,這是借刀殺人第459章 葉李十四條劃第八十七章 當國者政以賄成,吏朘民膏以媚權門第六十八章 楊博是君子還是小人,這是一個問題第404章 顛倒黑白,倒行逆施第二百四十章 火燒長崎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一百零七章 小皇帝罵人,又難聽又誅心第330章 震驚!大明皇帝居然爆金幣了!第541章 沿街乞討亦祖宗成法乎?第六十一章 知行並盡,表裡如一第二十八章 力足以勝天第二百三十五章 矯矯虎臣,腹心干城第二百四十三章 陛下總是一如既往的有辦法第四十三章 主少國疑,帝制之下的皇權缺位第二百八十二章 陛下說完了,可有人有異議?第五十四章 過河拆橋,上房抽梯第388章 朕親自手刃徐階第三十四章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定毛呢廠第544章 大明神劍的磨刀石第389章 人心思動,則天下傾危第七十五章 天下之事,有常有變 君子處事,有經有權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義上的家人,變成真正的家人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義上的家人,變成真正的家人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一百六十七章 立國之宏規,保安之上畫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389章 人心思動,則天下傾危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組天下第一高手朱翊鈞第396章 人主當急萬民之所急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寧衛一切機宜,悉聽戚帥破格整理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們的選擇沒有錯(爲白銀盟主“暖陽1314”賀!)第402章 海外開拓的規矩第445章 戚繼光沒有等到屬於他的十二道金牌第二十章 君民同耕,大逆不道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一個惡貫滿盈的惡人,都覺得邪惡第七十三章 尊主上威福這杆大旗,我們晉黨要扛!第479章 通和宮的那個通和第499章 知恥,謂有羞惡知榮辱之心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去把唐僧師徒除掉第543章 鼎建大工裡的蠅營狗苟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問題第336章 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第一十九章 皇帝要親自種地去?第二百二十八章 張公在時亦不覺異,自公沒後不見其比第318章 跟着陛下有錢賺第一百二十三章 刀筆吏所以敗人壞事之法第二百二十九章 至此,已是科學第309章 不絕對忠誠,就是絕對的不忠誠第九十章 懲罰性關稅第328章 陛下好生缺英明!第一百五十七章 朕就是這樣的人,小肚雞腸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明和西班牙的共同困境第386章 徐階威脅朕!第一百八十六章 許願池裡的王八都搖頭第500章 更多的鋼材,只是爲了製造農具第526章 第一次技術進步獎第二百一十章 鮮衣怒馬正年少第363章 多大點事兒?張居正兜得住!第372章 讀書人最是擅長,殺人不見血第一百四十三章 數學不會騙人,不會是真的不會第一十三章 有辱斯文第413章 作惡多端,大禍自招第421章 火炮轟完步兵衝,衝不上去火炮轟第一百九十九章 當大明的看門狗,豈不是能吃到骨頭?第487章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墾荒蕪田第六十二章 隋珠彈雀,便殿擊球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親自帶頭偷工減料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第六十八章 楊博是君子還是小人,這是一個問題第一百三十四章 賤儒,嚐嚐朕的廷杖!第五十九章 讀書人的事兒,竊不是偷第418章 大明,欣欣向榮,蒸蒸日上!